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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可怜父母心

    李桂花听到爹妈的喊叫声,撇下了让她恶心到极点的包天地,独自往山顶爬去,却听包天地闷声不响地跟在她的身后,便扭过头来,疾言厉色地低吼道:“告诉你包天地,识相的,赶紧躲起来,倘若让我爹妈知道你今晚把我给睡了,还不找你拼老命啊,看你到时候怎么和他们交代。”

    一语点醒梦中人。包天地打小就家境优渥,不爱读书却热衷于聚朋会友,走南闯北,别看年纪不大,但对人情世故颇为熟稔,怎会不知道这句话的份量,便赶紧停下了脚步,心里不由得念叨起来,桂花说得对呀,李村长要是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他给开了苞,还不提着柴刀,杀上门来啊,到那时再弄得不可收拾,别说想娶她的闺女,说不定还把他自己弄得臭名远扬,人人喊打。

    权衡了几番,包天地也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赶紧找了处突兀地岩石,藏了起来。

    就当包天地紧贴着石壁,探出头来,却听李桂花在低声喊着他:“你过来。”

    包天地还以为李桂花临时改变了主意,这就把他引荐给她的父母,不禁心花怒放,欢天喜地的赶了过去,牵住李桂花的手,嬉皮笑脸地问道:“咋了,这就让哥哥去见岳父老泰山呀。”

    李桂花连忙甩开了包天地的手,从他的裤兜里翻出手机,嘴里自语着:“真倒霉,刚才被你个王八蛋给骗了,吓得我把手机也掉进了山崖。”

    说着,李桂花拨通了孟想的电话,哪知孟想却关掉了手机。

    李桂花失望地把手机还给了包天地,又摸了摸自己光溜溜地肩头,没好气地吩咐着:“帮我把吊带给系上,免得让我爹生疑。”

    包天地自然是乐得效劳,忙不迭地找到那两根断掉的布带头,笨手笨脚地打个死结,又不失时机地抓了一把李桂花前胸,嘴里还发出咂咂的声响,气得李桂花火冒三丈,七窍生烟,开口骂了句臭流氓,紧接着挥起手臂,猛地给了包天地一巴掌,却打在了他的脖颈间。

    包天地双脚瞪在斜坡上,本来就没站稳,哪曾料到李桂花霎那间翻了脸,冷不丁挨了她的一记重击,矮胖的身子便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去,只听啊地一声,便滚落到山谷之内。

    李桂花厌恶地盯着包天地跌下去的方向,却没有出手相救的念头,而是鄙夷地哼了一声,暗暗地在心里咒骂着:“活该,你他娘的也尝尝摔下去的滋味,癞蛤蟆想吃天鹅rou,还要不要你那张狗脸了?”

    “桂花,是你吗?”一道光柱照射过来,李桂花听出是他娘的声音,连忙转身应了一嗓子。

    别看李村长平时对李桂花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哪都瞧不上,可如今到了紧要关头,听出是自己女儿的回应,扔下老伴,也顾不得天黑路险,毛毛愣愣地朝着李桂花应声的地方跑来,要不是李桂花长得结实,身体强壮,拦了他爹一下,估摸着李村长也会步包天地的后尘。

    李村长站稳了脚步,抱紧李桂花,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嘴里还不住地叨咕着:“娃儿,你没事就好,爹和你娘都吓死了,还以为你早没命了哪。”

    顷刻间,她娘也紧挪着双腿,赶了过来,搂着他们父女俩,悲喜交集地抽泣着:“闺女是爹娘的心头rou啊,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们两个老东西,还活个什么劲吆。”

    李桂花从来没看到过自己的老爹竟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在她的印象里,李村长永远是背着双手,气势凛然,不怒自威,端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架势,在村前村后溜溜达达,居高临下,双目如炬,遇见旁人,顶多也就微微地点个头,嘴角抽动几回,算是打过招呼了,俨然就是一副土皇上的做派。

    李村长的哭声,也把李桂花的心给哭碎了,连忙替他擦着眼泪,轻柔地劝慰着:“爹,我这不是没事嘛,闺女我福大命大造化大,哪怕是女鬼来了,也得让我三分的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走,闺女,跟爹娘回家,再别多管闲事,可不来这凶险的后山了。”李村长抬起袖管,蹭了下双眼,扯起李桂花的手臂,又扶着老伴,就要往回走。

    李桂花却不想就此作罢,双手往后用劲,拉扯着李村长,开口央求着他爹:“不行啊,爹,孟医生还没找到,闺女不能跟你们回去啊。”

    “你个不争气的瘪犊子,为了他,连命都不想要了吗?”这才是李村长正常的开机模式,李桂花听着就觉得耳熟并亲切。

    她娘也跟着劝道:“娃儿,那孟医生是在城里遭了难啊,才被发配到咱们村,早晚有一天,人家是要回城的,你个农村的大妮子,要什么没什么,孟医生咋能看上你呀?就算你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到时候再把你给撇在了乡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咱们家该咋收场呀?”

    “你娘说得没错,这也是你爹的心里话,听说人家孟医生是个博士啊,好比过去的状元郎吧,可再看看咱们家是干啥的,几辈子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土包子,跟人家门不当,户不对,咱们高攀不起呀,娃儿,听懂老爹的话了吗?”李村长天天冷着脸,瞅着李桂花跟孟想贴贴呼呼,却没好把这些压在心底下的话说出口,今天正好赶上了这个当口,就索性都讲了出来,也不再管女儿的自尊心受不受得了,反正都是为她好。

    任凭父母说破了大天,李桂花还是不肯让步,非要把孟想也找回去,她才可安心。

    望着膀大腰粗的李桂花,李村长心里也不免有些发怵,便暗自嘀咕起来,硬把她拽回去,肯定行不通,只好撒起了谎:“唉,让爹怎么说你好哇,你个傻妮子,人家孟医生早就回村了,我俩临来的时候,还看到卫生所里亮着灯,屋里站着两个人影,正热热乎乎地唠着嗑,哪像你个缺心眼的玩意,还在惦记着人家的死活,真是养了个傻蛋。”

    “你说的是真的,孟医生回村了?”李桂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犹疑不定地瞅着他爹,辨析着此话的真假。

    “哎,他爹,你看卫生所里的那个身形,像不像牛莉莉?”哪知他娘要比他爹更胜一筹,听到李村长的谎言,便有心帮衬几句,可若是直接帮腔,肯定要引起李桂花的怀疑,不如绕个弯子,让她闺女再无二话,抬腿就走。

    没等他爹反过味来,去应承老伴的话,就见李桂花猛地一下,扳开了他爹的手臂,气咻咻地走在前头:“好你个牛莉莉,叫你记吃不记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李村长和他娘在李桂花身后,相视一笑,赶紧跟上了闺女的步伐。

    路过卫生所的门前,李桂花却见窗户里漆黑一片,扭头冲着李村长嚷嚷起来:“你骗人,孟医生根本没回来过。”

    李村长光顾着把闺女给哄骗回来,哪还想过后续的事情,顿时被李桂花问得瞠目结舌。还是她娘机灵,赶忙圆着场:“闺女啊,这大半夜的,可别大呼小叫了,再把孟医生给吵起来,你让我们的老脸往哪搁吆。”

    “哎呀,不好,多亏娘提醒了我一声,差点被那个牛莉莉蒙混过关了,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捉jian在床。”李桂花似是猛然醒悟,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卫生所门前,拽了几下,却没拽开,便手敲脚刨,把个快要散架了的木门,砸得里外摇晃,眼瞅着就要变成一堆引火柴。

    李村长哪能容得李桂花在村子里这样胡闹,赶紧跑过去,把闺女推搡到一边,又掏出了一串钥匙,把卫生所的门锁给打开了。

    李桂花见门开了,扭动着身躯,张牙舞爪地冲了进去,先奔着后屋的木床,扑了过来,整个身子压在了铺面上,却被床板硌得生疼。

    李村长拉开了灯,李桂花拿眼去瞧,哪有什么孟想和牛莉莉啊,气得她扭头叫嚷着:“你们骗我。”

    “好了,闺女,别闹了,咱回家吧,刚才在山上,不撒个谎,你能乖乖地跟娘回来吗?”李村长平时在村里说一不二,无须拿谎话糊弄人,这事只能落在了他娘的头上。

    李桂花一听就急了,转身就要往后山跑,却被李村长死死地抱住,他娘也弯下腰,双手攥住她的双脚,让她动弹不得。

    村委会的更夫听到了动静,也左顾右盼地凑了过来,见是村长的一家子,也不好多嘴,刚要扭头往回走,却让李村长给喊住了:“快来,帮我把她给弄回家。”

    李桂花力气再大,也抵不过三个人使出的蛮力,折腾了许久,才束手就擒,但又和他爹谈起了条件:“行,你们人多势众,我不和你们撕巴了,我回家可以,但天亮以后,你必须召集全村的老少爷们,把孟医生给找回来。”

    “好好好,只要你不作了,爹啥都答应你,这还不行吗?”李村长累得精疲力尽,用手搀扶着老伴,有气无力地答应了李桂花。

    李桂花刚要跟着爹娘回家,可心里还是暗存着一丝侥幸,要过李村长的手机,又给孟想拨了过去,谁知还是传来女客服甜甜地声音。

    李桂花倍感失落地把手机还给她爹,失魂落魄地咕囔着:“走吧,回家。”

    进了门,打开灯,她娘这才瞧见了闺女的这身惨状,衣衫不整也倒罢了,哪成想胳膊腿满是划痕,深浅不一,前胸与后背都被蹭出了血,那件围裹在腰间的衣衫,成了血染的风采,看得她娘泪流满面,忙帮她擦去血迹,又翻出消毒水,为她涂抹着。

    李桂花神情漠然地任由她娘摆弄着手脚,心里却为孟想捏着一把汗,不知他是否脱险,会不会正走在回来的路上?

    等到李桂花穿戴齐整,李村长才推门走进来,拎起扔在地上的那件血衣,抖了几抖,开口问道:“这衣服是孟想的?”

    “不知道,路上捡得,我哪知道是谁扔的?”听到他爹发问,李桂花的心头掠过一丝慌乱,随后便故作轻松地信口应付了一句。

    李村长却不肯罢休,又把血衣铺展在地上,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几遭,心里纳着闷,嘴里不禁念叨着:“嘿,这家伙,料子还不错,款式也很潮,里面也很新呀,不知是哪个时髦的年轻人这么败家,怎么说扔就给扔了呢?”

    李村长摇头晃脑地喟叹着,又伸手去摸那件上衣的口袋,竟从兜里掏出一沓名片,随手捻出一张,凑近灯下去瞧,开口念道:“中国西岳地产总集团总裁包喜财。”

    “妈了个巴子的,这个包天地,承包村里的几亩耕地,就找不到北了,还印了名片,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总裁,他以为自己是******哪?”李村长读罢,觉着倍感好笑,却又猛地一惊,扭头去问李桂花,“你见到包天地了?”

    “没,没看见,衣服在树枝上挂着,我随手拿来的,谁知道是他的呀?”李桂花不想在父母面前再提起包天地的名字,赶紧拿话搪塞着。

    李村长又把那件上衣拽起来,还是有些好奇:“这就怪了,他去后山干嘛,难道也是去找孟想的?”

    听到李村长提到包天地,李桂花她娘在旁开腔了:“要说起包天地这小子,自从手里有了俩钱,身子骨是有些轻,整日里咋咋呼呼,胡吹海侃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可话又说回来,这小子心眼还不坏,没听他做过啥过分的事,再怎么说,也是乡里乡亲的,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也算知根知底,对咱们的桂花也热络,那两只烧鸡还是他送来的呢,我看呀,桂花跟着他,管保吃喝不愁,这辈子算是享福了,如今这个世道,像他这样靠谱的小伙子,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李村长也早就看好了包天地,恨不得马上就把闺女塞给他,赶紧给老伴帮着腔:“谁说不是呀,人家有钱有势,又通着天,和咱们的书记镇长称兄道弟,搂脖抱腰,天天腻在一起喝酒打牌,就算我这个村长,时不时地也得和他说几句小话,拉拉关系,凑凑近乎,咱们闺女要是嫁给他,我不也跟着成了镇领导的老岳父了吗?”

    “你说的这叫啥话,还成了镇领导的老岳父,你想让咱们桂花人尽可夫吗?”听着李村长信口胡咧咧,她娘不乐意了,出声埋怨着他。

    李村长自知失言,赶忙补救道:“哎呀,说走嘴了,我的意思是说,包天地要是成了咱们家的女婿,那他的狐朋狗友们不也都是我的晚辈吗?”

    “谁爱嫁就嫁,反正我烦他。”李桂花白了他爹一眼,气哼哼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