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沔阳称王,龙虎皆受猜忌
成功换血的第十二天内,羊衜每日都会前来为司马懿诊脉。虽然司马懿的身体状态正朝着逐渐好转的趋势发展,但是却仍旧处于昏迷的状态,并没有恢复意识的迹象。 身为一方太守的羊衜有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不可能一直守在司马懿的身边,十几天下来,手中许多不得不处理的大量事务都积压在案,让他不得不赶回治所办理。 羊衜暂时离开之后,负责以大夫的身份经常观察司马懿状况的责任就落在蔡珏的身上。 她静静的坐在了床榻边上,久久的凝视着昏昏入睡的司马懿,此时的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任何的立场去抚摸司马懿的手和脸颊,更没有立场去依靠他的胸膛,所以她只能这样看着。 想到这里她将棉垫搁在了司马懿的右手腕下,娴熟的把自己的右手指轻轻搭在了司马懿的手腕之上为其诊脉,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司马懿却突然紧紧的抓住了蔡珏的手,满脸虚汗的他口中不断呢喃着呼唤道: “父亲...大哥...我好害怕...你们...你们不要走...” 看着外表看似坚强的司马懿,内心却是如此的脆弱和无助,蔡珏感到十分心疼,她并没有急于挣脱开司马懿的手,而是轻轻用自己的左手拍着司马懿的手背,轻声安抚说: “不用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当听到蔡珏的声音之后,不知为何司马懿的情绪竟然渐渐稳定了下来。 他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转而看向了坐在自己床榻旁的蔡珏,他立刻起身紧紧的抱住了蔡珏,他浑身颤抖的说: “大哥死了...父亲也死了...我真的好害怕,害怕我的亲人会就这样一个一个离开我,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此时的蔡珏似乎也忘记了自己已经身为*的身份,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双臂打算抱住司马懿的后背,然而就在她的时候即将要抱住司马懿的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一个孩童的声音: “母亲...” 这句话让司马懿激动的情绪瞬间冷静了下来,也让蔡珏冷静了下来。 司马懿马上松开了蔡珏向后退到了床榻边上,蔡珏也抑制着自己强烈的心跳看向了站在门口的羊徽瑜:“徽瑜,怎么了吗?” 所幸的是此时的羊徽瑜年仅五岁,还不懂得什么男女之情,所以也就没有过分在意方才的情景,她对蔡珏说:“母亲,大哥好像病了,您过去看看吧。” “嗯...知道了,我等会就过去。” 头脑完全恢复冷静的司马懿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蔡珏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姑娘了,她已经身为羊衜的妻室,同时也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与自己相处了... 见司马懿已经苏醒,令司马孚十分兴奋,但司马懿却对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上党感到十分奇怪,再加上他看到自己的左右手腕都用纱布包裹着,便询问司马孚其中的原由。 当听到司马孚将刘社用自己的性命换回了司马懿的存活时,令司马懿短时间内陷入了错愕,司马孚担心他会难以承受这样的事实,心中开始后悔告诉他。 沉默了许久之后,司马懿低声问道:“他在哪里?”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被白色床单蒙着的床榻前,低头凝视着被单随着人体身形所产生的起伏线条。过了很久之后他才有勇气伸出手轻轻揭开了白色被单,当他看到刘社的脸和当初牧野所见的戏志才完全重合之时,他忍不住粗声喘了口气: “你和过去一样都没有变,只是头发更白了...” 说着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刘社满头的银发: “我这一生之中唯一能够让我开口称呼“父亲”的人,生我的也好,养我的也罢,现在都已经离我而去了,你们这一生都是为了我...” 这时李进从他的背后走了过来: “按照常理来说他的尸体早应该开始腐化了,是羊衜为了让你能够最后见他一面,用了特殊的方法延迟了他的腐化速度。” 面对自己同样没有见过,但是也暗中守护着自己的李进,司马懿转过身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向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家父这些年多亏您在旁辅助照料,司马懿在此谢过...” 李进回答说:“我之所以会帮助你,一者是念在和你父亲的情分之上,二者也是因为有一个人和我说过,将来能够平定这个乱世的人,只有你和你的‘永元遗芽’。” “这个人是谁?”听了李进的话不禁引起了司马懿的好奇。 “这个人你也认识,他就是郭奉孝...” 司马懿这才想到了之前自己曾以其为目标的郭嘉,也对他的英年早逝表示哀叹: “只可惜,这样的人却受生命的限制而没能彻底将自己的才华发挥出来,否则无论是我还是诸葛亮,都未必能有今日,天下或许早就为曹cao所平定了...” 见司马懿有次言论,李进看了看躺在床榻之上的刘社笑道: “当初刘社和郭嘉曾经好几次谈论过你和诸葛亮,郭嘉说过你和诸葛亮之间早晚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对决,而这场对决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够分出胜负的,你和诸葛亮会在彼此的拉锯之中互相消耗,撑到最后的人才是胜者。” 这一点早在赤壁之战后,司马懿心中也有所预料,只是他的心态和当初平顶山时仍旧没有任何的变化:“老实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够赢他,往昔的赤壁之战是,今朝的汉中之战也是,我都没能占得一丝先机...” 然而司马懿也隐约感觉出诸葛亮似乎此刻也面临着和自己类似的处境,那就是因为自身那令主君感到忌惮和畏惧的才华... 从司马懿的话中李进已经听出了近乎于示弱的意思: “可是如果你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诸葛亮就是你不得不跨越的一道障碍,而且郭嘉也说了,他也不会是仅有的一道障碍,你要面对的难关还有很多。” 令李进惊讶的是,司马懿听后居然笑了起来: “您不用担心,我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就不会轻言放弃,况且现在的我也没有可以后退的余地了,他们...也不会轻易让我全身而退...” 李进上前拍了拍司马懿的肩膀: “你的两位父亲之前曾经都有过这样的担心:他们怕你会因为过深的仇恨而堕入魔道,将来会变成‘刘稷’一样的存在。希望你之后不管选择怎样的道路,都不要迷失了自己...” 这番话让司马懿陷入了久久的静默之中... 公元219年(建安二十四年)五月底,曹cao彻底放弃了汉中全军撤回长安,随后命令驻守大散关的曹氏三将跟随曹cao一同返回长安,留下了张郃、徐晃以及郭淮继续镇守陈仓,防止刘备继续北上。 占据了几乎整个汉中的刘备对此志得意满,他在法正生病修养期间自行决定,让宜都将军孟达自秭归向北进攻绥阳,而后直插新城腹地房陵并斩杀了太守蒯琪,趁着曹cao汉中守备空虚,而襄阳曹仁又因为提防关羽而难以援救之时夺取了新城郡。 新城攻陷之后,急于趁此良机开疆拓土的刘备又转派自己的义子刘封延沔水东进,和新城的孟达东西夹攻上庸,逼降了上庸太守申耽,短短一月之内刘备接连取得两郡之地,显赫的声望已经到达了他人生的顶峰。 而司马懿对诸葛亮的预感也是非常准确的,刘备派兵夺取上庸和新城两地的消息传到了成都之后,所有的人都欢呼雀跃,好像一副不日就能彻底灭亡曹魏政权一样。 可是诸葛亮却担心刘备这么做会极大程度上刺激镇守荆州的关羽,因为诸葛亮明白关羽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是很难安分的。 同年七月,以平西将军马超、左将军领长史许靖、营司马臣庞羲为首的文武大臣,包括荡寇将军关羽、征虏将军张飞等人,在暗中密谋请刘备自封为王,在达成了一致的共识之后他们有分别将结论派人通知了军师将军诸葛亮、扬武将军法正等人,希望能够取得他们的认同,并且一同向刘备上奏。 自从汉中之战的后期开始,法正的身体状况就开始急剧恶化,然而在支持刘备霸业的问题上他态度很坚定,率先在联名奏折上签了字。 诸葛亮在之后也在联名奏折上签上了自己名字,其实他的内心非常明白,马超和许靖等人的行为刘备是不可能毫不知情的,很有可能这就是刘备暗中授意的结果,自己如果反对或是态度不够明朗的话,很有可能会让刘备更加猜忌自己的忠诚。 公元219年(建安二十四年)七月底,见诸葛亮、法正等肱骨之臣都已经建议刘备称王,陆陆续续的一百二十位臣子相继在奏表之上签名,一齐劝刘备进封汉中王的宝座。 而刘备看到了这份奏表之后表面上虽然再三推让,但内心却异常欣喜。 按照礼制来说他应当回到自己的治所大本营成都设坛祭祀才对,但是他却急不可耐的选择了就地于沔阳设立坛场,召集了群臣将士,拜领玺绶、王冠,正式昭告天下自己受封汉中王爵位。 然而就在刘备登上了人生巅峰之时,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赵云却并没有出现在群臣之列,他向刘备发出书信说自己身染疾病无法出席观礼,这引起了刘备的不满。 事后刘备很快便将心中隐藏的这份不满和猜忌表现在了实际行动之上,之后刘备封长子刘禅而太子,许靖为太傅,法正为尚书令,关羽为前将军,张飞为右将军,马超为左将军,黄忠为后将军。除此之外刘备还让牙门将军魏延担任镇北将军,并领汉中太守守卫北疆。 有心者很快就觉察出了封赏的名单之中隐藏着极不寻常的气息,那就是追随刘备南征北战,并两度救回了太子阿斗的赵云,以及受命于危难之际,并屡出奇策帮助刘备转危为安的诸葛亮,居然都没有出现在封赏名单之中。 虽然刘备在之后给与了很多金银财宝赏赐他们,然而对于这两位功勋卓著的功臣却不予以任何实权上的官位,不禁令人唏嘘。 得知赵云病重的消息后,诸葛亮特地动身前往他的家中探望。 见赵云躺在病榻之上闭目不语,诸葛亮屏退了左右之后坐到了床榻边上对赵云说: “将军所患的恐怕是心病吧...” 听诸葛亮这么说,赵云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着诸葛亮,随后他坐起身靠在墙面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当初我追随主公,正是因为他立志要匡扶汉室,挽救陛下于水火之中,但是自从主公夺取荆州和益州之后,我感觉主公他的心智已经发生了变化,尤其是这次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称汉中王,我想先生也应该察觉到了他有称帝之心了吧?” 诸葛亮拍了拍赵云的手背说:“将军跟随了主公这么多年,看样子还没有真正了解他。” 对于他的话赵云并不理解其中的深意:“先生所言何意?” 站起身后诸葛亮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笑容: “其实主公从来就没有变过,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