第一百五十八章
顺利熬过了第二天，第四天就能手术了，可林霜的病情却在第三天急剧恶化，一觉醒来已经不止是头疼，她觉得整个脸部都肿疼得难受。 脑袋沉重得几乎要挂不住。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沈慕寒坐在她床边，他依然穿着昨天来医院的那身衣服，满脸的疲惫，明显是昨晚没有好好休息。 估计是就这样坐在床边守了她一整晚。 林霜刚想坐起来头却猛然炸开一般得疼，她的身子一瞬间痉挛，不受控制地想要蜷缩成一团，每个细胞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碾压，疼得她想哭都发不出声音。 然而更加令她恐惧的是她的视线似乎突然模糊起来，眼睛也胀痛不堪，她努力想要看清沈慕寒的脸，却还是渐渐模糊成一个影子。 “慕寒，慕寒”她害怕得不行，唤他的名字声音都颤抖。 像是突然被人投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井，她什么都看不见，全是黑暗，没人能救她，那种恐慌像是死亡前的狂欢。 她觉得好冷，全身没有一丝温度。 她好害怕。 好害怕她会就此瞎掉，从此以后再见不到他的脸，她好害怕突然有一天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 她还有那么爱她的爸妈，看不到她他们就会像前天一样一直哭的吧。还有秦卿和谢陆林，他们也会难过的吧。 她好舍不得，她好留恋。 沈慕寒似乎极累。林霜声音又小他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林霜艰难地挪动身子想要靠近他近一点点，想要伸手去碰碰他，她要清晰地感觉他的存在，那样她也许能好一点点。 也许就不那么害怕了。 沈慕寒昨晚几乎一夜没合眼，他不敢睡，一闭上眼睛全是她煞白的脸，直到东方的夜空渐渐出现鱼肚白他才终于撑不住睡了一会儿。 但他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林霜的手摸过来碰到他的手，他便一下子惊醒了。 “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慕寒提着一颗心立即上前扶住林霜，却在看到她的眼睛时身子猛地一僵。 她没有在看他。她的眼睛望着他的右上角。没有焦距，只有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她好像看不到他…… “眼睛怎么了？”沈慕寒摸了摸她的眼睛，他的嗓子干涩得厉害，声音颤抖几乎要说不出话。 听到他的声音林霜突然就崩溃大哭。她的手紧紧抓着沈慕寒的手。几乎要将他的手抓破。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似乎所有的痛觉神经都聚集到了心脏，再不能分给其他部位。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立志要做一名出色的医生却在自己最爱的人遭受折磨的时候无能为力。除了紧紧抱她他什么都不能做。 “我看不见你……看不见你了……”林霜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抓着沈慕寒的胳膊，这样她才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的存在。 “我在这里，别害怕”沈慕寒紧紧揽着她的背。 林霜抽噎了一下，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摸了摸脸，“我的脸是不是肿了？” 沈慕寒没有说话。 “我感觉不太好，慕寒，我是不是快死了？”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汹涌而来，提到那个字她就忍不住颤抖。 她没想过这一天来的这样快，她还以为过了白谷雨这关他们彼此信任，彼此相爱，以后只有幸福。 明明她前几天还在想以后家里的窗帘要用什么颜色的，床要什么样式的，家具买哪家的比较好，所有的未来都和她想象的一样，却单单少一个她。 沈慕寒红了眼圈，他心疼得抱了抱林霜，“别胡思乱想，你呆着别动，我去找医生” 刚想起身却被林霜一把抓住袖子，她仰起头，眼睛望着他的脸，却依然少了该有的光彩，“你别走” 她的表情慌张又恐惧，紧紧攥着他的袖子固执地不肯让他离开一步，沈慕寒脊背一僵，到底是停了下来。 这时病房门被人推开，林爸林妈买了热粥还有三个包子，林霜也刚好觉得有点饿了。 谁知包子才咬了一口却突然晕了过去。 她爸妈惊慌的表情，沈慕寒一瞬间煞白的脸色，哭声，叫喊声，因为她的昏迷似乎整个医院都乱作了一团，但林霜眼皮一合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黑暗。 只有无边的黑暗。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医生赶了过来，林妈二话没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不停地磕头，眼泪直流，“医生，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孩子” 林爸也满脸的眼泪。 医生急忙上前扶起林妈，她磕的重额头都已经红肿出血，嘴里始终念叨着救救我家孩子。 在场的人，经过的护士见此情景都红了眼眶，很多人用手揉着眼睛。 医生见情况严重不能再拖立即就准备手术，林霜很快被推进了手术室。 十多分钟后就亮起了“手术中”几个字样。 时间一分一秒得走，林爸和沈慕寒坐在长椅上，林妈在门前不停地走动，边走边小声哭着。 不多时秦卿和谢陆林也来了，两人见状都没问什么，谢陆林靠到墙上眼睛也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 秦卿眨了眨眼睛硬是没让自己哭出来，她走过去扶住林妈小心安慰了她两句。 现场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林妈渐渐微弱的哽咽声，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林爸掏了掏口袋，找了半天也没有一根烟。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快要断掉再也承受不了一点打击。 手术进行了好几个小时，门上的手术灯才终于灭掉，众人的心都高高地悬了起来。 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几个人都迫不及待地迎过去，只有沈慕寒还杵在原地。 没有人知道他的手心全是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血液都紧紧揪在一起，他平生第一次这样恐惧。 他不敢过去。 他的脚牢牢定在地上一步都移动不了。 医生面色凝重地看了几个人一眼，转而又看向了沈慕寒，“病人家属跟我来一趟” 林妈大概是猜到了结果不是很好，她双眼一黑险些就要晕过去，秦卿手忙脚乱地搀住了她。 林爸安抚了几句托秦卿照看一下林妈，抬脚就跟了过去，沈慕寒自然也要一起过去。 “病人情况不太乐观，肿瘤正好长在了一根重要的脑神经上，想要完全切除十分困难，万一手术出差错后果不堪设想”医生看了两人一眼，“病人暂时没有危险，不过必须要进行第二次手术” 沈慕寒的身子颤了颤，半晌没有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