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罗二爷（二）
这仿造庆王府的酒店，装修富丽堂皇不说，还处处透露出一股典雅。我浑浑噩噩的跟着领路的人进了一间包厢，看见罗二爷和罗坤父子两人在里面坐着喝茶聊天。这么说也不对...喝茶的是罗二爷，罗坤在一旁坐着纹丝不动听着他父亲在那说他。 看见我进来了，罗二爷开口请我坐下。 “这次谢谢你救了我这蠢儿子的命。不然的话，连收尸我都不知道去哪给他收。”说话间还瞪了罗坤一眼。我连忙道不用，大家一个团队的，总不能眼看着他死吧。 吃饭的过程中我很小心翼翼，说实话这样的氛围真的很难受，对面坐着个大人物，自己吃饭只能跟着人家下筷子，吃也吃不饱，饿着又难受。 罗二爷不停的问我话，我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今年多大。这一瞬间我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搞人口普查的。 吃完饭后，罗二爷让罗坤先走，却要我留下陪他聊聊天。 “你应该知道这种没有全面支持的考古行动危险性是极大的吧？”罗二爷虽然是在提问，却是用肯定的语气在发问。 我沉默了一下答道：“罗二爷，您也知道，我这种毛头小子恐怕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虽然我知道有危险，可是年轻人谁不想出名？我不愿意放弃，说白了我也只不过是贪心罢了。”我很清楚，好奇只是我参加这次行动的一个契机而已，而我选择加入的真正原因，是当初张教授一句‘名留青史’而已。更何况，就算编个大道理出来，难道就能蒙的住这些‘我吃盐比你吃米还多’的大人物？ 再说了，谁不想出名？看看那些中国历史上的大人物，哪怕不能名留青史，也要遗臭万年！ 罗二爷看着我一语不发，突然笑了笑说：“你很诚实，不像我遇见的那些年轻人，明明整天坐着春秋大梦，却用冠冕堂皇的语句来表述自己是多上进。” 随后他又说道：“我听说了你这一路上的表现，老张亲口告诉我的，你胆大却又心细，谨慎而又不失冷静。你是个不错的苗子，老张也拜托了我，希望我能好好的培养你。” 我听到这里，心脏砰砰直跳，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虽然刚开始我听老张如何夸奖你，可是我却是不信的，直到我知道你救了我儿子。我和我儿子聊了下你，他很严肃认真的说你这个兄弟他认了，我很惊讶，我儿子脾气又爆又臭，可是他都认可了你，那么你一定有你过人的地方。”罗二爷坐在那里缓缓述说，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我不敢随口搭话，只是静着他发言。 “罗坤跟着我学了19年，刑奇跟着我学了23年。罗坤今年25岁，刑奇28岁，我不会说他们能够独当一面，但是至少他们能面对任何情况都能有自己的手段。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就他们两个徒弟了，没想到今天又有了收徒弟的欲望。”罗二爷面带笑意的看着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愿意当我的弟子吗？” 想！非常想！谁不想谁是傻子！我几乎就快要脱口而出了！ 可是我却忍了下来，没有让自己这么快的做出选择。 为什么？ 因为我不信！我不信有这么好的事落在我头上！ 罗二爷看见我没有立即答复他而是选择了沉默，他也不说话，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我思量许久，问了他一个问题：“...有什么...代价吗？” 罗二爷在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却突然失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真的是个有趣的孩子啊...哈哈哈...” 他止住笑声说道，“不错，不错，我对你越来越满意了。”旋即他喝了一口茶继续问道：“为什么你要问这个问题？我看得出刚才你很想答应我的请求。”他说话十分有技巧，用了一个请求而不是要求，让我不得不斟酌着回答他。 “其实说真心话，刚才我差点就开口说答应您了，可是...我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什么？不是我自吹自擂，我罗二爷说的话，有些时候，恐怕比国家主席说的都要管用。”罗二爷脸上带着自豪，可是我完全不觉得他在吹嘘。 “我不怀疑这点，”我小心的回答着他，“只不过我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坦白来说，您这样的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思考方式，而我则是遵循自己的处世之道。有好处的事我不会拒绝，但是如果这好处太大，甚至超过了我的承受范围，我会毫不犹豫的拒绝。毕竟我虽然贪心，但是我有自知之明。” 罗二爷面带笑意的看着我说道：“好吧，我回答你之前的问题。没错，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你退出这次的考古计划，我也会让刑奇罗坤也退出。” 我沉默了下来，这一瞬间我的心情凉了半截，同时我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他差点失去了他的儿子，他很不放心，他想他儿子好好的活着来继承他的一切，他觉得他这样做对不起我这个救了他儿子人，他想补偿我。 张教授给他说了关于我们这次的经历，恐怕也仅仅只是害怕罗坤出事不好交代，所以才特意告诉了他，希望他能让罗坤退出吧。 想通了这一切，我却有一种释然的感觉，也有一种想笑的感觉。 这就是大人物。 罗坤跟着他学了一身本事，满腔抱负。可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冒着危险自己去闯出名堂，对他来说只要罗坤好好活着，将来继承他的一切，同样能名满天下。 我不能评价他做的是对是错，父亲永远希望儿子能好好的这是没有错的。 可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他扼杀罗坤自己的路，更不能接受他施舍般的补偿。 想通了之后我发现我轻松很多，不在因为他是个大人物而战战兢兢。 我回答道：“罗二爷，让我们都退出，就能安全的教导我，对吗？” 听到我的回答，我能非常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眼里有一丝恼怒，可是仅仅只是一闪而过。他不回答我，只是喝了口茶等着我继续说。 这一刻我突然感觉很累，也感觉到很窝火。凭什么为难我？我只是个毛头小子，我他娘的婚也没结，女朋友也没谈，甚至我他娘的还是个处男。你这样的大人物为难我有什么意思？我答应你，罗坤不得恨透了我？我不答应你，我岂不是得罪了你这样的大人物？ 我很烦躁，甚至觉得这富丽堂皇的包间让我觉得恶心，这些大人物在这里喝着几千块钱的茶叶，吃着万把块钱的精致美食，享受着我们可能一辈子也难以享受一次的奢华生活。可是我觉的他们连我这种在路边摊吃大排档的人都比不上！ 我很自豪的说，至少我很真诚！ 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懒得再跟他废话了。人家是大人物的思考方式，咱是平民百姓过生活的思维。 我对他说道：“罗二爷，您的好意小子我高攀不起。至于罗坤，我不是什么人物，但是我愿意帮您好好的劝他。” 骤然间仿佛连空气都冷了下来，罗二爷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却让我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危险，这是我的第一感觉，罗二爷给我的危险感，超越了祭天殿里的怪物，甚至超越了地底那个离火幽毒阵。 他注视着我半天，缓缓开口道：“你很聪明，聪明到几句话就能知道我的意图。可是知不知道，你这种聪明，有的时候，很惹人厌。”他的语气非常平静，却给人一种不可置否的感觉，我甚至相信如果他想，在我走出这道门的时候，他就能让我从中国消失。 可是我很理解他，罗坤的脾气很臭，很自以为是，总想炫耀自己，总想自己弄出点名堂，可是却很讲义气。罗二爷给他好好说他肯定是不听的，这时候如果把我这个救了罗坤性命的人拉倒他的阵营里，罗坤纵然再不耐，也会为了义气而跟我一同选择退出。 只是如果这样，罗坤会怎么看我呢？他肯定会想，我把你当兄弟，你却为了自己的前途把我卖了。 我强压心中的恐惧，硬着头皮说道：“罗二爷，您对罗坤的关心我很理解，如果我父亲知道了我这次差点死在地底，恐怕也会和您一样，想尽办法逼我回去。可是我更加明白的是，有时候一个机会摆在眼前，无论是什么样出身的人，都不会轻易放弃！”话说到这份上，我甚至做好了承受他怒火的准备，可是下一刻却突然感觉身子一轻，所有的压力都骤然间消失不见。 罗二爷喝了口茶，缓缓站起身来说：“你可以走了。”我不敢看他的脸，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更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我。我只是选择离开。 我走出了庆王府酒店，发现罗坤在外面靠着墙抽着烟，他的脸色很阴沉。 他肯定知道了他爹为什么找我，也知道了我是怎么回答的。因为他看见我出来，扔掉烟头走到我面前只对我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只是笑着告诉他： “哥们儿，这次你欠我的人情可真的就大了。” 我知道我此刻笑起来一定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