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勇敢的心
周成并不知道，大业殿中发生的意外暧昧，已将萧宛若沉寂在灵魂深处的人格逐渐唤醒。此时，他正坐在庭院的门槛上，很认真的打量着手中玉箫。 倒不是因为玉箫有什么特别，主要是周成实在太无聊了。刚刚昏迷一整个下午，他根本没有丁点睡意。想找个说话吧，周围十余间官舍，又似乎只有他一人居住，这才刚刚入夜没多久，四周就变得冷冷清清，除了秋风扫着落叶偶尔带起沙沙声音外，竟再也听不到其他响动。百无聊赖中，正好看见墙上蒙尘的玉箫，周成自是顺手摘下，准备借此打发时间。 “呜呜……” 试了几下音后，周成心中渐渐有底，当即端坐身姿，十指捻箫抵在唇间。 下一刻，悠扬而苍凉的曲调在夜色下响起。周成吹得是AGIFTOFTHISTILE，翻译成中文，就是后世大名鼎鼎，为许多人所熟知的《勇敢的心》。这是他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所遇女子最喜欢的曲目。只不过她演奏时用得是苏格兰风笛，而周成用得则是玉箫。 也许在音色上有所差别，但其中感情却是亦如往昔。 周成心中酸涩，目光出神的凝望箫尖。那段回忆，他不愿去想，却又不想刻意遗忘。 “也许，这就是我当年始终无法突破的原因吧。” 暗叹口气，周成强压着复杂心境放下玉箫。 本是打发无聊时光，可没想一曲奏出，又勾出些许伤感记忆，他不免意兴阑珊，弹去袍上尘土，便欲转身回房，但就在这时，一声轻咳突然传来。 “嗯？” 周成眯眼看去，这才发现左侧十余步外，正站着个锦衣少年。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面容清秀的宫女，许是被曲调吸引，心神完全沉浸其中，她们直到少年掩嘴咳嗽时，才豁然惊醒，匆忙将件披风披在少年身上。 “小王爷，夜凉风大，咱们还是赶快回宫去吧。” 一个宫女轻声劝说，神态隐隐带着紧张。杨淳的身子骨本就不好，如今又在夜风中站了这么长时间，若他受了风寒，自己便是有九条性命，也绝对担当不起。 杨淳没说话，脚下也没挪动，只是静静盯着周成，死寂的双眼似乎有所波动。 两名宫女搞不明白状况，胆也不敢催促，只得迈开脚步，用身躯挡住吹来夜风。 周成摸摸鼻子，同样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对方没开口，他也不会上赶着跑去打招呼，微微点便头，便转身跨回门槛。然而，就在他准备关门睡觉时，杨淳竟然动了，方向不是自己寝宫，而是周成官舍。 “小王爷……” 两个宫女大惊失色，他们不认识周成，却极其了解杨淳。自从这位小王爷出了变故后，就再也没和他人有过交流，他对待萧后都仿若空气，陌生人就更不用说，以往遇见，即便不绕道而行，也绝不会主动上前。可今天，他居然主动走进周成官舍…… 两个宫女在匪夷所思之余，心也不由揪到半空，对视一眼，连忙亦步亦趋跟上前来。 而这时，杨淳已走到门前，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略显空洞的眼神，静静看着周成。周成不由皱皱眉头，“有事？” “大胆，你是何人，居然敢对哲王如此说话。” 一个宫女冷叱开口，却是话音还没落下，就被另一名宫女拽了回来，“你小声点，切莫惊到王爷。” 说完，她转眼看向周成，温声道：“这位郎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成心中不耐，但看在对方和颜悦色的份上，到也没有立即发作，走到通廊边沿，开口道：“说吧。” “婢子是永安殿的兰香，那位是萧后之子哲王，他性格有些孤僻，极少与人来往。如今突至郎君屋舍，多半是因方才箫曲动听所致，不知郎君可否邀他进去，再行演奏一遍？” 哲王？历史上还有这号人物？ 周成暗暗嘀咕着，但也没有多想，毕竟他前世是杀手而非史学家，能大致知道隋唐历史的走向就已是不错。相比下，到是那位如青葱少女般美艳的皇后娘娘，让周成多少有些惊叹。儿子都有了，还能保养的那般细致，妖孽果然是妖孽。 当然，吐槽归吐糟，“领导”的公子，周成还是要小心伺候的。否则“领导”不快，大腿抱不上都还是其次，整日被穿小鞋，痛不欲生，那才真是悲了大催。 “小娘子客气了。能为哲王吹奏，也是周某荣幸。” 周成点了点头，转身看向杨淳，见他站在门前，神色木然的看着自己，心中不由透出抹古怪。这孩子，不是个傻缺吧。 “呜！”片刻后，苍凉的曲调再次响起。虽然先前已有聆听，但在听时，兰香和另一名宫女仍然忍不住微微出神。毕竟是后世经典，谱曲技艺又领先大隋上千年，她们即便听不出其中蕴含的自由，不屈的精神，但也很容易沉醉在这充满异域风情，又略带哀伤的曲调中。 所以说，音乐无国界，音乐无时空，音乐……好吧，再好的音乐，也架不住单曲循环。当周成第八次吹奏落下帷幕后，即便是两个忠实粉丝也有些扛不住了。 “那个，小王爷，时辰不早，您该安歇了。” 兰香硬着头皮走上前。其实说出这句话时，她并没抱太大希望，毕竟眼前这主连萧后都能无视，又何况是自己。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话音落下后，杨淳居然真的站起了身子。 兰香大喜过望，快走两步拿过披风，正准备往杨淳身上披呢，就见他脚步一转，来到床榻边，脱掉鞋子便直接躺了上去。 兰香笑容一僵，下意识看向周成。 周成果断丢回去个大白眼。杨淳有此举动，他一点都不奇怪。早在刚见面时，他就发现这孩子不对劲了，等八遍箫吹……啊呸，是八遍演奏结束后，周成基本上已经肯定，杨淳有自闭症。而自闭症的孩子，那思维模式又岂是尔等凡夫俗子所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