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等待
这一厢街头巷尾尽是人，或挑或拿，背、手里全是东西，自也有领头者，行那统筹之事。 只见街头有老人将围着的百姓分成一拨一拨的，有五六人、七八人，也有十余人。 那老人指着其五六人的道：“如若见得勾院出来，尔等只要去抱着喊话，旁的甚都不用做，喊什么都记得清楚了未曾？” 那五六个皆是小儿，无论男女都声音尖细，不是做兄长的带着meimei，便是做阿姊的带着弟弟，男的至多八九岁，不曾变得公鸭嗓，女的最大也不过十岁出头，听得那老人分派，个个齐声点头道：“晓得了！” 其一个小小模样的男孩煞有其事地前道：“若是见得勾院出来，我带着阿弟冲去围着他，抱着他的腿哭，叫‘勾院莫走，我爹娘都得疫病没了，只剩我同阿弟两个，要是勾院走了，谁人与我们屋子住，也再没饭吃，只好街要饭讨生活！’” 一面说，一面把手里拉着的一个极小的男孩扯了扯。 他那手里的小男孩也看不出多大，许是只有两三岁，此时只把右手食指放在嘴巴里头含，听得自家哥哥这一番大声说话，还以为是要凑什么热闹，便噘着嘴巴“呃呃哦哦”了两句，又把两脚往地蹬了蹬，一副卖力吆喝的模样，看着很有十分的单纯天真。 另有一个斯斯的七八岁小儿和道：“我站着在他面前喊‘勾院莫走，我还未曾长大，且待我与勾院挣了功名再走！’” 他都不用酝酿，这话一喊出来，眼眶登时红了。 却是个慈幼局的小儿，每天午学启蒙，下午便去按着州分派做工做活，因在学表现出挑，被顾延章特点了出来夸过的。 此人父亲是个兵卒，守城时被箭矢射了腿脚，两条腿都截了，而今还在伤兵营住着，他那做娘的则是在伤兵营做活，一则靠着州抚济，二则靠着顾延章从前管的伤兵营发放的钱米、慈幼局帮着代管小儿过日子。 这两项营地从前州也有，只是州官从未认真管起来，尤其慈幼局，每岁不过凑个人数报去而已，只顾延章接管之后，一来把无人看管的小儿拢了起来放在慈幼局，又请了不少妇人、老者做看顾的，还请了州学的出挑学子每日过来做那启蒙者。 里头小儿午学，下午则是被带着在屋子里做些轻巧活计，或磨木头、或粘尾羽，也安排了跑跑跳跳，每月只象征性地向家人收一点钱物，若是父兄有人在行伍的，或是一家谁人在守城时出过大力的，更是半钱都不用出。 这般一来，便把许多人家的劳力给腾了出来，不单男子，便是许多正当年时的妇人也能出来挣钱米。 同劳壮力起来，女子天生在伤兵营、慈幼局、安老坊、福田院等处更能干些，也更会照顾孤寡病弱，亦擅长行些细致事务，甚至有些天生力气大的，做起气力活来，并不寻常男子差多少。 七八岁的穷人家儿女已是懂事，这斯小儿守城时吃过苦，晓得若是他娘没有伤兵营那一份差事，自家若是没有慈幼局这一个去处，将来只靠着一个双腿残疾的爹，怕是一家再无出头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