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十八
唐永徽六年二月十九。 高宗李治因皇子李弘加封地之事,正式册封藩地,另封昭仪武氏所生之帝六子李贤为潞王。 是日,立政殿上下合殿而庆,只是明和悻悻不平地跟在虽人未得移半步,却依旧忙得不得半点儿闲空的媚娘身边,叨叨念念地数落着: “娘娘您也真是太好性儿了…… 元舅公说要见大殿下,您便让他就这般带了走呀? 明和可听说了,平日里他总是教着些大殿下,说要他好好儿盯紧了娘娘,不叫他学了娘娘的样儿什么的……” “你唠叨个什么?元舅公这般教他有何不对?既然眼下弘儿已然正式受领封了藩地,又是将江南三州十九道最富裕的所在与了他,自然便是说明元舅公是真的认了弘儿这代王二字的义了。 你会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吗?” 媚娘左手握着宫册,一边儿清点着各家送来的礼,一边儿翻他一个白眼,淡淡道。 明和忍不住便嚷了起来: “是呀!元舅公是认了大殿下这代王的名号,也的确是认了江南的藩地不假…… 可今日却是封二位殿下的大好日子,凭什么他上表主上,逼着主上答应不叫娘娘出前殿去同受圣恩的?” “第一,大殿下这个称呼,却是不当的……你莫忘记,弘儿上面还有兄长,上下左右都轮不得他叫一声大殿下。 第二,今日是弘儿贤儿的大日子,可却非是我的…… 再者自古以来,皇子受封,其母若非四夫人以上位阶者,依旧是不能陈列前朝…… 你是不是想让你师傅呆会儿回来再叫你领十遍宫规?” 明和闻言,撇着嘴角小声嘀咕: “就这会儿便追究起这一个大字来了…… 之前主上镇日里在立政殿太极殿里乱对着咱们喊去把大殿下找回来的时候…… 就没见追究了…… 哼! 师傅也是,一回来,便跟娘娘长了一颗心眼儿也似的,同声同气儿的…… 早知道不请回来这尊神,明和也少抄几遍宫规……” 他一嘀咕完,立刻将抛过来两记白眼,预备着再数落他一顿的媚娘扔在一边儿,只快快行了礼,便溜了个没影儿。 媚娘好气又好笑,不由摇摇头。 这叫瑞安进来正好看到,不由便皱眉张望: “jiejie怎么了?莫非是明和那小子又犯胡闹心儿了?” 媚娘看看他,忍不住问: “你今日不是该在前殿里跟着治郎,顾着弘儿他们的么?这么早跑回来做什么?” 瑞安闻言,却摇头,好一会儿才轻道: “jiejie,您知道的,瑞安眼下还是离主上远一点儿的好。 再者,哥哥他们都在近前守着,连李师傅也来了。” “德奖也来了?那素琴……” 媚娘目光一亮。 “早来了,就在宫外候着,不过要等封礼毕,主上开了国宴,她们才方便进来。” “听说素琴新给德奖添的小丫头,可是可爱极了。” “jiejie,您不会真想给代王殿下配个娃娃亲罢? 殿下现在还小呢!” 瑞安忍不住失笑,也摇摇头。 媚娘却淡淡道: “我自然不会强求,只是眼下,叫他们两个小的多多见一见也好。德奖与素琴这样的人儿教出来的孩子,自然是不会差的。总比那些所谓的名门贵户的来得好。” 瑞安倒也连连点头。 眼见媚娘也无意再在李弘一事上纠缠,瑞安便看看左右,向前一步轻道: “jiejie,此番还有一件事,却是甚为稀罕。” 媚娘眼也不抬,只是端了一杯茶过来饮下,淡淡道: “是那裴行俭罢?这个好犟头的……这一回居然没有反对弘儿封藩之事…… 看来不止是他,那些关陇老臣们,都是真心看上弘儿了。” “代王殿下英姿过人,又是那等天慧,不喜欢的反而有些不常事了。 只是……裴行俭此番不反对,似乎另有内因。” 媚娘蓦然抬头,看着他: “另有内因?” “方将在官舍内侍奉着的小子们回报,说诸员在易服备朝时,有个大人说漏了嘴,似乎裴行俭此番本是要上表劝主上只封一州于代王殿下的,且还选了并州,可是却被长孙无忌给强压了回去…… 据小子们说,正是因为易服之时,裴行俭大人不慎掉了一本密疏出来,露了内里字迹,这才叫人看了去的。” 媚娘眨眨眼,合起茶碗,好一会儿定定思考之后才轻道: “这便奇了…… 若论起来,裴行俭此举虽则必然受驳回,可对元舅公而言,却是极有利的举措……眼下中宫易主已成定局,他自然是能多抹我一分黑就多抹一分了。如此才有机会能让他府中那些已然交与赵国夫人教养了许久,预备着日后再次易后时派上用场的关陇闺娥们派上用场…… 他为何要如此一反常态?” 瑞安点头,轻道: “瑞安也觉得奇怪,不止是瑞安,便是哥哥将此事报与主上后,连主上也觉得内情有异,于是便着了师傅早早儿借着去城外寻孙老神仙视诊的机会出宫,然后设法联络六儿哥哥,务必打探一番呢!” 媚娘点头,好一会儿才忽然轻道: “说起来,这些日子也没去看王氏…… 她却如何?” 瑞安一怔,好一会儿才轻道: “不还是那个样子么?jiejie怎么想起问这么个人来?” 媚娘淡淡一笑: “不问怎么能成呢? 好歹…… 也算是末路了。” 瑞安会意,乃轻道: “jiejie的意思是,眼下便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