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兴亡百姓苦
凤栖院前,众人起程,向南出发。 花魁和红袖并行,位于队伍前端,两人偶尔说上几句,竟然十分默契,完全没有一点别扭模样,有时红袖还有轻笑出声。苏轻侯心里恼怒,但碍着红袖的面子不便发作,只是狠狠得抽军马几鞭子,使劲赶路。 花魁长这么大,是头一次骑马,而且花魁骑得这匹马性子很烈。凤栖院门前,花魁方开始有些手忙脚乱,差点被马儿掀了下来,紫衣小姑娘连忙上前欲相助,花魁摇头婉拒。 花魁一手紧抓住马鬃不放手。一手轻抚马首低语。花魁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爹教她的东西,她没有忘。 过得片刻,烈马停止了乱窜尥蹶子,竟然温顺异常,载着花魁平稳前行,时不时的还欢快的嘶鸣几声,花魁回首望了望还在凤栖里牵着毛驴的赢无疾,轻轻笑了笑,本是祸国之色,艳惊四座,众人此时向着花魁望去,却如满园花渐开,春风吹杨柳,心里温温暖暖甚是舒服,不禁想起了心里初恋的人儿。 一笑六宫粉黛无颜色。 红袖见得,心里也对花魁高看了几分,紫衣欢快给花魁鼓掌。 赢无疾看到花魁望来,平静微笑中,带着嘉许,花魁含笑回头,开心不已。 苏轻侯厌恶的看着两人,瞅着赢无疾的瘸腿更加不顺眼,心内怒意横生。花魁骑得那匹烈马,是她刻意安排的,原本准备等着花魁出洋相,谁料反而小小成全了花魁。 萧白衣虚弱的骑在马上,没有看着众人眼中的花魁,只是幽幽的看着赢无疾,并无恼意,复又与太一双玄一起并行。 漠北双鹰乃是粗狂汉子,两人喝着酒上马,自顾自驶向扬州城门。 无常客一张长脸面无表情,只差吐出长长的舌头来,从头到尾不曾说话,一人独行。 队伍浩浩荡荡出了扬州城,过了洛水明月桥。 赢无疾骑着驴,疾风柔云也乘了马,落在赢无疾左右而行。前面苏轻侯带着大队人马,向着熙州急驶。憨驴跑起来很快,脚力一点也不比这些骏马差,就是跑的快了后,赢无疾坐着有些颠。而且憨驴很瘦,瘦骨头硌得慌。 昆仑七子紫衣,慢慢的溜到了队伍后头,看着赢无疾在瘦驴上一颠一颠的咯咯发笑,赢无疾白了小姑娘一眼。 小姑娘也不生气,缓的几步与赢无疾同行,贼溜溜的问道:“苏jiejie可是想念你想了许久,你不上去说说话么” 赢无疾皱了皱眉头,脸上生出一丝厌恶。 小姑娘生气了,竖起双眉,说道:“你这人真的如此冷血心肠?” 赢无疾莫名其妙,初次见面,赢无疾便对苏轻侯没什么好感,待得后来更是心生厌恶。何况苏轻侯对自己也没什么好脸色,自己不愿见她,也是情理之中,你个小姑娘在这发的什么什么神经。 紫衣见了更是恼怒,气咻咻说道:“苏jiejie和你八年不见,你这人不愿见也倒算了,明明见了还朝jiejie微笑,又偏生不说话,难道在等jiejie主动开口吗。你还落在后面故意装高雅,你以为你生的俊一点,便可如此欺人么。” 紫衣劈头盖脸的一顿下来,赢无疾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这小姑娘的脸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赢无疾气恼,没好气的说道:“人家是公主千金,我一布衣草民,我躲都躲不及,不来找我麻烦我就烧了高香,还说的什么话,自讨没趣。” 紫衣在马上忽的一直身子,大声说了声:“呀!” 说完紫衣又朝着赢无疾凑近了几分,赢无疾警惕的看着这个脑袋不好使的小姑娘。 紫衣贼溜溜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朝着赢无疾神秘兮兮的说道:“错了错了,不是苏轻侯,是苏姑娘,苏jiejie。” 赢无疾说道:“什么苏姑娘苏jiejie,苏轻羽我也不认识,莫再烦我。” 紫衣捂住了嘴巴直笑,连连摇手。 赢无疾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 紫衣伸出手指头想朝前指花魁,谁料前面人多,挡住了看不见。 紫衣又道:“苏jiejie,素素姑娘啊,人家认识你,已经快八年了,再过十二天就是整整八年,jiejie记得清清楚楚,你就这么把jiejie忘了?” 赢无疾睁大了眼,看着紫衣,脑海里苦苦思索,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花魁。 紫衣见状又是双眉竖起,恼怒的说了声:“真是负心皆汉子。”说完纵马扬长而去。 赢无疾有苦说不出,细细回忆,八年前,自己却不曾见过花魁啊,渭城街上,也没有这个年纪姓苏的女子。但看花魁看自己的眼神,花魁和自己又不像是陌生人。 想来想去想不出,赢无疾摸出腰上的酒葫芦,苦笑饮着,身下憨驴闻得酒味,回过驴头贱兮兮的讨好望着赢无疾,脚下仍是疾奔。许是被酒味刺激,憨驴奔的有些快,差点撞上了前面一马的马屁股。 赢无疾无语失笑,弯下酒葫芦,对着憨驴倒出一股青浆,疾驰中不洒一滴,全进了憨驴嘴里。憨驴满意的晃晃驴头,奔的更加起劲。 离开扬州不远后,路上逐渐有逃难的百姓出现,拖着老带着小,一路向北,江南富庶,逃难的人群看起来也不是十分凄惨,甚至多数还套着马车。 赢无疾示意憨驴逐渐放缓了脚步,落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路上有意无意的打量几眼逃难人群。 江湖队伍多是青年才俊,大部分是慕着苏轻侯苏轻羽之名而来,趁着机会与这洛朝的二位公主结交结交,万一发生个什么事,入了二位公主法眼,得了公主青睐,说不定抱得美人归,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些人中,不乏甚有背景的公子哥。 赢无疾在这些人中,自然不受待见。 若不是凤栖院里发生的一幕,前有萧白衣杀神镇场,却在赢无疾面前莫名受挫。众人也是摸不清赢无疾底细。要不然,就仅仅凭苏轻侯对赢无疾的态度,只怕赢无疾少不了这些人的苦吃。 官帽子大了,说句话都能压死人。 虽然暂时没有人主动向着赢无疾生事,但眼色却是少不了的。尤其是在今日里凤栖院门口,花魁降服了烈马,冲着赢无疾嫣然一笑后。少年人本就年轻气盛,此次来的大多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着苏轻侯苏轻语二人尚有点高仰之意,不敢轻易相攀。但对着花魁,心态就不一样了。 何况花魁生的确实绝色,祸国之色。 众人心内愤愤不平,相识的三三两两说得一阵,便是回头对着赢无疾一阵耻笑,冲着赢无疾的瘸腿指指点点。 疾风柔云小眉倒竖,要不是赢无疾拦着,只怕又冲了上去。两小童对赢无疾甚是护短,几年下来,赢无疾平静随和,又没一点架子,疾风柔云对赢无疾早当是自己的大哥哥一般,最是见不得有人说赢无疾腿脚有疾。 两小童虽然被赢无疾拦了下来,也是腮帮子气鼓鼓的像塞了几个包子,落在赢无疾身后,和赢无疾都不说话。 赢无疾骑在憨驴上自顾自的喝酒,神色坦然,过得一阵给憨驴喂上一口,憨驴便向前怒奔,眼见要接近前方马群时,赢无疾又腿上微微使劲,让憨驴慢下来。憨驴借着酒意,气呼呼的朝着前面马匹昂昂叫唤,众人回过头来,瞅着痩驴和瘸腿,耻笑声大起。 众人所行速度很快,见了城池也不进入休息。一日奔波之后,已是近了熙州地带。路上逃难百姓逐渐增多,也不似先前的那些人们有车马可以乘坐,乱哄哄的北行,小儿哭声,大人悲叹,一会一会的飘进众人耳中。 苏轻侯寒霜铺面,看着乱哄哄的流民,脸有怒容。苏轻羽在一旁满脸哀愁,眼露怜色。 到得傍晚,众人行至熙州广牢城外,已是离熙州都城同安城不算太远,眼见天色已黑,苏轻侯便招呼众人前去城里歇息一晚,明日争取赶到熙州都城熙安。 城门外乱糟糟一片,哭声不断,黑压压的难民,堵住了入城的道路。原来是广牢城县守怕生的乱子,不让难民进城。 苏轻侯心内烦躁,吩咐随从前面开路,随从吆喝着将难民往两边赶,人马势众,难民纷纷躲向路旁。 人群闪开后,只见的路旁四下里扔的不少席子,里面裹着一具具尸体,放的几天后,已有些发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