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真相
不过，也正是多亏了这次穷奇之力暴走，让他在灵魂之上所遭受到的伤害被冲淡了不少。穷奇之力所带来的煞气几乎将残留在灵魂之上的阴气吞噬殆尽，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此时纪白能够完全站立起来，也正得益于此。 “你——”小盈见到纪白恢复如常，惊讶得话都说不齐全。 “我说过，我要做的是度化你。这一点，从未变过。” 纪白嚅嗫一阵，向着地面啐了一口血痰。 小盈不可思议地看着纪白。 “为什么，明明有着如此可怕的力量，明明要消灭我只不过是抬手之间的事，为什么你还要用如此愚蠢的方法？！” “愚蠢吗？”纪白苦笑了一下，显然，他也对自己作出的决定感到迷茫。 “或许吧，但至少能让我好受一些。” 小盈看着纪白，第一次流露出悲伤的眼神。 “你现在的样子，倒不像是在度化我，你……是在为自己赎罪，对吗？” “你在度化的，是你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心魔。” 纪白听着小盈的话，不自觉鼻子一酸。 但最终，他还是强忍下了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情感。 “还有，第三下。” 小盈看着始终坚毅无比的纪白，突然有些不忍起来。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是没有办法撑过第三下的。” “我知道。”纪白笑着说道。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可以保证，就算是我网开一面，用出像第一下的力道，对你来说也足以致命。” “我知道。”纪白依旧是一脸笑意，只不过，此时他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够了纪白！” 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纪白，小琴早已是泪流满面。她朝着歇斯底里地大喊，想让他放弃这些无谓的举动。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你会死，你会死的！” “她说的不错，”小盈也附和道，“只要你吃下我的第三次攻击，哪怕是最为轻描淡写的一击，也足以让你魂归九泉。到时，就算是你使出了那股力量，也救不了你了。”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 纪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上面沾染着的完全干涸的血渍，依旧带着微微的咸味。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就不劳你费心了。”纪白看着小盈，轻轻扭了扭身子，似乎是在舒展身体。 “你只需要打出第三下，然后遵守约定就可以了。” 说完，纪白艰难地拉开架势，依旧摆出和刚才一样的应对姿态。 小盈的眼神中，流露出极为复杂的情感。 许久之后，她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想死，那么我就——成全你。” 说着，小盈微微抬起手来，摆出了和一开始时，一样的动作。 看着这个姿势，纪白突然感觉肩部微微传来一阵刺痛。 他知道，小盈已经对自己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但他也深知一点——自己绝对吃不下这一下。 纵使知道结局，但那又如何呢？ 不知为何，纪白在此时突然有了一丝坦然。 就在刚才，当他的记忆之中又再出现苏婉妍的身影时，纪白突然从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欣慰。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看似送死一般的行为，或许并非是全然没有道理。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纪白的心结，正在一点点地打开。 直觉告诉他，这第三下，或许就是—— 心魔彻底完结之时！ “既然你下定决心了，那么——” “我是不会违逆一个求死之人的心愿的。” 小盈抬起双眸，她的眼中，再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唯有，一片冰凉。 她的手掌，再次朝向了纪白。 “那么，你就带着你的赎罪之心，一起下地狱去吧——” “不！！！！！！” 就在小盈即将出手的瞬间，一直挣扎不止的小琴不知为何突然挣脱了她的手，径直朝着纪白跑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纪白，可谓是一脸愕然。 他想不到，小琴居然能够自己挣脱出鬼煞的束缚。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大惊失色道：“快躲开！” 纪白发现，小盈见到小琴挣脱她的束缚，并没有丝毫的诧异。 她是，故意让她跑掉的！ 就在她抬起手掌的那一瞬间！ 她想要用这第三下，杀掉小琴！ “不！！！” 纪白失声叫了一声，此时的他再也顾不上自己满身的伤势，相比于这些不止足以致命的伤势，眼前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眼前的小琴见到纪白径直奔向自己，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慢慢停了下来，徐徐回过头去。 一股强烈的压力，迎面朝着她袭来！ 一时间，她竟是愣在当场，甚至忘记了反抗。 “给我——等一等！” 就在那股力量即将落在小琴脸上的瞬间，纪白终于来到了她的身边。他一把抓住小琴的手，将她扯到了自己身后。 然后，他张开双臂，径直挡在了她的面前。然后，他闭上了双眼。 那瞬间，纪白做好了死亡的觉悟！ 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纪白却始终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 那股威压仿佛在来到自己面前的一瞬间，就此消失。 纪白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盈。 他意识到，是她在最后一刻，收回了那一下攻击。 那足以让他送命的攻击。 在纪白的眼前，她再不是那个几乎烧成焦炭的鬼煞。此时的小盈，又再恢复成最初的模样，美丽不已。 而此时的她，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如果当时，也有人这样为我挺身而出，该有多好……” 此时的小盈，再没有半分阴沉和乖戾，俨然就是一个寻常的女孩，在受了委屈之后失声痛哭着。 看着泣不成声的小盈，纪白突然发现，一直盘绕在她身上的那一股怨气正在一点点地消散。 换句话说，她那身为鬼煞的执念正在慢慢褪去。她，正在慢慢恢复成一个普通的鬼魂。 纪白没有想到，原本小盈的执念并非是蒙受了不世之冤，也不是对外来人的恐惧和憎恨，而是直到生命消亡的那一刻，始终都没有一个人选择为她挺身而出。 在众人无动于衷的注视下死去，对于小盈来说，才是至今无法接受的事情，这也让她彻底对人类死了心。 她认定了，所有人都是自私的，根本不可能会为了他人而奋不顾身。 但，此时纪白却是选择了为小琴挡下这一击。 哪怕他深知自己必死无疑。 在那一瞬间，小盈藏在心中一边多年的执念，终于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在那一瞬间，深藏多年的委屈，终于随着她的眼泪，肆虐而下。 身为鬼煞，但说到底，她在本质上，不过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姑娘。 一个，心地脆弱的孩子。 “谢谢你，纪白。” 此时的小盈，身上再没有深沉不已的阴气，也没有了那股烧焦之后的恶心味道，几乎和一个常人无异。 纪白知道，自己竟是在无意之间，解开了她的执念。 他的度化，成功了。 说完之后，小盈对着纪白露出了一丝笑容。 没有过多的言语，但那一抹笑容，对纪白来说，胜过千言万语。 纪白强忍着情绪，朝着她点了点头。 接着，小盈突然将目光移向了纪白身后的小琴。她嚅嗫了一下，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她的身上开始泛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没有了执念，她也就失去了继续就在人间的意义。 她，即将步入阴间，重回那一百多年前就该前往的地方。 此刻的小盈，有着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当她看向纪白的时候，却始终都是保持了一抹笑容。 仿佛笑容，可以传达所有的话语。 但实际上，纪白却是不断地点头，就好像是真的听到了些什么一样，不断地在回应着她。 最终，当小盈全身彻底幻化成一抹细碎的星光时，她的样子，也彻底模糊下去。 “一路，走好。” 纪白朝着那抹光，深深鞠了一躬。 就在纪白弯腰的瞬间，那道人形的亮光骤然迸散，化作点点星芒，宛若黑夜之下的萤火虫一般，四处飞散，最终消失在了无尽的黑夜之中。 至此，鬼煞小盈完全消失。 此时，眼前的只有孤魂小盈，了无牵挂地步入轮回。 纪白直觉，这就是他一直想追求的，最好结局。 这样想着，纪白脸上挂上了一抹满足的笑容。他还没直起腰来，而是一个趔趄，脱力一般栽倒在了地上，彻底没了意识…… ………… 第二天，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安然躺在床上。 而他抬眼望去之时，发现身边站着李家二老，以及全村的村民。 “小白，你终于醒了！” 李婶见到纪白终于苏醒过来，当下激动得直接抱住了他。 “小白才刚醒，你别这么大动作……” 李叔虽这样说，但他却也是早已湿了眼眶。他关切地摸了摸纪白的头，轻轻别过脸去。 “李叔，李婶，小盈她……走了吗？” 此时纪白只是依稀记得，那抹消散的星光。因为昏迷的缘故，他的记忆还没有彻底恢复。 “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