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成鸳鸯,再得瑞兆三十四
永徽元年十月初二。 长安。 太极宫。 山水池边。 李治独自一人,平服金冠,立在山水池边的千步廊上,看着池中败残的荷花。 不多时,便见一人,由王德引着,一步步向此走来。 “臣李绩,见过主上!” 来人离他还有三步之时,便立时叉手欲跪礼,结果却被早有准备的李治快步上前,伸手扶了起来,含笑道: “英国公万不可如此…… 朕早已说过,卿乃大唐之重将,不必多礼。” 尽管如此,李绩仍然执意谢过,然后才缓缓起身。 王德见状立时悄然退下,安排着左右防守之事—— 毕竟眼下,朝中内外皆以为英国公尚在回京之途中,此番先行一步回来,本也是极密之事。 眼看着左右清静了,李治这才正色问李绩道: “英国公飞疏报朕,道有要事需秘中相商,却不知是何事?” 李绩抬头,正色看着李治道: “有禀主上,明日朝中班师之仪将行时,臣将力请辞去相就要职之事,还得需主上当朝恩准。” 立时,李治不悦地皱起眉: “此事卿已然说过许多次,朕也说过许多次…… 便不要再提了。 若是英国公在意长孙太尉等人的话,那便更不当提。 卿当知,比起长孙太尉来,朕真正完全信任的人,还是英国公啊。” 李绩虽早知李治心思,可得受君王如此重任,也是难免有些感动,轻轻道: “臣得蒙主上如此恩宠,实在是祖上几生几世,得修之福。 只是眼下臣虽得主上此言,却还是要冒着不知惜之罪,请主上听臣一言。” 李治眼见他坚决,也不得不叹了口气,拉了他坐在一边: “英国公,请说。” 李绩依然是先谢过李治恩宠,这才与李治分了主仆之位,坐在一张早已备好的小几案之后,亲手替李治斟了茶水奉上之后才道: “主上,臣于先帝在时,便已然是于军中素久。 不怕主上怪罪,其时长孙太尉等诸人与臣尚算一心,都只为先帝,为时为太子的主上之未来考量,是以臣也不打算与之有些什么谋隔。 然眼下,事态已然不同。” 李绩正色道: “眼下,臣已然决意忠于主上,自然也是当为主上着想。 是故想来以眼下朝中局势而言,臣为能彻为主上,自然还是不教元舅公太过在意的好。” 李治扬了扬眉道: “英国公的意思…… 长孙太尉是不是有了些动作?” 李绩沉默,良久才轻轻道: “主上英明,此番臣之所以执意相辞,便是因从固守京师的契苾将军处得了消息,道元舅公某次府中宴席之上,有位太尉门生,似曾发出些忧心臣之功日发势高之语。” 李治眯了眯眼: “禇遂良?” 李绩正色道: “禇大人虽然向以元舅公为首,然却知事轻重,当场便喝止此言——” 李治又眯了眯眼: “那便是裴行俭了—— 的确,朕于父皇在时,也曾听说过,此人确是意在武功,更胜于文职…… 只是他既为大唐臣子,究竟应文应武,还是要看大唐天下何用罢了。 如此激行之言,确**分。 但英国公也不必如此在意。” 李绩摇首道: “裴大人之言,虽则是因其心在武,不过却也是有理。 想来臣这些年来边塞沙场,立军功无数。 对向以武功文治夸耀于朝中的关陇一系而言,臣若不成其友,必势为其头等大敌,再无中立之说。 所以…… 臣以为,若为长久故,还是臣自请封职的好。 如此一来,臣方可安心为主上,为大唐百姓安定边塞,平患北方。” 李治闻言,立时涨红了一张玉容,怒道: “这怎么成!? 英国公这些年来,为朕为大唐征战沙场,宛如大唐长城屹立西北…… 朕怎么能叫你受委屈?! 便是再如何朝堂权谋,朕也绝不能看着真正有功于大唐臣受屈!!!” 李绩闻言,眼见李治如此动气,心中大为感动,却欲再劝时,李治却扬手道: “好了!此事不必再提! 朕知你担心,可以允你辞了那尚书左仆射之职……但其他公职,你提也不必提!” 李绩闻得此言,不由大感为难,苦笑道: “主上…… 可…… 可是老臣希望主上还是将这开府同三司(就是三公地位,隋唐时期是天子以下最高的文散官级别)或是同中书门下三品(也算是文职的一种,唐太宗至肃宗时期实际上的宰相,当然有同学疑问说李绩怎么会是三品官,事实上他是以从一品的身分,还兼理三品官的政务而已,这个职位可以说是初唐至盛唐时期实际政权的巅峰官职了,因为二品往上的许多职位都只是一种名誉上的职位而已)之职中的其一项移去啊……” 李治不悦道: “英国公是先帝赐与朕的三位首辅大臣之一,也便是说,这开府同三司之职,本便是先帝遗诏之令! 朕怎么能做下这等不孝大罪之事?! 至于那同中书门下三品之职么…… 眼下虽然卿长在西北,征战沙场,可到底英国公文武双全,实在是不世之材…… 这朝中大事,更加不能教长孙太尉或是其他人把持到底。 所以想必英国公也未必是真心要辞去此职罢?” 李绩苦笑摇头道: “老臣以为,文武还是分得清些的好……” “不必多言了,便就这般定了。 横竖英国公长时在西北,这尚书左仆射一职虽实为百官之首,却到底也是不常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