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申回:长宵夜话意味深
少年提出的问题,同样是令司马懿也深感兴趣的,如果按照少年之前的说法来看,周应完全不懂天文星象,以至于虽然人多势众,却无法跨境内庭一步。然而今天从他娴熟的脚步来看,显然已经对这种星象布阵十分熟悉了,一定有高人在后面指点。 看周应的神情他并不打算告诉少年那个人是否存在,甚至于那个人的姓名,他本想借此机会杀死司马懿,不过看到少年手中能够射出短箭的利器,自己自问无把握能够尽数避开,无奈之下他只好收起了刀,对着司马懿目露凶光说道: “今天你又躲过了一劫,不过你最好永远不要放松警惕,否则小心性命不保。” 说罢周应提刀便离去了,少年见他浓烈的杀气有所收敛,故而将手中的器物收了起来。 司马懿沉默良久后,决定带着赵蕊离开,以免将自己招来的祸事殃及张仲景他们。 夜半时分,无法安心入眠的他再次像往常一样仰坐在屋顶之上看着天空,今夜的天空宛如被一面无边无际的黑幕遮住了一般,半颗星星都找不到,山下几户房屋内的亮着的烛光倒好像星光般点缀着漆黑一片的大地。 “明天应该会下雨,不太适合远行吧...” 少年像往常一样坐到了他的身边,双手抱着膝盖侧过脸望着司马懿满是心事的左脸颊,早在周应离去的那一刻起少年就看出司马懿已经有了离开的念头。 听着少年的话司马懿觉察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不禁低头笑了笑: “好像有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能够轻轻松松的看穿别人的心思。” “这种能力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少年向后仰下身子靠在了屋檐上双手背着后脑勺转过脸看向天际:“想要看穿人的内心首先就要了解他的情感波动,就等于自己经历了一样的喜怒哀乐一般,也会感受到痛苦和悲伤...” 话音刚落少年再次转过脸看向了司马懿:“我想你也能够了解才对吧?” 司马懿咧了咧嘴摇头否认:“我可不懂什么阅人读心之术,只是个在平凡不过的人罢了。” 这时少年抿嘴笑了出声,令司马懿觉得很不自在:“有什么好笑的。” “如果你真的是个平凡的人,那么为什么会有人三番四次的想要取你的性命呢?” 再多的辩解都无法否认这个铁一般的事实,司马懿不再说什么,也背靠在屋檐上。 少年看了看司马懿后掏出怀中的一样东西递到司马懿的面前,司马懿接过后看不懂这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和他白天对付周应的那样东西十分的类似:“这是什么?” “这是我做的袖珍版弩箭,我给它命名无羽流星,它本身体型很小,一次性可以填充五根短的弩箭,每次只能一发,易于藏于身上,危急之时把他拿出来或许可以解性命之危。” 见到这样新奇有趣的东西司马懿颇为感兴趣,放在手里反复的进行端详。他惊讶的发现这个无羽流星制作十分的精细,几乎任何能工巧匠都无法仿制,只要手指轻轻勾动握柄上的小小机关便能嗖的一声射出飞箭,不要说他本身的构造有多么的复杂,单凭射出的短箭就是经过精雕细琢的,不似平常的弓箭一般尾部带有羽毛,很好的规避了风向对箭速的影响。 少年解释道:“由于没有羽毛所以它的射程很短,只能用于近身的紧急防御。” “还真是样好东西。”司马懿坐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多谢了。” 看着司马懿大为惊喜的神色,少年却是怎么也兴奋不起来,他坐起身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司马懿也站了起来,将无羽流星收入袖中看着少年夜色之中漆黑的背影问道:“怎么了?是因为我要走了,有些不舍么?” 事实上司马懿这句话仅仅是玩笑罢了,但少年完全不为所动反而神色凝重的反应倒是让他颇为不安,少年背对着他口吻颇为严肃: “那个破了我北斗步法的人,看来想要你的命。” 少年的话引起了司马懿的沉思。的确,周应这个空有一身蛮力的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懂得北斗星相步法的破解之道,除非有人在后面指导他,这个人必定上知天文下明地理,是个能力超群的人,只是司马懿找阅了自己以往有过节的人,都没有符合这个特征的人,更何况自己的性格并不是十分的外向,本来就很少与外人有交集。 “有的时候你不一定要和人结怨才会遭致充满杀意的报复或打击。” 少年顿了一下,这才转过身再次正面面对司马懿:“只要有人觉得你挡了他的道,他就会理所当然的除掉你,这与仇恨等无聊的情感是没有任何关联的,是本能。” 司马懿吃惊的看着少年那异常冰冷的脸庞,好像这一幕与当初在草坡上他摆出八门金锁阵时的冷酷表情完全一致,如月牙般皎洁的嘴角弧线,以及那冷酷无比的眼神,都令他久久不能说出话,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走到少年的面前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回以同样的笑容: “如果有一天我挡了你的道,你也会这么对付我吧...” “你在问我这个问题之前,应该先问问你自己吧。” 少年轻轻伸手挡开了司马懿挡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虽然并没有正面加以回答,但是司马懿看得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少年是绝对狠得下心与自己一争高低的。 “唉,像你这么麻烦的对手,我可是一辈子都不想碰到。”司马懿用长叹一口气来缓和这莫名而起的紧张气氛,重新坐在地上靠在屋檐之上,抬头看着少年。 “你这句话,也是我想说的。”少年也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从口气上讲两人之间的谈话氛围似乎是缓和了很多,然而司马懿从少年的眼神中看得出: 他的心里一直在把自己当做对手来看,这也好像注定了他们将来会相互算计、于政权万马间你争我夺的激烈博弈,他们这未下完的棋,也必须用剩余的一生来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