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身影重叠，漏网之鱼
“夫人，不要赶老奴啊。”他老泪纵横，混浊的眼眸透哀求，额头磕破了皮，鲜血溢出，让人忍不住动容。 一旁的太医纷纷别过眼看着章小小给顾景邵喂药，暗暗叫苦，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继续相互低语，装似没听见。 顾老夫人冷着脸，不为所动“让你出府，是你的尊荣，拿着钱买几亩地，比留在这伺候人岂不是更好，其他人还未有这种殊荣，这都是念你半辈子都在为候府卖命的功劳。” 富春心如死灰，看着顾煜丰，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袍，透着最后一丝希望，哀求着“侯爷，念在老奴一直都忠心耿耿的份上，不要赶老奴出府啊，替我求求老夫人吧。” “母亲…” “难道我如今连处置奴才的权利都没有了吗？”顾煜丰刚开口，顾老夫人便捂着胸口，气的拍打着桌子。“你是不是非要忤逆我，看我气死才高兴。” 顾煜丰垂着两旁的手一点点的紧握，压抑着心中的悲凉，自嘲一笑，他话还未说完，就这般忍不住呵斥他了吗？顾煜丰双眸黯淡的垂了下来，难道真的不管他说什么，在他的母亲眼睛都是错的吗？他真的就这般不讨她的欢心吗？顾煜丰这么多年了，为何你还存在奢望？ 一时间空气凝固了下来，所有人沉默不语。 章小小喂药的东西停了停，看着安静沉睡的顾景邵，心思微转，原来他是候府的二少爷啊，难怪那天他会在候府的树下，也丝毫不惧，看着凝固的气氛，她头缩了缩。 “咦，”章小小看着顾景邵卷翘的睫毛不停的眨着，好似想醒来一般，将碗放在一旁，立刻喊道“二少爷好像要醒了”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打破了室内凝固的气氛。 “你让开。”顾老夫人急步走到床榻边上一把推开了章小小，坐了下来紧紧的握着顾景邵的手，轻轻的叫唤着，“邵儿。” 温柔慈祥的模样哪有半分方才的冷淡刻薄。“邵儿，娘亲在这里，不要怕” 章小小被推至一旁，看着隐于暗处看不清神色，浑身透着苍凉的顾煜丰，心尖升起一股烦闷的感觉，却又说不清是种感觉，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揪成一团，鼻尖忍不住发酸。 “母亲。”顾景邵一点的睁开眼眸，想着方才半睡半醒中听到的话，看着跪在地上的一脸愧疚的富春，他的手反握住顾老夫人，努力的喘了喘气，气若游丝。“不要怪富春伯他们，我的身体已是这般残破何必在祸害了他人，”他猛的咳嗽起来。“母亲，放过他们可好？” “这南无先生的药果真灵验了，这一喝下去，这顾二爷便醒了过来，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医。” 一旁的御医看到顾景邵醒来，纷纷惊叹道，心下却松了松，顾二爷这是病已经入骨，如果这次吃了南无先生的药未曾醒来，恐怕他们也只能素手无策。 “好好，你说什么，娘都答应你。”顾老人握着他的手，擦拭着激动流出的眼泪，她回眸冷漠的看着富春“还不谢谢二少爷，如若今后还敢伺候不周，就别想有这般好运。” “多谢二少爷，多谢老妇人，侯爷。”富春闻言，激动的磕头。 “母亲，还有...”他话未说话，便猛地咳嗽了起来。“别说话了，娘都答应你，都答应你。”顾老妇人紧张的轻轻的拍着顾景邵的胸口，“刚刚拉出去的小厮也一通饶恕了，邵儿这样可好？。” “多谢母亲。”顾景邵看着站在几米外的顾煜丰，亲近的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添了几缕红润，嘴角的笑容软如棉，一点都不似章小小初见那般冷清，他费力的抬起另外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朝他伸着，轻轻的唤道。 “大哥。” “你大哥还有要事要办，今日没空在此陪你了，娘在这陪着你可好？”顾老妇人握住他伸起的手，转过脸，冷淡的看着顾煜丰“侯爷，你说是吗？” 面对那双透着希翼的双眼，顾煜丰垂下眼眸避开不看，“是，景邵，大哥还有要是要忙，你好好休息，大哥改日在来看你。”广袖长风，笔直的身躯带着苍凉，骄傲，在那双暗淡的双眼缓缓远去，章小小看了一眼也偷偷的跟在他身后退了下去，御医见此也纷纷告别离去。 顾煜丰听见身后传来的欢声笑语，悲凉一笑，如果不是确定他是母亲亲生的，还以为他是捡的，从小无论他做什么外她眼里都是错，哪怕他受伤了，她连一句关怀都不愿施舍给他，母亲啊，你可知哪怕你只是对我温柔一笑，我也已经满足，我有多羡慕二弟，如果是我出事，你是不是也会这般担忧他。 但是他不能倒，他如若一倒，这一家老小定会被人生吞活剥，推入深渊。 “爷，爷。”章小小跟在顾煜丰的身后，感觉到他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悲凉，心中的沉闷更加的重，她嘴角挂着明媚的笑意，跑过去，拉着他衣袖，欢快的叫着？ “何事？” 她眨着眼眸，转移的话题，眼前之人虽然经常忽悠她，威胁她，却一直护着她，从未给过半分委屈给她。“爷，你为什么对小人这般好？” 看着顾煜丰沉默不语，她嗷的一声大叫了起来。 “爷，你不会想把我养肥了，拿去卖个好价钱吧，嗷，爷我不是猪rou不可以称斤卖，而且卖人rou是犯法的。” “小人很瘦的，卖也卖不了多少钱的，爷，呜呜...”她抓着他的衣袖，拼命的耍宝着，娇小的身躯不停地摇摆着，如若背后有根尾巴，此刻恐怕已经翘了起来左右摆动。 “哈哈。”顾煜丰一下子被逗的笑了起来，心底的烦闷少了几许，深深的望了一眼章小小，“所以你一定要少吃点，不然爷真的会考虑要把你卖掉。” 心思简单之人他必护之，如若有天她若工于心计，便不适合留在他身边，近身伺候。 “嗷~爷你不能这样对小人啊。” “爷，你不会真的是要把小人养肥了，拿去卖掉了吧？” “你觉得呢。” “爷，英俊潇洒，英明神武，心地善良，定是和小人开玩笑的。”章小小搜尽她所知道的词，大叫的在顾煜丰身边跳来跳去，使命的夸奖，看着他眉间的阴郁渐渐散去。 嘟囔着嘴，小爷如此耍宝，如若你以后不多护着小爷，小爷便咬死你。 爽朗的笑声久久回旋，驱散了所有的消沉，如朝阳破出黑云中，发出耀眼温暖的光芒，二人的身影在夕阳下好似重叠在一起，叠叠浮浮，格外的和谐。 ... 夜半三更，顺天府书房内。 一名面容阴柔，皮肤极白在昏黄的烛火下泛着透明，一双赤色的红唇，衬得格外的娇嫩，不逊女子的男子，披着一件外衫坐在书桌边行，手里紧紧的捏着一张纸条，眼眸里透着冷光，咬牙切齿的说道。 “顾煜丰。”居然敢威胁他。 吴捕头小心的抬起眼，看着阴沉的李寻，小心翼翼的叫着“大人？” 也不知侯爷派人闯到他家中，将他揪了起来，连夜让他转交给大人的是何物，让大人一下子变了脸。 “你前些日子抓了宴客云来的王掌柜？”李寻平缓了情绪，起身将纸条放在烛火上，让它一点的燃烧，火光肆虐而上，纸条在火光中一点点的变为灰烬，只能瞧见片角余下的字 ‘六年惊魂...’， “回禀大人，是，小人...” 吴捕头的话未完，便被李寻抬起手拦住，他阴沉着脸“如果他未下毒杀害那些乞丐，关几日，放了。” “可是..”吴捕头微讶，平日就算无罪也是要被扒了一层皮，出了血本。 这王掌柜他这几日他找到案发时的在场的食客，一一询问，皆是证实，王掌柜是在他们结账后，将很少动过的饭菜直接给了乞丐，那时正逢他们出客栈，所以可以作证，并未换过饭菜。 仵作也检验了那些乞丐的尸体，发现他们的腹部有少量的粉末遗留，他们送到太医院检验，发现竟然是‘断肠丸’，江湖传言，中此丸者平日都不会毒发，只有在服用偏甜的食物才会引发毒发，而众所周知宴客云来的食物偏于甜食， 这王掌柜就算不是毒害之人，也是害那些乞丐毒发之人，怎这般简单就放了，而且王掌柜身家定不少，定能狠狠的敲上一笔，至于谁是下毒之人就与他无关了，只是几个不足为奇的小乞丐，何必大费周章的寻找下毒之人。 不知这侯爷给大人看了何物，居然能让大人更改了作风。 “无需多言。”李寻看着忽灭忽明的烛火，面无表情，一张阴柔的脸半隐于黑暗中，咬着牙，恨恨道“放。” 他心下沉了下来，顾煜丰是如何知道的那件事的？难道还有留活口？不，是他亲自下的手，一村百余人尽屠杀，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顾煜丰不管你是如何知道的，他皆不会善罢甘休，威胁他的人，没还有活着的。 “龙岩。”他猛地回头看着吴捕头，一字一句的吩咐。“查，顾煜丰可有去丰州一带，如若有去过，无论做过何事，皆一一禀告，不得有差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