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强盗的真面目（上）

    劳动人民往往是最具智慧的，最好的证明就是他们在日常的辛勤耕耘之中创作出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俗话。然而在那些高居庙堂阳春白雪垄断了一切知识学问的士大夫们看来，“俗”与“雅”是绝不相容的，某些俗话尽管颇有几分歪理，却都是上不得席面的狗rou，唯有那些粗鄙低贱之人才会整天把俗话挂在嘴边。

    只不过，虽然秦成安算得上是士大夫之中出类拔萃的一个，但此时的他却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一句俗话，“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因为于现在的他看来，这句俗话着实算得上真理。

    这里是广东经略使司衙门，散发着威严气氛的白虎节堂。白虎依旧在，只是大帅改，眼下这个地方的主人是楚锐，而秦成安是在半刻钟以前被王六郎给扔进来的。

    对！扔进来！一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秦成安就郁愤难平！欺负人啊！简直太侮辱了！他本来好端端地在自己府上非常销魂地喝着热茶，感受着即将被“三顾茅庐”的快意，结果那茶才喝了一半，府前却突然传来了一片哭喊声。

    “搞什么呢？哭求我出山？”秦成安当时还是很有兴致的作了一番揣测：“听说过有跪求出山的，还真没听说过有哭求的！要说还是楚锐这小子有创意啊！哭求？嗯，这招不错！历史上应该没人用过吧？一回头写进史书那可是段佳话！”

    结果还没等秦成安揣测完毕，厅门就砰的一声给人踹开了！

    “嗯？不是让他们候着吗？怎么急成这样？踹坏我家的门不用赔啊？”秦成安照旧稳坐在椅子上，仅仅是皱了下眉头，摇头晃脑自语道：“看来楚锐还真是求贤若渴啊！所谓孺子可教……”

    “叫啥呢叫？”王六郎凶神恶煞般冲进房内，看到秦成安这副模样当然气不打一处来，伸出大手一把将老头跟拎只野鸡似的直接拎了起来，然后就掼到了地上，左右开弓先揍一顿再说。

    可怜秦成安的好心情就此终结，什么惬意快感销魂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口热茶还在喉咙里没来得及咽下去差点没缓过气来，被王六郎一顿拳打脚踢后脸也肿了鼻也青了头发衣裳全乱了最主要的是脑子也懵了。

    “这是啥套路？”被揍得眼冒金星的秦成安当时还一个劲的琢磨：“这种搞法写进史书不好看啊！”

    接下来的事情更不好看。在懵懵懂懂的秦成安亲眼见证下，几个不太开眼的仆役被砍了，家中的瓷器古玩被砸了，甚至连房梁都差点被拆了下来——最终没被拆的原因只是由于王六郎带来的人手不够而且他急于把秦老头弄到楚锐面前而已。

    在去帅司衙门的路上，五花大绑狼狈不堪的秦成安引来了大批不明/真相闻讯而来的群众围观，当时他的神智倒是逐步清醒过来，只是他始终不能相信这样侮辱人的待遇会是楚锐所授意的。

    “没理由啊！老夫的判断又怎会错？”秦成安思来想去认为原因只有一个：“不会是楚锐没把事情说清楚，然后他手下这群混账莽夫还理解错误，这才导致了目下的局面！真是可恶至极，一会到了楚锐面前我非得要这姓王的好看不可，不扒了这姓王的王八皮你拿八台大轿你都请我不动……”

    一路进了府衙，被王六郎直接扔进了白虎节堂，可楚锐却迟迟没有露面，这下秦成安的心里才开始七上八下的打起了鼓。整理思绪仔细回忆了他遭受非人虐待的整个过程之后，他觉得用“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句俗话或许可以解释一切。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的神秘主义玩过火了，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把想法全盘托出，也许是自己始终不愿表明立场一直站在百姓士绅或者陕亶那边惹出了麻烦，总之秦成安认为目前的情况表明也许楚锐并不是那种心胸广阔的君子，而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为了这几日他秦成安那一点点惺惺作态感到不爽之后蓄意报复罢了！

    怎么楚锐竟是这种人？秦成安倒没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请人出山是出山，用暴力把人硬绑在战车上也是一种常见的套路，只是自己比较倒霉遭遇了后者罢了。不过话得说回来，小人也是可以辅佐的，君不见刘邦项羽之事乎？君不见前脚对君主信誓旦旦后脚就黄袍加身的本朝太祖乎？得天下的往往不是君子而是小人！

    “算了，老夫忍他便是！”秦成安郁闷之余当然也无计可施。

    “好像干得不错！”楚锐通过门边的缝隙看了好一阵秦成安的狼狈相，扭头问道：“路上围观的人多吗？”

    “人山人海啊！”王六郎得意洋洋：“这老头看起来挺有名气的，一路上不少人指指点点，我听到有人说他的名字，好像他以前还是个大官呢！”

    “那就好！”楚锐拍了拍王六郎的肩膀以示嘉勉，让王六郎先出去等着，而他自己却仍旧没有去见秦成安的意思。

    今天把秦成安弄成这副模样的原因，当然是为了搞钱。

    前几天商贾士绅们让秦成安过来谈判的时候，楚锐就已经明白，广州城的人们多少还有些心存侥幸，以为派个人过来说几句漂亮话就能寻得一条活路，以为罪卒们就和寻常的贼人那般不会把事情做绝，毕竟江湖上也是要讲道义的，钱都收了自然不可以随便撕票。

    “可咱们并不是普通贼人！”楚锐没打算跟任何人客气，甚至都没有动一动开价的念头！当初他对秦成安说自己没想好，只是因为他当时还没有计划好如何在最稳妥的情况下把广州城彻彻底底的搜刮干净。

    楚锐并不是秦成安所意yin的什么“改天换地一代雄主”，他根本没有推翻大宋朝的想法，他只是要干一票后远赴他乡，既然只干这一票，当然要干得惊天地泣鬼神，不收刮干净能成么？

    经过这几天的思考，现在楚锐已经有了全面的搜刮计划。

    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收拾谈判代表秦成安，把这老头当众揍个半死，让全广州的人都断了侥幸的念头，要让所有人都看明白，不合作者没有面子可给，没有好下场可得，强盗就是强盗，不是可以谈判的生意人，再有人来提什么谈判，就不再是殴打游街这么简单了。

    而计划的第二步还得着落在秦成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