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崩坏盛世（七十九）
集结点的人类无意识的向绿色晶状体移动，而那代表了死亡的红色警示却被彻底忽视了。整齐的步伐，缓缓的迈出，每一次震动都让脚下的路边轰然震颤。 这种异状很快就呈现在了大宇总部的指挥中心，这是任何人都没料想到的意外情况。前一刻，他们还沉浸在感染者被治愈的成就感之中，但青土市的状况却急转直下，已经让绝大多数人无法顺利思考了。 指挥部里针对要不要杀死集结点里的人吵得不可开交，有人认为这种变化的潜在威胁不容忽视，必须尽快终结这种失去了把控的局面。而又人认为集结点里的人试图离开是无意识下的行为，即应该搞清楚具体原因，不能因为惧怕未知的后果就剥夺了他们生的权利。 然而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了，那些失去了自主意识的人类移动缓慢，几秒钟才会迈出一步，但他们始终在前进，距离镇暴机器人设定的红线越来越近。 青土市上空，非蓝所在的飞行器中，非蓝也曾一瞬间失去了意识，仿佛置身于一边无边的黑暗之中，那里没有天地，感觉不到重力，甚至连自身的存在都似乎变得模糊了。只有遥远的地方，那在黑暗中泛着莹莹绿光的巨大晶状体。 但是很快，非蓝就清醒了，她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拖着自己的身体，从虚幻回到了现实，这短暂的变化让非蓝惊出了一身冷汗，那种失去了自我的刹那让她心有余悸。 “不要去看那个晶状体。”叶轻眠说道。 “是谁？是你！你不是离开我的身体了么？” “如你所见，外面发生了意外，我需要留下来看看到底怎么了。” “你救了我？” “算是吧。” “外面怎么了，那些人…”非蓝看向窗外，那整齐且无意识的人群让他不寒而栗。他们也是陷入了刚才自己经历的那个黑暗中了吗？“他们会怎么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但他们完了。”叶轻眠能感觉到那个绿色的晶状体辐射着一种特殊的非物质信息，完全压制住了人类的意识，让他们只剩下了靠近它的本能。 大宇总部里依旧没有吵出个结果，甚至连楠玄都只能选择沉默。此时的不作为，相当于默认了镇暴机器人预设的攻击指令，但这种超越了当前科技认知的状况已经无法用法理和情理来决策了，楠玄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有些失去了方向。 病毒最初，绿色晶状体，无意识的人群，这些难以解释的东西接连轰炸着楠玄固有的世界观，他想起了叶轻眠说过的话，病毒最初无法抵抗，越是封堵它最后的爆发越是难以捉摸。那么现在，就是它的反击了吗？ 轰！ 轰！ 一个集结点里，人群靠近了红色的警示光幕，最前端的人距离那条死亡红线只有一步之遥了。这一刻大宇总部的人停止了争吵，因为现在不管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集结点里的仿生人也屏息凝视，他们经历被驱逐被屠杀的黑暗时期，可是如今这种场面却让他们感受到了比那时更糟糕的恐惧感。 下一秒，人群再次集体向前踏出。但这次的震动却超出了之前任何一次，因为它伴随着镇暴机器人武器的轰鸣声，和在空气中弥漫开的浓郁血腥味。 “我们…跑吧。”一个仿生人全身颤抖的向后退着，他实在承受不住了。 “全体撤退，快离开！”领头的仿生人终于下令了，带着队伍迅速向集结点外撤离，这里压抑的环境足以让人崩溃。 前排的人类全部倒下了，有人被轰掉了半个脑袋，有人失去了半个身体，但所有残缺的尸体头部，都睁开着双眼，望着那绿色的晶状体。 轰！ 后排的人类再次向前踏出，镇暴机器人的武器系统也再次启动。大宇总部里，许多人闭上了眼睛，没有人在这一刻能保持冷静。 就连在场的轮回候选者都一阵阵头皮发麻，可以说这里所有人都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这几秒钟见过的死人甚至比他们一生见过的还要多。 非蓝在盘旋的飞行器上留下了眼泪，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同情还是在恐惧，如果自己不曾离开集结点，那么她也会变成那冲向死亡的人群中的一员吧。 然而叶轻眠的却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感伤，因为他发现所有的人在死去的瞬间，其非物质生命都没有瞬间散掉，而是被那个绿色晶状体辐射出来的特殊信息流保护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那个绿色晶状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可以替代载体的作用，对非物质生命起到保护作用？如果这个东西能被自己利用… 叶轻眠瞬间甩开这个想法，他觉得自己最近有点魔怔了，或许是无形的压力太大，导致他看见什么好东西都想要。 不过那种想去亲自体验一下的冲动却根本无法散去，要不要亲身过去感受一下？叶轻眠内心出现了剧烈的挣扎，理智的声音在劝自己别作死，但赌徒心理在坚持不懈的告诉自己福祸相依的道理。 这一刻，叶轻眠想到了白点点，那么浪的人都能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自己没道理这么畏手畏脚的！是的，身在大宇隔离区封闭藏里参与线上赌博的白点点，给了此时叶轻眠莫大的鼓励。 下定决定后，叶轻眠离开飞行器，进入了被绿色晶体辐射出特殊信息流覆盖的范围。叶轻眠决定好好体会一下这种奇怪的保护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刚刚接触到的瞬间，叶轻眠就收到了无数杂乱到让他差点失去思考能力的信息。这是所有刚刚死去的人的人生，是他们曾经的记忆，不过却被彻底打散成了碎片，交杂在一起，纷乱的组成，形成了一个四不像的整体。 叶轻眠小心的包裹住自己的意识，感受着四周那些非物质生命的变化，随着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变化愈发明显起来。 那个绿色的晶状体在编制着这些人的非物质生命，将他们结成了一个整体。没错，这并不是保护，它只是让这些独立的生命个体联结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非物质网络。这个网络蕴含着数目众多较弱的非物质生命的个体，但随着网络中的个体数量不断增长，量变引发了质变。 这个由无数个体交织成的网络，竟然可以凭借自身的非物质强度，对抗宇宙中的非物质信息流，实现了彻底脱离载体的存在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