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贪婪 却羡慕海枯石烂
莲仙昏昏沉沉睡着,许是因为近来伤心过度没有休息好,即使睡着,心口也像压着一块巨石,闷得透不过气,拼命挣扎才挣醒过来,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乐小倩和李斜阳昨晚聊了一夜,两人此时正坐在台阶下,头靠着头闭着眼睛补觉,恍惚间听到惊叫声,乐小倩几乎第一时间弹跳起来,匆匆奔进房,见莲仙撑着心口坐在床上,额头汗涔涔的,急切问:“小jiejie,你怎么了?” 莲仙也说不出来,这样不适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她想一定是第一情深的离开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才会让她连梦中都不得安宁,揉了揉额头,目光环顾了一下四周,答非所问:“是装心哥哥送我回来的?” “应该是的。” 李斜阳插话:“公子出门时有没有说他去哪?” 莲仙的神情像熄灭的烛光一样黯然下去,“他和联星jiejie回天庭了。” 白氏郎没说清楚,没说在回天庭之前还有些事要处理,只说他要去做他该做的事,莲仙本能认为他是带着联星回天庭,去履行他的承诺。 李斜阳一听就知道不可能,“公子如果回天庭怎么会不通知我一下呢?” 乐小倩噘嘴反问:“如果他通知你,你是跟他走还是留下?” “就算跟公子走,等他的事尘埃落定,我一样可以回来的。”李斜阳巧妙回答,还是不相信白氏郎就这么回天庭了,掐算一番,得出白氏郎行踪,白氏郎会在这个时候去解决镇妖塔的事,有些出乎李斜阳的意料,看来他是下了决心,要和过去的自己告别了,前段时间他们合力只擒回了上百妖精,离降妖谱上的总人数还差一大截,想去助他一臂之力,可白氏郎下的死命令又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乐小倩见他神色不对,关切问:“怎么了?” “我有事想出趟门,可是……” “你要回天庭?”乐小倩有些不舍,好像他一去就不回来了似得。 “公子去了牡丹县,还没回天庭,我也想回去一趟,公子的嘱托要交托你一个人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乐小倩理了理他的衣襟,羞红着脸低声道:“早点回来。” “我会的。”李斜阳郑重应诺,下一刻,情不自禁拥住她,大约过了一分钟,才松开,闪身离去。 乐小倩犹待在原地,像吃了蜜糖一般,旁若无人地傻笑,莲仙凝望着她的幸福,无限羡慕,慢慢地,眼睛里的羡慕变成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本不贪婪,却羡慕海枯石烂,可这世间纵有海枯石烂,也与她无关。 话分两头,何仙姑刚把飞镖从同华上仙身体里拔出,小张太子就出现了,这种情况下,想不误会都难,当即龙颜大怒:“你杀了我父王?” 何仙姑将飞镖往身后一丢,冷喝:“你不要血口喷人!” 话未落音,小张太子已像一阵龙卷风似得袭卷了过来,何仙姑对他父子二人简直恼恨到了极点,松开同华上仙,起身还击。 两人大拼掌法,周围的假山全都变成了他们掌下的牺牲品,何仙姑昨天才受了他一掌,今天又连斗两场,渐渐地有些支撑不住,趁隙开口:“如果我想杀他,他早就死一万次了,究竟谁才是凶手,留待你自己慢慢查吧,不奉陪了。” 说完,飞身而去。 小张太子认定她就是凶手,本不想轻易放过她,转念一想,还是同华上仙的伤要紧,赶忙奔过去,给其运功疗伤。 同华上仙在他的救治下悠悠醒转,半昏半醒间将他当成了何仙姑,念念不忘的还是那句话:“你还没告诉我,仙儿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小张太子正收了仙法,闻言像当头遭了一记惊雷,瞬间石化,半晌,魂不附体地不确定地问:“父王,您刚才说什么?能不能重复一遍?” 同华上仙却头一歪,重又陷入昏迷。 小张太子头脑一片空白,花了半天时间才勉强理出了一丝头绪,他之前总觉得莲仙和玉帝相像,那是因为他太相信自己的父亲,从没有怀疑过他,如今知道他和何仙姑有过一段过往,那事情就变得不简单了,将父亲收入一个瓶中,然后拔腿往宫里奔去。 联星找到单晓芙的时候,她正躲在一处山洞里疗伤,开门见山问:“你一再下凡到底所为何来?” 单晓芙调息了一下,不疾不徐地道:“奴婢还是那句话,无可奉告,请您恕罪。” 场面静默了一段时间,联星似乎有了主意,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捏了一团玄光在三个青葱似得指尖上,对着单晓芙额头一弹,单晓芙身子颤抖了一下,像被抽去了灵魂般,一脸木然地张口:“主人,有什么吩咐?” 联星居高临下看着她,像看着一只渺小的蚂蚁带着轻蔑,“母后派你下凡究竟所为何事,还有,你和何仙姑之间有什么恩怨,一五一十都说出来吧。” 单晓芙嘴巴一张一合机械地道:“王母派奴婢来查看何仙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然后回报。” 联星将之前的疑虑问出口:“何仙姑都被贬下凡这么多年了,她早已与天庭没有关系,母后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王母怕她和同华上仙藕断丝连。” “皇叔?”联星惊讶地喊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藕断丝连?” 也难怪她会这么惊讶,当年的事都是关起门来暗地解决的,除了玉帝王母及同华上仙夫妻再无任何人参与,知晓,对外只说同华上仙打碎了王母的白玉琉璃瓶导致某地洪水滔天,百姓死伤无数,故发配凌霄圣界思过,如果单晓芙说的是真的,那事情就很值得怀疑了,联星之前就想不通同华上仙为什么会出现在仙乐皇朝,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替何仙姑挡那一记飞镖,如今想来,这其中怕是真的存在猫腻,好奇心被勾起,迫不及待地追问:“还有什么,通通说出来。” 就在这当口,像察觉到什么似得,寒刃般的目光攸地扫向洞口,梅萤雪一惊,闪身就跑,联星风驰电掣追了出去,很快就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一记玄光弹过去,梅萤雪后脑像长了眼睛似得往旁边一躲,玄光打在了树上,起了一阵火星,联星还想再发第二次,忽觉右肩剧烈一疼,轻呼一声,捂着右肩身不由己降落地面。 梅萤雪跟着落下地,一身黑衣,戴着斗笠,斗笠上还蒙着黑布,再加上距离有些远,联星愣是没认出她是谁。 梅萤雪刚开始只想着能逃脱就好,现在见联星负了伤,有了趁机教训她一下的想法,一伸手,多了把弓箭在手,瞄准了联星,联星哪会给她这个机会,一挥袖,跑得无影无踪。 回到之前的洞口,还未进洞,整个人已经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一亮掌,掌中多了颗黑色药丸,吞入口中,脸上的痛苦之色才有所减轻。 一个身影在她眼前徐徐飘落,何仙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公主怎么在这?又为什么受伤了?” 联星睁开眼帘,眼前不由自主跳出一幅画面,就是那日白氏郎和莲仙联手击伤她害她跌进湖的那一幕,要不是她游得快,事情就露陷了,轻甩了甩头,将思绪拉了回来,早知道何仙姑会找来,就不回此地了,现在还真有些不好自圆其说,含糊地带了过去:“没什么,一点小伤罢了。” 她不想说何仙姑也不想再问,径自朝洞里走去,联星几乎忍不住叫住她询问同华上仙的伤势,到底还是忍住了,否则又要引人怀疑了。 单晓芙犹纹丝不动地呆坐在地,何仙姑看了一会看出了端倪,对着其心口连点三下,单晓芙口一张,吐出了她体内的元丹,何仙姑收入囊中,随即抬手一耳光重重扇了过去,单晓芙被扇醒了过来,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又是困惑又是盛怒地看着何仙姑,不明白刚还站在眼前的联星如何换成了她。 何仙姑蹲下,用力捏住单晓芙的下颚,脸罩寒霜地剜着她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跟着我,那以后你就别回天庭了,我会好吃好喝养你一辈子的。” “你想囚禁我?你就不怕……”话未说完,何仙姑将捏着她下颚的手狠狠一甩,狠声道:“狗仗人势的东西,如果有一天我终难免赴黄泉,我会先送你去前头开道,有你陪葬,不亏。” 单晓芙一咬唇,准备和她拼个高下,可正要起身,却发现浑身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不由得惊恐地瞪大了双目。 何仙姑把玩单晓芙她的元丹,对她的惊恐视而不见,“别慌,夺去你的法力,这还只是第一步而已。” 一挥袖,将单晓芙化作了一只蚂蚁,捏了起来,目光逐渐变得阴沉,手中的力道也逐渐收紧,单晓芙被捏的咳嗽连连,何仙姑嘴角露出了一丝快慰的微笑,“现在知道什么叫疼了?还早呢。” 收拢手掌,将之死死攥在手里,单晓芙疼得想叫,却根本叫不出来。 出了洞,联星已经离去,有何仙姑在,联星没办法从单晓芙嘴里再打听到什么,只能留待日后再说。 何仙姑带着单晓芙来到邀月宫的地牢,摊开手掌,单晓芙刚喘了两口气,何仙姑对着她化作的那只蚂蚁用力一弹,一道玄光一闪,单晓芙变回人形,“嘭”一声撞到墙上,然后又狠狠摔趴在了地上,血从嘴里飚了出来,半天无法动弹。 “也曾念你是受人指使,放你一马,如今你送上门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一伸手,亮出一条捆仙绳,将单晓芙从头到脚捆了个严严实实,然后绑在了一根石柱上。 单晓芙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喘着粗气问:“你究竟想怎么样?”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何仙姑抬手在半空一抹,十枚六七寸长的小箭对准了单晓芙,“我也要让你尝尝心痛是什么滋味,每天我都会亲自侍候你一顿“利箭穿心”,直到你死为止。” 单晓芙只觉得那些箭像吐着信子的蛇一样令她浑身寒毛直竖,嘴上却强硬地道:“你女儿受的罪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你明知道王母不可能留下她,还坚持把她生下,是你害了她,我只不过听命行事,与我何干?” “如果是你做了娘亲,你会杀死你自己的孩子么?”何仙姑真有种现在就了结她的冲动,可这样太不解气了,好不容易盼来猎物,怎么也要陪她好好玩玩,“我一直觉得你是王母身边一条忠心耿耿的走狗,既然是这样,你代她受过,应该没意见吧?” 不等单晓芙开口,一拍掌,一枚小箭刺入单晓芙心房,单晓芙没了元丹护体,以血rou之躯挨这刑罚,痛苦可想而知,惨叫一声,咬着牙道:“你干脆杀了我吧!” “受这么点苦就求死觅活,你未免太让我失望了,这点苦和你当初赐予仙儿的不过九牛一毛,你还有的煎熬呢。”又一拍掌,这一次,其余九箭一发一发不停歇地刺向单晓芙,整座地牢一遍遍回荡着她那凄婉欲绝的惨叫声。 何仙姑撇撇嘴,捂起耳朵,步出了地牢。 莲仙踏出寢殿,阳光打在身上,暖暖的,天地又恢复了万里晴空的状态,好似在告诉她,昨日的阴霾已经过去,新的一天重新开始,然而她的心情却没有天气转变来得快,说翻过去就翻过去,眼前的每一寸土地都有第一情深的影子,目光不管投到哪,都能够看到他在向自己招手微笑,心像被扎了一刀,又隐隐作疼起来。 踩着一地的落花步行到桃树下,第一情深知道她喜欢花,宫里所有的花都是他亲手栽下的,两人一个栽花一个浇水的情景仍记忆犹新,欢声笑语犹在耳边回荡,仿佛就在昨天一样,可是一回首,却已然这么多个春秋。 谁说一树繁花只是一刹那,树仍葱茏,人却成空,悲哉,恨哉。 离开的人没有知觉,活下来的那个人空留一生悲切。 风里的落花飘飘洒洒,有谁知道树的牵挂,想要努力地将你留下,却成了永久的伤疤,风里的落花飘飘洒洒,有谁为你泪如雨下,就像转身后离开的那个他,从此便是海角天涯。 小张太子于此时跑了来,乐小倩看他的脸色有些不对,警惕地问:“有什么事么?” 小张太子一言不发跑向莲仙,一把将她拉回身,莲仙吃了一惊,百思不解地看着他:“你……” “你先别说话。”小张太子急急开口,研究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莲仙,越看越觉得自己以前太天真,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这种结局。 莲仙眉头拢起,只缘他手中的力道越来越紧,有些承受不住,欲抽回手来,小张太子确定了真相,情绪有些失控,摇撼着莲仙肩头痛苦地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何仙姑与红烛远远走来,看见这一幕,红烛惊呼,“宫主,你看!” 何仙姑早已变了脸色,史无前例的难看,一直以来她都担心小张太子和莲仙走得太近,现在亲眼看见他们拉拉扯扯,简直惊怒到了极点,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了过去,“放手,不准你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