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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在农夫的引路之下,羊徽瑜等一行人来到了山阳精舍门前。

      看着如此清新怡然、质朴简单的环境,辛宪英发出了这样的慨叹:

      “恐怕任谁也不会想到,身为堂堂山阳国之主的山阳公,居然会放着城内的公府不住,却独独喜欢寄情于山水...”

      来到竹门前的农夫冲着庭院内大喊道:

      “山阳公在吗?”

      “请稍等片刻...”

      从农夫们对山阳公的态度来看,一点也看出来对这个人有任何的畏惧,似乎就像是普通的街坊亲友一般随即亲切。

      闻声之后不一会儿,有个身着朴素服侍的男子便从屋内走了出来,他满头银白的发丝,但看上去精神很好,看到门外手扛锄头的两个庄稼汉后,他便笑道:

      “你们这是刚从田埂上回来吗?”

      这时农夫才转身向众人介绍说:

      “这位便是山阳公大人了...”

      一看到昔日的汉朝帝王、今时的山阳国主,再加上他们现在造福于民的无私行为堪称伟大,无论是那种身份都不得不让羊耽等人对他肃然起敬。

      于是羊耽和辛宪英、羊徽瑜等人便一齐向他行礼:

      “见过山阳公...”

      刘协见来的都是些生面孔,再加上他们一身素白似乎都是正在奔丧,同时刘协注意到羊徽瑜、羊发以及尚未成年的羊祜满脸焦急的模样,便认定他们必然是有求于自己,于是便拱手回礼:

      “诸位驾临寒舍,不知可有在下帮得上忙的地方?”

      羊衜死后理应由羊耽成为羊氏一族的当家人,他便站出来对刘协说:

      “下官乃是太常羊衜,因运送家兄羊衜棺柩途径您的领地,今日家嫂因身体虚脱急需当归和阿胶这两味药材,下官听这两位好心人说您精通医理、乐善好施,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见他们的样子十分紧急,刘协便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他们:

      “前些日子我正好和拙荆一同去云台上采药回来,正好其中就有一部分当归,至于阿胶家中也储备了一些,你们快随我进来吧。”

      “多谢山阳公...”

      得到刘协的应允之后,羊徽瑜和羊发便搀扶着蔡珏走下了马车,在刘协的引路之下走进了木屋内。当时屋内的曹节正在捣药,见有这么多陌生的面孔进来,便起身询问刘协说:

      “夫君,这几位是?”

      “他们是太常羊耽大人及其亲眷,因蔡夫人身体不适继续药材,所以才会登门求药的。”

      在向曹节介绍了羊耽等人的身份和来历之后,羊耽他们一齐向曹节行礼:

      “见过夫人...”

      与刘协一样,曹节也完全不和他们摆架子,那慈祥的笑容充满了亲和力。

      她很快便看注意蔡珏的身体非常虚弱,于是便指着自己身旁的卧榻对羊徽瑜和羊发说道:

      “这位夫人看起来很不妙,快让她躺下来吧。”

      刘协察看了羊徽瑜给蔡珏开的药方后,不禁赞对她的医术表示赞赏:

      “真没想到姑娘你的医术如此高明,令堂因长时间过度悲伤导致身心俱疲,加之长时间没有正常的饮食,使得气血亏虚,而你所开的这些恰恰是调理她身体的绝佳药方。”

      对此羊徽瑜显得很谦虚:

      “山阳公过奖了,小女所学的医术不过是家父的一些皮毛罢了,若是家父还在世的话,恐怕必然会和您有一番高谈阔论。”

      看羊徽瑜才学兼备又谦恭有礼,刘协对她更加赏识,不过针对蔡珏的身体状况他也不得不和羊耽、辛宪英等人说实话:

      “我看你们急着运送羊衜先生的棺柩赶赴南山,可是这里距离南山尚有一个多月的行程,目前蔡夫人的身体状况只适合静养调理,不宜长途跋涉。”

      现在的情形令羊耽等人十分为难,最终他只好做出了决定,对羊徽瑜说:

      “徽瑜,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大嫂,发儿和我们一起运送你父亲的灵柩回南山。”

      即使羊徽瑜心中也很想守在父亲的灵柩旁边直到最后一刻,然而此时母亲的身体虽然在慢慢调理恢复当中,但毕竟还处于昏迷状态,经不起长途跋涉的她只能暂时留在这里静养,这个时候她的身边是离不开人的。

      想到这里羊徽瑜只好选择陪伴母亲留在此处,她来到了父亲的灵柩前下跪磕头,声泪俱下的哭诉着:

      “父亲,请您原谅女儿不能再陪着您回家了...”

      羊耽还是不放心羊徽瑜一个人留下来照顾蔡珏,于是他在和辛宪英商量之后,决定留下辛宪英陪着羊徽瑜一同照料,然后羊耽才放心的和羊发运送羊衜的棺柩继续赶路。

      在羊耽和羊发以及羊祜离开之后的这些天内,羊徽瑜几乎是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母亲,有的时候辛宪英看她实在是太累了,想要帮她分担一些,好让羊徽瑜得到休息。

      可羊徽瑜却对辛宪英说:

      “不,照顾母亲是为人子女的本分,父亲的去世让我更加意识到了母亲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和珍贵,况且母亲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如果当初我能够帮母亲再多分担一些的话,她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对于羊徽瑜的这份孝心令辛宪英非常感动,抚摸着羊徽瑜的肩膀动情的说: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一个人的生老病死不是光靠人力就可以改变的。”

      就在这个时候,精舍周边忽然出现了十余个黑衣人趁着夜色悄悄潜入了进来,羊徽瑜起身打水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其中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于是便当即大喊:

      “什么人!”

      黑衣人秘密潜入行动的被羊徽瑜破坏了,于是被行迹暴露的黑衣人便挥刀朝着羊徽瑜冲了过来,可羊徽瑜是个弱质女流,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见黑衣人朝着自己步步逼近,她因惊慌失措导致手中的水盆滑落到了地上,甚至连救命都没有来得及喊,只能闭上双眼...

      然而闭上双眼许久的她,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任何一处传来肌肤被刺穿的疼痛,更没有刀刃落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吓得向后退了一大步,因为黑衣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且手中那柄环首刀的刀刃距离自己的头顶,也不过只有一指之距...

      但黑衣人却一动也不动,直到她看到从黑衣人后背刺穿胸前的利剑被拔出之后,黑衣人才倒在了地上,而站在他身后的手执长剑的,居然是个面色俊秀、身材魁梧的年强男子。

      “你...”

      羊徽瑜并不认识这个人,但这个年轻男子刚才救了自己却是毋庸置疑的事。

      还没有来得及等到羊徽瑜开口,男子便将她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小心一点,入侵进来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话音刚落,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黑衣人便将司马师和羊徽瑜团团包围,与此同时已然入睡的刘协、曹节夫妇和辛宪英也被庭院内的打斗所惊动,纷纷来到庭院边上。

      当辛宪英看到羊徽瑜和不明身份的男子身处险境之时,十分担心她的安危:

      “徽瑜!”

      面对十余人的合围,男子一面保护羊徽瑜一面与他们搏斗,光凭他手中的那柄长剑,却在短时间内和十余个武艺高强的黑衣人打得是不相上下,可毕竟这种情况毕竟不能维持太久,很快男子的就在打斗的过程中被划伤了手臂。

      “你受伤了!”

      看到他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羊徽瑜不免自责和内疚,然而这个时候男子却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他利用打斗的空隙将羊徽瑜推到一边,辛宪英见状马上见她扶了起来。

      没有了顾虑的男子虽然仍旧经历了艰苦的打斗,但终究还是击退了黑衣人。

      见他们都逃走了,男子这才将剑收入鞘中,然后询问羊徽瑜和辛宪英:

      “你们没事吧?”

      “多谢公子相救。”

      面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男子及时出现,辛宪英在感激之余不禁觉得奇怪: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此时男子同时注意到了另一边的刘协和曹节夫妇,于是便转过身走到他们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说:

      “司马师见过山阳公、见过夫人。”

      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刘协自然也知道司马师是司马懿的嫡长子,于是他上前将司马师扶了起来:

      “贤侄免礼,你父母最近还好吗?”

      司马师答道:“家父和家母的身体都很好,家父还托侄儿问候你们两位。”

      从司马师口中听到司马懿的境况后,刘协笑着点点头。

      在司马师临行之前司马懿就曾经特意嘱咐过,在路过山阳国地界的时候一定要去拜访刘协夫妇,只是令司马师没想到的是,他一路暗中尾随羊衜的送葬队伍暗中保护,原先奉了司马懿之命照料他们一行人的王昶,因肩负保护羊衜的棺柩和羊发、羊祜等人安全的重责,所以注意力并没有放到停留在山阳精舍养病的蔡珏、羊徽瑜和辛宪英三人身上。

      所以才会导致今夜羊徽瑜的遇袭,不过也幸好司马师因前来探望刘协夫妇正好撞见了此事,才使得化险为夷。司马师转身从被自己击杀的黑衣人身上搜出了一枚令牌,上面刻有“无当飞军”四个字,这不禁让司马师感到疑惑:

      根据自己的弟弟司马昭所描述,无当飞军是诸葛亮在平定南中的叛乱之后,抽取了当地少数的一些蛮族男子所组建的一支军队,这支军队人数并不算太多,但却经受着王平严密的训练,个个都是能征惯战的好手,更是帮助诸葛亮搜查情报的绝密机构。

      但问题随之而来,如果说这些黑衣人是冲着羊徽瑜来的那就不合情理了,因为不要说一个区区的羊徽瑜,就算是整个羊家对诸葛亮来说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价值,更不用说劳师动众从千里之外的蜀国派来无当飞军这样的精锐来暗杀。

      突然间,一个念头从司马师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令他扭过头看向了刘协夫妇:

      难道说,他们的真正目标并不是羊家的人,而是...

      “公子...”

      就在司马师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之际,羊徽瑜已经站到了他的身旁打断了他的思绪,眼睛紧盯着司马师受伤的右臂:

      “多谢方才公子的救命之恩。”

      对此司马师并不在意,他将“无当飞军”的令牌悄悄放入了胸口内袋,然后站起身笑道: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况且令尊与家父交情匪浅,我出手相助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你的伤口还在流血,万一有毒怎么办?”

      羊徽瑜的内心始终感到不安,她急忙转身回到房中,取了一些外敷的药物和纱布又折回到司马师的身边,小心翼翼的给他处理伤口,直到确定他没有任何中毒迹象后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眼前这位姑娘心地如此善良,在处理伤口的同时深怕弄疼了自己,司马师感觉她的手很温暖,眼神之中流露出的无限柔情仿佛要把人给融化了一般。

      不过此时的司马师知道自己是有家室的人,自然不会有其他的想法,因为他更为在意的是那些黑衣人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一方面飞鸽传信给洛阳的司马懿,将包括无当飞军在内所有事情经过都详细加以汇报,同时他紧急联络兖州刺史王昶,请求他在山阳精舍附近暗中加派守卫,从而可以保障刘协夫妇和蔡珏她们的安全。

      至于司马师自己,则在等待的这段期间内暂时留在这里,毕竟暗中保护羊衜的家眷也是父亲司马懿给他的重要嘱托,再加上现在情势越来越复杂,很有可能这件事会牵扯到刘协,所以他在事情没有结论之前是不会离开的。

      而在收到司马师的来信后,司马懿也钟毓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只是他们暂时没有弄清楚诸葛亮的真实意图。于是为了保险起见,司马懿马上回书司马师,要求他继续留在山阳精舍内保护刘协夫妇、蔡珏母女以及辛宪英的安全,同时让他与王昶联手探查山阳国境内还有没有那些无当飞军的余党,一定要杜绝一切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