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世界太残忍 还是怪自己太愚蠢
一只手搭上莲仙肩膀,莲仙侧过头,按住那只手,淡淡一笑,“娘亲。” 何仙姑将手中的莲花放下,百味杂陈地道:“我们喜欢什么你父皇就喜欢什么,可我从没问过他喜欢什么……他想要一个家,可我却给不起他。” 她最近越来越容易伤感了,伤感这种东西,是没有办法驱赶的,一旦让它进驻,这一生都只能任它摆布,可用伤感来纪念第一情深的逝去,又有什么意义呢?珍惜两个字这么简单,可她却用了一个普通人一生的时间才领悟透彻,怪世界太残忍,还是应该怪自己太愚蠢? 被爱是多么奢侈的幸福,终被心魔所误,造就一生的孤独,无人可填补。 “莲儿,你不要怪jiejie,jiejie求伯邑考让你下一辈子做一只无忧无虑的黄鹂,再也不会为情所苦了。” “娘亲,别哭了,您再哭,仙儿也忍不住要哭了。”莲仙替何仙姑拭去泪水,把话题引开,“刚才有个自称是父皇以前在天庭的朋友来看他,他说他叫张二,可是仙儿从没听父皇提起过他,您认识他么?” “张二?”何仙姑怎么听都觉得这不像一个神仙的名字,要么此人就是隐瞒了真实姓名,那么他就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迅疾问:“他还说了什么?” 莲仙一五一十地道:“他问您有没有和仙儿提起过同华上仙这个名字,他还说父皇和他说过,仙儿在遇水的时候身上会起龙鳞,太奇怪了,仙儿从没告诉过父皇这件事,父皇又怎么知道,还透露给外人呢?” 何仙姑脸色一阵灰一阵白,越往下听心越往下沉,倒没怀疑到玉帝头上,不过却断定这个张二是同华上仙派来打探消息的,忍不住低声斥了一句:“贼心不死!” 忽然想起什么,按捺住紧张问:“你没有和他说什么吧?” “没有,仙儿谨记着您的叮嘱。”莲仙的心里有很多疑问,这些疑问沉甸甸地压在她心里,怪难受的,需得释放些,才能舒服一点,“娘亲,不是仙儿多心,您和同华上仙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把仙儿当成了您,抱住了仙儿,还有刚才那个神仙,他问您会不会和仙儿提起同华上仙,这应该都是有原因的吧?” “仙儿。”何仙姑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一提起同华上仙,一股寒意就直灌心田,扶额头疼地道:“别再说下去了,他的一厢情愿,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只要记住,以后再遇到任何人想向你打听什么,离他们远点,知道么?” 莲仙见状,只好摁下刨根问底的念头,顺从地点了点头,不过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从娘亲无限烦恼的样子来看,同华上仙的确喜欢娘亲,只是她不明白,同华上仙已经有家有室,为什么还要纠缠她的娘亲,或许感情的事是由不得人控制的,就像她自己一样,明知和白氏郎是鱼鸟之别,还不是一样牵肠挂肚? 莲仙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其实是她这根绳索将同华上仙和何仙姑重新串联起来的,同华上仙本来和她对白氏郎一样,将情丝打了个结,将对何仙姑的情意埋藏在心底,可对莲仙身世的存疑让他的心思又活了过来,他可以放弃儿女私情,但却不能放弃自己的儿女,他知道自己的纠缠对何仙姑造成很大的困扰,但却无法湮灭追寻莲仙身世的渴望,但凡当过父亲的都能够想象得到其中滋味,事情一天没有一个明确结果,他就一天坐立难安。 “那个张二后来去哪了?” 莲仙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他说他还有事要办,应该是回天庭去了。” 何仙姑暗想,此人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是不会轻易鸣金收兵的,他一定还在凡间,一定还会再来,刚解决了单晓芙,又来一个,目光阴沉起来,发狠地想,那我就让你跟单晓芙一样,有来无回,然而她没有预料到的是,此人可不像单晓芙那么好对付。 “这几天你就不要出门,也不要沐浴了,更不要靠近水边。”她就不信这样还能泄露什么机密。 莲仙被她的紧张感染,跟着紧张起来,“娘亲,您在担心什么?那个神仙到底是什么人?” 何仙姑为了让莲仙重视她说的话,把后果往最为严重的方向说,“他们一定是知道了你是娘亲与吕洞宾的女儿,所以来求证的,一旦他们确认了,我们就会被处以极刑,所以你一定要牢记娘亲刚才的话,处处小心,知道么?” 本来她还打算告诉莲仙她不是吕洞宾的女儿,现在情况有变,只能暂改计划了,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图谋以后。 莲仙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白氏郎之前还希望她认祖归宗,还想着把她接到天庭生活,岂非异想天开? 何仙姑见莲仙没有反应,板起脸严肃地问:“仙儿,你听到没有?” 莲仙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她觉得目前的生活就像身在一片荒凉的沙漠,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回去吧。”何仙姑紧紧地牵着莲仙的手,从这一刻起,她要和莲仙紧紧绑在一起,寸步不离,可百密也难免有一疏的时候,有些真相注定是无法永远掩藏的。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远远看到伯邑考和乐小倩在堆柴,一旁的欧阳怜怀中揽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双双一惊,快步赶过去,梅萤雪面如蒙霜,惨白惨白的,莲仙辨认了好一会,才认出她来,失声问:“她怎么了?” 乐小倩和伯邑考停下手来,红着眼睛默默站着,欧阳怜沙哑着声音道:“她死了,被人害死了。” 何仙姑神色凝重地接话:“她的腹部中了一刀,只要疗伤及时,还不致送命,重要的是元丹也被人取走,就休想活命了。” 伯邑考走过来抱起梅萤雪,打算将她放到柴垛上,莲仙忽然看到梅萤雪背上的血手印,惊呼道:“娘亲你看,凶手和上次在湖心亭打伤您的是同一个人。” 乐小倩闻言怒目圆瞪地道:“此人太猖獗了,不把他找出来后患无穷。” 何仙姑放在身后的手暗暗拧成了拳头,她上次已经隐晦地警告过联星,想不到联星还是不收手,乐小倩说的对,这一次她不能再听之任之了,否则下一个可能就是莲仙了。 火把一点,不多久就火势熊熊,一条性命就这样付之一炬,在场几个人都难受的像堵了一心窝的沙,等梅萤雪入土为安,莲仙立即道:“娘亲,您法力高强,一定可以推断出这个凶手是谁,您试试……” 话未说完,昏睡xue上突然一麻,软倒在了乐小倩怀里,乐小倩不解地问:“义母,您这是……” “先回宫。” 几人一道闪身回了仙乐皇朝,将莲仙送回寢殿,何仙姑道明她的意思:“追查凶手的事交给我,不出半日我便回来,在此期间,你们只需替我好好看着仙儿,别让任何人接近她就行了。” 乐小倩“哦”了声,何仙姑跨出门,走了两步,又有些不放心,转身之时一挥袖,在寢殿四周布下无形的法阵,就是法力再高强的神仙闯来也能抵挡一阵,做完这些,才安心地出了宫。 玉帝发觉联星跟踪,一念诀,在联星身处的树林里布下一个严密的幻阵,在他没有办完事情之前,联星都只能在这树林里转圈了。 联星很快发现了不对,想想也知道怎么回事,知道斗不过她的父亲,也就放弃了挣扎,席地休养生息,就在她闷得有些受不了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气向她靠近,赶忙起身做好迎敌的准备,与此同时,何仙姑闪身而至,目光铁钉似得直盯着联星,冷冷地问:“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吧?” 联星在想,莫不是最近她与单晓芙接触的太多,何仙姑担心她已经从单晓芙嘴里知道了什么,来杀人灭口的?她不信何仙姑有这个胆子,微抬起头,冷傲地看着何仙姑,等着她自己道明来意。 “你一再兴风作浪,不要以为没人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可以瞒过白氏郎,瞒过仙儿,却瞒不了我,上一次的事我已经不跟你计较,想不到你却变本加厉,此番不教训你,实难消我心头之恨。” 联星听她话中的意思,显然不是因单晓芙而来,难道是因为梅萤雪?她和何仙姑有什么关系?对了,一定是莲仙她们发现了梅萤雪的尸体,转告了何仙姑,何仙姑才会找上门的,暗恨自己大意,当时只顾着去向单晓芙追问莲仙生父是谁,忘了毁尸灭迹,就在她懊恼之际,何仙姑已经朝她扑了过来,论年纪,联星与何仙姑相差的可不是一点点,论法力,自然也是如此,很快就分了高下,何仙姑没有想过杀她,杀了她麻烦太大,只想断她一根龙骨,让她法力尽失,再也没有办法恢复,这是出于对她作恶多端的惩罚,将来有人追究下来也说得过去。 只是不等何仙姑实施,玉帝感应到爱女发生危险,火速赶了回来,换了一个对手,这个对手还是三界之首,结果可想而知,何仙姑与玉帝对了一掌,硬顶了一刻钟,以她的惨败告终,眼睁睁看着玉帝带走了联星,因为玉帝来时换了身装束,伪装好了自己,何仙姑甚至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只是从他露出的双目里,隐隐感觉出一丝熟悉。 何仙姑打坐运功调息了一会,隐隐作痛的心口感觉好多了,不放心莲仙,想快点回到她身边,可法力一点也使不出来,只能用走的回去了,扶着树干,强撑着起身,一只手撑着心口,微弓着身子踉跄着往回走,离仙乐皇朝不过二十余里,平日几秒钟也就到了,可现在却觉得比上天还难,走了个把小时,头越来越沉,眼前冒起了星星,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了路边。 另一边,玉帝替联星疗好伤,便神色沉重地问:“你和何仙姑之间起了什么冲突,她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联星暗想,如果说不知道,玉帝一定会去追查,追查出什么来那就完了,目光转了两下,有了说法,“之前我无意撞见何仙姑下毒手对付母后身边的亲信单晓芙,许是因此她才容不下我。” 玉帝暗忖,王母的消息够灵通,这边他们还没查出一个结果,那边她已经起了疑心,派亲信下凡,单晓芙的出现威胁到了何仙姑,所以何仙姑将单晓芙除之而后快,何仙姑越紧张,越说明问题,有些事已经昭然若揭了。 心里这么想,话出口后做了一番调整,“何仙姑背弃天庭,私自下凡与人成亲生子,你母后必定严厉惩罚了她,她现在对天庭的怨气一定很大,不敢找你母后,只能对她的亲信发xiele,为了你的安全,你不能再在凡间呆下去了,快回天庭去。”一方面真的担心联星,一方面也觉得她的存在有碍他调查的进度,想把她甩开。 他们父女一样的心思,联星无时无刻也在想着怎样能把玉帝哄骗回去,以前她时常希望玉帝能陪在她和菱星身旁,此刻却希望玉帝赶快回到凌霄圣界去,对这等不孝的念头感到无比内疚,可她已经没有办法不这么做了。 “我要父皇陪我一块回去,您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玉帝没有办法,只能另想他辙,变出一卷画轴展开递到联星面前:“你看这幅画中的山水可美?” 联星瞪大了眼睛,那分明就是一张空白的画卷,刚意识到不对,那幅画好像张开了一道血盆大口,将她吸了进去,玄光一闪,画卷中立时多了个和她一般模样的女子。 玉帝收起画卷,闪身不见。 凌霄圣界。 同华上仙坐立不安,不时走到门口向外张望,隔了会又垂头丧气地回来,如此反复多次,小张太子终于忍不住问:“您还是无法放下,想下凡一趟,对不对?” 同华上仙抬起头,目露一丝惊慌,一时心急,都忘了小张太子就在身旁,不想惹他不快,连忙否认:“没有,我就是……” “别否认了,您的表情已经出卖了您。”小张太子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起身走到同华上仙面前,“我可以为您跑一趟,不过您要答应我,如果她真的是您的女儿,您也不要太着急和她相认,您一定要这么做,除非等到您有把握不伤害到彼此的时候。” 同华上仙没想到他肯为他做出让步,心头像灌了瓶醋,心酸不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走了。”说完这句话,将手中锦盒依依不舍地递给同华上仙,转身出了门。 同华上仙追到门口,凝听自己的心,从没有一刻,这么痛过。 我总是伤你们的心,对不起。喃喃低语,一行行清泪滴在手中的锦盒上。 人的一生很多时候都会面临选择,不想辜负自己的心,就会辜负身边的人,他或许错了,但似乎又没错,怪他的心太执着,还是该怪这世间的情太令人着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