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你到底是谁?
风起,院落微凉。 众人不知周成是何意思,神色间有茫然,有诧异,有不解,有疑惑。但李秀宁的瞳孔,却在此时猛然收缩。 然而,还没等她说话,周成已弹弹衣袖,仰望向苍茫天空,“一个人容貌可以被复制,性格可以被分析,声音可以被模仿,气质可以被学习,但体态特征,却绝不可能做到分毫不差,天衣无缝。比如骨骼,唇齿……” “你很聪明,用女扮男装来掩饰体态身段,又以柴绍为借口,屡次三番阻止我应正猜测的机会,但你还是忽略了一点,那便是气味。” 周成长叹口气,目光复杂的看向李秀宁,“每个女子天生都带着或浓或淡的独特体香,所以,就算施用香粉一样,混合后所产生的味道,也依旧会有细微的差别。很不巧,我记得秀宁身上的味道,与你……不同!” “周成,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秀宁笑容勉强道。 “建成兄觉得呢?” “你是想说,此秀宁非彼秀宁?”李建成犹豫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荣耀侯,你抽丝剥茧的推案手段,某家服气,但若只是因为香气不同,便断定我阿姐是他人假冒,未免就有些异想天开了吧。” “不,香味,只是让我开始怀疑,真正确定她不是秀宁,是随后的处事方式。” 周成双眼微眯道:“这位姑娘很用心,通过分析性格,几乎将秀宁举止言谈的细节,模仿到滴水不漏。可惜……时间太短了。从年后到初春,短短两三月时间,你就算再聪颖,也不可能将一个出身门阀世家的权贵女子,心性揣摩通透。” “我喝醉酒时,你撑伞出现乃是其一。秀宁外柔内刚,行事果断。前夜决定的事情,即便再心痛,也不可能于第二日彻底改变。” “所以,你故意在客栈外醉酒,目的便是试探于我?” 李秀宁咬着嘴唇道。 周成下意识将目光看向他处,“其二,便是路遇的那些流民。以秀宁的出身,她会有善心,会有同情,但绝不会为其左右,尤其是在那种无关己身的情况下,她的理智,会占据绝对上风。而你,明知道收拢流民,会引起陛下忌惮,却因心中不忍而并未劝阻于我,这……和她行事的风格,已然南辕北辙。” “还有呢?” 李秀宁脸色渐渐变冷。 “还有就是……你太脆弱了。触景伤情后,竟将情绪流露于外。” 周成从怀中拿出陶埙,轻抚着表面,似乎在回忆那夜场景,“若是换成秀宁,她不会如此。首先,本就没有干系,何至于因为些许流民,而伤感到夜间独自凝望星空?其次,即便真的伤感,她也会将此等情绪收敛在心底。呵呵,这便是门阀出身女子和江湖漂泊女子最大的不同。” “原来,都是骗人。什么临时作曲,什么移情别恋……全部都是你在演戏?” “真亦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 周成低垂下眼帘,“那首埙曲,世间我只为你一人吹过。” 李秀宁目光一动,但随即又被冷漠封印。 “说了这么多,不过都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我想如何行事,和你又甚干系?周成,也许在洛阳时,我的一些举止让你误会,但我不希望,你将它带来太原。”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皆尽落于周成身上。 就如李秀宁所说,周成先前所有推断,都建立在他对她的了解上。若想作为证据,根本不够! “算算时间,应该回来了吧。” 周成轻叹口气,眼神看向院外。 几乎同时间,咕噜噜的车轮成传入耳畔。 下一刻,王海和几名府中侍卫走进院落。 “如何?” “侯爷果然料事如神。” 王海眼中满是钦佩,“那车厢虽然被清理过,但蚂蚁攀附之地,细细嗅来依旧可辨出的淡淡血腥味。还有,某等在角落中,找到这片破碎布料,应该是从衣衫上撕扯下来的。” “周兄,这是?” 李建成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其实在别院看到那些血迹时,我就觉得的不对劲了。人饮酒后,血脉膨胀,若被斩首,其溅射而出的血泉,绝不可能范围那般狭小。后来,我问世子,秦鱼可否出府,得到肯定答案后,便隐隐猜出,真正的凶杀现场不在别院,而是在那马车中。” 周成捻着碎布,朗声道:“所以,我昨夜便让王老等人前去验证,果不其然,那夜宫羽姑娘和秦鱼大夫同上的马车内,有着许多被擦洗掉的血迹。” “擦洗掉的血迹,如何寻找?难道是……蚂蚁?” “对,蚂蚁对气味最是敏感,而人在饮酒后,血液会变得微甜,即便被擦洗,渗透在木板中的味道,依旧会引来蚂蚁追逐。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片布料。呵呵,不知建成兄可还记得,事发当日,令妹离去时所穿衣装为何?” “浅蓝锦袍,缎自江南,是某夫人初春于太原府所作,当为礼物,送于秀宁。” 李建成接过碎布,眼中冷芒闪烁的看向李秀宁,“不知秀宁可否将那锦袍取来?” “我……” 李秀宁脸色终于变了,下意识退后两步,却被王海不着痕迹挡住,当即目光躲闪道:“那件衣裳,我在长安时不慎撕破,早已随手丢弃。” “丢在何处?” “说了随手丢弃,如何还能记得住地方。” “荒谬!”李建成陡然怒喝,“秀宁对长嫂素来敬重,凡其所赐之物,皆视若珍宝,即便破旧也不舍弃之……你到底是谁?为何冒充秀宁,混进李阀?” 众人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原本是已水落石出的命案,竟陡然反转, 如果李秀宁是假的。 那么,周成所言便是真。 继而推论下,宫羽也就不是凶手了。 但,她既不是凶手,又为何要承认秦鱼是自己所杀? 在众人满心疑惑时,李秀宁脸颊已变成苍白无血,她手指紧紧攥着衣角,下意识将目光看向李世民,却没想,始终沉默的李世民,竟在这时突然开口,“我听说,人皮面具以酒水浸之可自行脱落,她到底是谁,让人呈上酒水试试,想来便可见出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