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日杀二君
临德楼前的广场上站满了甲士,宇文盛在军中来来回回。黑色的披风,将他身上整块铁板打制的纹甲遮掩在漫天的昏黄落叶之中。红色的枫叶,飘散落在壮士们的甲上,也落在戈矛之上。 宇文护命令众人将门面四敞大开,迷惑李植等人。楼阁前门庭若市,却遮掩不住里面的萧杀。贺兰祥站在宇文护的身旁,一言不发。 实际上贺兰祥在心理上有些难以面对宇文觉,贺兰祥作为养子,受人恩惠实在太多,尤其宇文泰的照顾。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应该心胸宽广,懂得感恩,无论如何,他应该忠诚的,是君。但是他选择的,却是宇文护。 他用眼偷偷去瞄宇文觉,却不敢出一言阻拦。当年宇文泰将他们几个叫到身旁,亲切照顾的时候,何尝会想到今天,想到今天这般左右为难……恩断义绝? 宇文觉黑色的衣袍非常的大气,衣上的金色线条,自古及今便让人觉得非常威严气派,行走往来,真如英雄。 他默默站在楼顶的窗前,一言不发。心中的担忧,也不知究竟写在哪里。贺兰祥从侧面看过去,也实在不清楚他的表情,还有他眼中的情感。 少顷,天色忽然变动,黑色的云,渐渐汇聚在长安的上空。贺兰祥听得雷声震震,向上望去,见似乎也是在他们的正头顶。 贺拔提奔到众人所在的行馆,告知宇文护已经到了宫里,现在乙弗凤已经吩咐好了人手,准备开宫门迎接咱们! 李植问道:“事情败露了吗?千万别因为某个人而害了咱们的千古大计!” 贺拔提道:“如果有变,张光洛一定会出来通知你我。” 李植与孙渙对视一眼,孙渙道:“自古以来匡扶社稷之人不怕死亡,敢于为君效死者不怕前途九死一生。众位,今日纵然滚滚汤獲,我也在所不辞!” 众人振臂高呼三声,李植见众士气正盛,发号施令道:“事情急迫,不容有失。左右顾盼必然会满盘皆输,众位随我,冲!” 宫廷的门一共有六道,前三道门与乙弗凤商议过,一定要从东偏门进,而后经过窄城楼向内层靠近,绕过一群值令军后,方才能进入内帷。 李植手持长刀,孙渙则背着长剑,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一众猛士还有元进等人都一身的黑衣,手上却缠着huángsè的带子,以示区别。 乙弗凤的手下宿将将宫门打开,而后说道:“末将在此恭候多时,宫伯已经在宫内等候刺史了!” 李植问道:“宫内如何,宇文萨保是否有所察觉?张光洛是否出来过?” 那宿将回答道:“宫里的事情,咱们也不清楚。不过末将知道张光洛并未出来!” 李植一挥手,百余人登时鱼贯而入。进得宫门特意绕到北门,而后从双层宫殿的围墙进去。几人将大门推开,迎面便装上了宇文盛的军队。 孙渙头也没抬,心道大势已定,宇文萨保就是待宰的羔羊,当即抽出长剑要往里冲。宇文盛见他们撞开了大门,当即怒吼道:“控!射!” 一群弩兵在宫门前排成一排,手里提着五斤四两的精制弩机将手中的机关扣发。孙渙提着长剑,还未等有什么反应,便与几个先锋的猛士一起被射成了豪猪。 宫门口忽然响起脚步声,长且狭窄的围墙之下,竟然听得如同千军万马将其围在中央。李植见众人惊惧,赶紧拔刀喊到:“为天王而死,死得其所,全军,攻!” 宇文盛拍马在军中穿梭:“全军听着,杀士卒,生主谋!杀末吏,生受护!” 宇文护与宇文觉并肩,他的脸上写满了淡然。宇文觉面无人色,只有眼前的惨象,一点一点敲碎了他这颗奋发上进的心。百余人的部队,被几千人堵在围墙的夹缝之中,活活射穿。 “天王……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宇文护有些飘飘然,不过也着实掺杂着些许气愤。“事到如今,所有大臣都已经慑服了。天王还有什么没说出来的吗?再不说……或许就晚了!” 宇文觉转过头来,脸上蒙着一层绿光,煞气深重却无力回天的憔悴。他将手放在案几上,感叹道:“若是赵贵在世之时,我早点动手,也许今日的宴会,就是彻头彻尾的庆功之宴了!宇文萨保,我宇文氏的根基,最终会毁在你的手里,你罪该万死,罪当汤獲,罪当万剐!” 宇文护怒喝道:“够了!贺兰祥,把他的一切都拿走,从今日开始,你便不是天王了!” 宇文觉说道:“贺兰祥,你若是忠诚于先王,此危机关头,该当何如?” 贺兰祥面无表情,心中却波涛汹涌。他尚且年轻,这种事情简直是在于自己的内心作对。不像是那些上了年岁的人,大风大浪的,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就像侯莫陈悦剁了贺拔岳的脑袋一样,兄弟同榻而眠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