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林原坐在驾驶位正准备走,宝珠在当街嚷嚷起来了:“咹,这暂哪里还他妈有用马车接亲(新娘)滴咹?一村里就他妈恁家会合算(精打细算,贬义)会省钱。拿着喃那闺女不当人啊?”戊酉和静梅一人抓住宝珠一只胳膊往家拽,宝珠就骂开了静梅:“还有你这么丢人现眼滴啊?结婚滴日子你不呆家里蒙上盖头等着去,你上当街来转悠嘛咹?!你这是姑奶奶寻唠一个孙子辈滴嗹!”静梅红着脸说:“娘,你这么闹腾我还总闷结婚咹?光让村里人们看笑话儿!”宝珠说:“笑话他妈谁咹!你就这么着急结婚啊?你找不着男滴哩啊?两条腿滴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一抓一大把!这还没结婚哩就这么拿着你不当(回事),结唠婚你更受气嗹。” 静梅说:“我是和家贵结婚,又不是和婆婆结婚。娘,你别闹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咱赶紧家走吧。”宝珠说:“你还挺会想!你他妈结唠婚受唠气,你可别上娘家门上来告状诉苦,我不管你那些个烂屄事儿!别他妈跟恁姐啊似滴,用着娘靠前,用不着娘靠后。人家她妈一个人问她说‘这是恁嘛咹?’她连她娘都不敢承认,说她妈我是她姐。真是cao恁那个亲娘滴!”静梅说:“我准不给你诉苦!你永远都是喃亲娘,行哩办?”这样三个人总算回家等着马车来接了。 三喜一看宝珠走了,马上来了精神,冲着当街说:“恁是什么好现家儿(人家)啊?恁不想结婚我还求着恁啊?喃小子长滴这么精神,上哪里找不着一个女滴咹!非找恁这绝户现家儿啊?说我省,还有恁这么坏滴啊,谁家结婚不是头年哩(指年前几天结婚)咹?恁非选个大秋!快一年嗹人们没见过rou,大秋人们得吃多少rou菜咹?”林原说:“恁还结婚办?恁不结婚我就卸车哩,我还没拉我那棒子秸哩。” 丁顺听到了三喜的话,就对庚德说:“我还没刨白菜窖哩,我这就走,我不贪她那口吃滴。”庚槐说:“我也不想吃,我吃唠rou受不了,我也走哩。”庚德说:“收你总闷这么傻咹?来嗹还不吃她一顿啊?”三喜看到丁顺走了,面子上不好看,但是也没有叫丁顺回来,对林原说:“走吧,林原爷爷,按我刚说滴道儿走。” 新菊领着欣荷和欣梅在白菜地里逮虫子和小单张(中华负蝗,体型小但形似蚱蜢);丁顺在村后找了一块空地刨白菜窖(当时整个北方的冬天就只有白菜这一种青菜。白菜并不好存放,温度高了坏的快,温度低于零度了又会冻坏,所以人们就自己想办法储存。农村的有闲地,就刨了菜窖储存;城市的找不到地方刨菜窖,且城市有暖气温度太高,所以只能做一缸一缸的泡菜了),小涛在旁边看着;我和老白在桑村公社的大片闲地里吃草。我的鼻子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但是一张大嘴还是会疼,所以我吃草都是小口的抿。桑村街的人们已经有很多人在试着做小买卖了,因为旱地产量低导致种地收入无足轻重,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这片地打荒了,尽管靠近小牛辛庄的地可以借用小牛辛庄的机井变成宝贵的水浇地。我们在故事中经常说到闲地,闲地就是打荒的地,有两个原因人们不愿意种地:一个原因是旱地产量低、风险高,有可能颗粒无收;另一个原因是懒。等旱地变成了水浇地,且后来有了农业补贴后,再找闲地就困难了。 丁顺挖菜窖挖了一米多深的时候,黄土下面出现了粘土,也就是陶土,本地称胶泥、红土子。小涛搬了一块胶泥在一边摔着玩儿,想起家里有平整的砖正适合摔胶泥,就拿着一块往家走。走到当院里就听到屋里有哭声,赶紧扔下胶泥跑到西屋里。 秀兰在炕上缝被子,一边缝一边唱:“我那傻娘唉,唉,咳咳咳。”小涛吓的说:“娘,你总闷嗹?”秀兰不说话只是继续哭着唱:“我那傻娘唉,唉,咳咳咳。”小涛带着哭声说:“娘,你总闷嗹?”秀兰停止了手上的针线,抬起头说:“没事儿,我想恁姥娘嗹。”小涛说:“娘,你别哭嗹,我害怕。”秀兰说:“不哭嗹。”就继续缝被子,然后问小涛:“恁爸爸刨好哩白菜窖哩办”小涛说:“没有。”“刨哩多深嗹?”“刨唠像我这么深嗹。”“快晌火嗹,去喊恁姐家来揍饭咹。”小涛就跑到白菜地里去了,然后又跑来牵我和老白。丁顺说:“小牛吃饱哩办?”小涛看了看我说:“吃饱嗹。”就牵着我和老白回家了。 欣梅回到家先看到了院子里地上的胶泥,就说:“又往家里拾破烂儿,都给你扔出去!”小涛说:“碍着你干嘛嗹,你又不扫当院子。”新菊说:“恁俩别见面就打架。你又不扫当院子,你管这么宽干嘛咹?”欣梅说:“你就是向着他说,我还不知道你啊!”秀兰在屋里听见了就说:“恁可真是大滴不知道大,小滴不知道小(指不懂兄弟之间悌的情分)。招恁爸爸打一顿、骂一顿吧,又看着恁可怜;不打不骂吧,一个个滴一点儿都不懂事儿。”欣梅不出声了,就洗手做饭了。小涛继续玩胶泥。 下午丁顺继续刨白菜窖,秀兰和新菊领着欣荷、欣梅、小涛,牵着我和老白去棉花地里拔棉花柴。棉花彻底绝产了,只剩下高大威猛的棉花柴了,一棵棵比小涛个头还高。秀兰和新菊每人拿着一个老叼(拔棉花柴工具,棉花柴的主根都在一尺长左右,所以没有工具就不用想了),每人负责两个垄,把棉花柴从地里拔出来,欣荷和欣梅再把拔下来的放成一堆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