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八、乱石崩云(18)
常晗既得以抽身回岛,交接重任,也便意味着春怀楼的局势摇摇欲坠,至少对麾下地盘的统治,已颇有些既不便捷,更不灵敏。 各个领地主持事务的大员,纷纷阳奉阴违,阴阳怪气地虚言应付几句就算客气了,甚至硬声硬气地反驳两句,把春怀楼顶得白眼直翻,继而捶胸顿足,那都不在少数,屡见不鲜。 该下放的,该收编的,该奔波来去巡查的、温言安抚的……各种事务繁重,各种巨细庞杂,各种焦头烂额,春怀楼甚至多次涌起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假如当初听信伤无痕的随口漫谈,直率地向肖凡表达自己的真实意图,最好是落下白纸黑字,如今这急转而下的境况,很可能就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当然这样的念头也就想想而已,毕竟无论怎么看,春怀楼对肖凡的态度还是温良恭俭让的,从来也没得罪过他,就算白雪梅有些言辞上的不敬或开罪,参照肖凡此前的性格,为人处世的风格,应当也不至于往心里去。 那时候炎神对肖凡明显敌意满满,肖凡还数度寻求机会和解;卓朗义跟他家人那么大的仇怨,假死真死的化身冷风暴,肖凡可也照样与其合作无误,言谈甚欢。 类似的状况,春怀楼也是看在眼里的,这位兄弟性情恬淡,不记仇,至少不会苦大仇深地记那么久,也是他尤为欣赏肖凡的一点。 而春怀楼谦逊的态度,相当符合古之明君的既往风格,那不但是东国传统美德,更是身为开明君主的大气慨,大格调,史上君王的独特品味,几乎已是约定俗成的姿态。 肖凡不玩这种传统游戏,表现出对游戏规则敬谢不敏的姿态,也不外乎哗众取宠,标新立异,还能有什么新格调新见识吗? 春怀楼苦思不得其解,跟妻子愁容满面的商讨中,也计较不出多少正常逻辑来。肖凡自然已非常人,但连想法也变了,世界观都变了,这就令人捉摸不透,看着老朋友、老大哥疲于奔命,完全是袖手旁观的姿态,也许是隔岸观火,想着坐收渔利也没准! “你要垮了,梨子不知道多高兴呢!”每当谈到这个话题,白雪梅便难免怒气冲冲,火烧眉毛的时节,这样的态度才合理,怒火填膺才正常。 “所以……为什么呢?”春怀楼叹了口气,说道:“假如你的说法成立,这就是梨子想要看到的,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要说他有坐收渔利之心,我垮台也便宜不了他呀!这件事我死活想不明白。” 白雪梅深吸一口气,说道:“他不是说了吗?希望你急流勇退,再回去一起玩魔道,朋友欢聚什么的……这人榆林脑袋!没准真就是这么想的呢?” “其实也挺好的。”春怀楼忽然笑起来,随之又摇头叹气,说道:“算了,我这一宝是押错人了,我错把梨子当成杀伐果断的野心家,其实他没变,还是一年前那个我认识的梨子,与世无争随遇而安……变的是我!我把问题想复杂了,我错判了他的性格。” 白雪梅嘟囔着嘴,这回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假如肖凡真是丈夫认为的那样,自己当面的、背后的无数指责诟病,还真是指错了对象,这人心思单纯,没打算参与到争夺天下的纷争中,就丈夫以昔日情谊来加以感化,这相关预判的策略什么的,那可真是搞错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