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他除了搞破鞋,其他都尚可(五千字合一)
苏玉芹低头握着勺子,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豆汁儿被江源达二话不说给端走了,沉默地听到江源达嘱咐她,说去窗口重新排队,看看再买点儿别的,让她先别吃。 她放下勺子,用筷子夹起一个芝麻烧饼,一边干噎着,一边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下来,她就最近这段日子最清醒。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日子就过成了,江源达不喜欢吃的,就不让她吃,就认为她也不会喜欢; 江源达认为女人不该打扮成什么样,就不让她那么穿衣服,给她买回来他眼中好的、高档的; 江源达认为不该花钱的,不值的,就不让她买,买了就会挨说,说她乱花钱。 最开头,她甚至还觉得这样真挺幸福。 理由是:你看江源达都给她cao心到了。 无论是逛商场,拿着女装硬往她身上比划,训着她必须得去试试,试好了还没等她开口要呢,那面儿江源达只要看好了,早已经付完账了,她觉得甜在心里; 或者是家里老人孩子缺啥少啥,就是哪怕钱找不着了,哪个证件忘记藏哪了,江源达都能边训她两句,边轻而易举的就能拿出来,跟那动画片里的机器猫似的。 她有那么几年,真的把这些,当成了是无边的幸福。 当依赖变成一种习惯,习惯到,甚至不用再去动脑分析遇事要怎么办时,江源达开始一言堂了、脾气也大了。 好像就是在那时,她开始有了点儿反抗意识,觉得不能这样过啊,那动不动就扯嗓门跟她喊,老说一不二的,她又不是江源达的奴才。 结果还没等找人聊啊谈啊闹啊,夫妻吵架那点儿流程还没走过场呢,江源达只要满身疲惫靠在沙发上,人家都不用说话,她就心疼了,她先贱皮子替人家考虑了。 问自己,钱多难挣呢? 别人家那些老爷们,一个月挣一千块钱都得累死累活,恨不得晚上还得再干一样伙计,而她家这个,一个月挣六千,那么容易呢。 再说让她出去挣六百都费劲儿,她还风不吹不着雨淋不着,伸手接钱花的,就别作闹了吧,哪来的底气。 就是总这么劝自己。 再之后,她就变的能退让就退让,实在憋气就自己偷摸哭,还暗自给江源达找借口:过日子,哪有饭勺不碰锅沿儿的,自己一年到头还得咬自己几次舌头呢,他是挣钱压力大,心情不好,不是冲自己特意发火。 而江源达是变的越来越大嗓门,脾气更是沾火就着,更是说一不二当家做主,更是拿她当没脾气的泥人在捏。 慢慢的,挣的钱越多,在她面前越狂妄,训她的口头禅从“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变成了:“外面的事儿,你懂个啥?少瞎打听。” 回忆到这,苏玉芹嗤笑自己一声: 女人啊,能让人欺负到这种程度的都是活该,总是想的太多,贱皮子总是站在丈夫的角度主动去善解人意,该不该温柔的时候都瞎温柔。 而难怪那些对丈夫不咋太好、大把大把花钱,做人做事先替自己考虑舒不舒服的女人,她们倒是能把日子过好。 就比如她和任嫂子,多少年前,他们两家前后脚一起发迹。 她在小区的名声是,变富了也勤俭持家,贤惠极了。 任嫂子呢,她是让多少小区邻居背后讲究:那就是个败家娘们。 犹记得在好多年前,任嫂子和她唠嗑时就说过: “她们那一帮吃饱了撑的,爱讲究我啥讲究我啥,说我好换不来钱花,背地里骂我不好,我吃喝我老爷们的。 我老爷们发现我花钱如流水,更得卯足劲儿挣,要不然怕供不上,让那些没福气没好老爷们的眼气去吧。 这年月,玉芹,你要是都跟自己算计,你就记住了,你丈夫也总有一天会跟你算计,没谁会站在你立场考虑。 这就相等于你穿惯了便宜衣裳,冷不丁买件贵的,你丈夫都不适应。” 苏玉芹现在想起来这些,就觉得真对啊,真照那些话来了。 任嫂子半辈子让别人眼热眼气,人家活的滋润。 她呢,当真离婚那天,那些曾经夸她勤俭持家的,赞她是过日子好手的,备不住背后会更笑话她一句:做女人做的糊涂。 看,这就是失败者。 苏玉芹告诫自己,等将来,这些经验都要告诉女儿,要让江男活的自私、得劲儿、现实一些。 因为夫妻之间,真的没有相亲相爱等量交换,过日子只有跷跷板,谁更想得开,谁就能压谁一半儿。 此时,江源达端着面茶回来了,他瞟了眼装饼的空盘,拧眉道:“不是让你等我一会儿吗?” 说完,将面茶放在苏玉芹面前,接着不是好气儿继续道: “你就干噎饼?我也挺服你这个劲儿,你要是嫌我排队慢,道边儿就有卖豆浆的,饼就着豆浆吃也行啊,兜里又不是没钱,跟个受气包子似的,吃个饭你也能对付,啥你都能对付。” 苏玉芹深吸气。 江源达正好抬眼看到,他又紧急咽下去到嘴边埋怨的话,推了推面茶碗,这回态度好了一点儿点儿:“趁热喝吧。” “我吃饱了。” “啧,”江源达觉得自己真不是有意的,但是这女人老拱他火: “你尝尝呗,又不是毒药,买都买完了,特色,每个地方都和吃息息相关,是不是? 要了解一个地方,那就得吃,不是有句话叫,嗳?那说书的咋说来着,啊,一座王城、一日三餐,百态人生。 你听听,说的多好,所以嘛,管好吃孬吃呢,就是抿一口也得意思一下,快点儿! 你像我这么的,我刚才跟那面儿老北京人学的,这么转动碗抿,你试试,撅嘴吸溜。” 苏玉芹就觉得这人烦死了,连怎么吃都管? 而且要是不接过勺子,她太知道了,那人就能执着的一遍遍磨叽,非得把勺子塞她手里不可。 你说她要是发火吧,勺子啪的扔出去砸碎了…… 唉!其实哪是吃饭的事儿,她要是事事计较,她和江源达在这个陌生的京都城,就得人头打成狗头,早就干翻天了,可她娘还在医院里呢。 苏玉芹端起面茶碗,到底学着江源达的样子转动碗边吸溜一口。 江源达似受到鼓励了,他高兴了,张罗的更欢了,紧着推小筐道:“这叫焦圈,你配咸菜丝吃,嗳?不是让你都吃了,又上来那实在劲儿了,你都吃饱了咬一口就行,别硬撑,你再尝尝那个奶油炸糕,意思一下。” 等这顿别扭的早饭终于吃完,江源达就踏上了逛街的旅程。 他在前面,一路走一路看,还不忘时不时回头,看两眼后面慢腾腾跟着的苏玉芹。 江源达嘴上更是没闲着,一口浓重的东北腔,啥都打听两句,跟谁都能唠上: “这是啥玩应啊?芸豆卷?能尝尝不?” “那个多少钱吶?粘的啊,老人孩子吃能消化不?叫啥玩名?” “嗯,老同志,有耳力,听出来了,嗯那,东北来的。 我打听一下哈,一般外地的,到这都买啥带回去啊?稻花村?稻花村搁哪呢?谢谢你啊。” 苏玉芹一直没什么精神头的在后面跟着,等她蹲下身拿起一把扇子,刚问完多少钱后,再一抬头…… 妈呀,江源达呢? 只看在极其热闹卖京剧脸谱的摊子前,二十几个男人,各个年龄段都有,都在那瞧热闹呢,他们满眼欣喜地看向好多大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