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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虚空 是捕风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消耗,莲仙的眉头也越皱越深,终于在一阵剧痛过后,两节莲藕与她的双腿合二为一。

      白氏郎立刻从楼上飞身而下,莲花仙子撤去法力,扶起莲仙,看着她汗涔涔的额头关切地问:“很疼是么?”

      “还好。”莲仙以手臂拭了拭额头,为自己又度过一个难关松了口气。

      白氏郎连忙掏出手帕为莲仙拭汗,莲仙闻着那手帕一股胭脂香气,应该是女子之物,自己曾经送过他一方绣着并蒂莲的手帕,可后来已经收了回来,既然不是自己的,那应该是属于联星姐妹其中一人了,莲仙忽然很想看看上面绣了什么,遂对白氏郎道:“仙儿自己来吧。”

      白氏郎依了她,这时莲花仙子开了口:“现在可以沐浴了。”

      白氏郎吩咐家丁去准备热水之时,莲仙展开那方手帕,只见手帕正中绣了一对栩栩如生的比翼鸟,右下方

      署的是“联星”二字,莲仙抚摸着那对仿佛被赋予了灵魂正在她眼前翩翩翱翔的比翼鸟,心底百味杂陈,这么炉火纯青的功夫出自一个养尊处优的天庭仙子之手,实属不易,如果她不是对白氏郎一腔真心,又怎会绣的出这般逼真之物呢?至关重要的一点是,白氏郎将这么重要的信物带在身上,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接受了它的主人?那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没有几个男子会不动心的,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比自己更适合装心哥哥,装心哥哥以前没想明白,现在一定是想明白了才会接受她所赠信物,而莲仙她之前自以为他对自己的放不下,不过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想到这,忧伤开始密密麻麻的凝聚,一颗心淌血成河,她怎么这么糊涂,她早该意识到,他对她好,只是在尽哥哥的义务。

      身处如今这尴尬的地位,也难怪莲仙会多想,而且这个想法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滚雪球似得越滚越大,她想,白氏郎如果真的接受了联星,那她的存在就是多余,与其横亘在他们中间徒增伤感,不如尽早离开。

      白氏郎忙完回来,就看到莲仙盯着手帕发呆,等到他意识到那是联星送给他的,顿时懊恼不已,当初联星将这方手帕送给他时,他本不愿收下的,谁知联星痛感一番好意被拒,当时就哭得梨花带雨,白氏郎无奈,只好收下,事情就这么过去,他也没有在意,想着有一天可能用得着,便没有多想,将之时常带在身上,不料事情会如此发展,看莲仙表面平静,不过他能够想象得到她的心里一定十分不是滋味,正想着说些什么安慰她,莲女从莲仙手上将手帕拿过来还给白氏郎,并意味深长地对他道:“联星仙子是王母的掌上明珠,她性情温柔,对你又是一往情深,白公子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桩天赐姻缘才是,不惜福的人,是会折寿的。”

      白氏郎默默接过手帕,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莲仙,莲仙也正看着他,四目交汇,莲仙很疑惑,为什么她从他眼中看到的还是忧伤,没有一丝欣喜呢?难道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莲花仙子并不知道白氏郎与莲仙的过往,不过旁观者清,她多少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又是一对为情所苦的可怜人,不过他们还好,至少他们心里都有彼此,这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不像她爱的人,一心只有天庭,降妖除魔,训练天兵天将,忙的不亦乐乎,有时连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每次他练兵时,她都只能像一座望夫石似得站在他的身后望着他英伟的背影,暗自神伤,有时她也会想,他应该不是不明白她对他的情意,只是碍着仙人不能思凡的条例对她有所规避罢了,这样一想,心里也就好受多了,漫长的永无止境的天庭时光,如果总是自苦,不给自己一丝希望,恐怕连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各位,小仙该回天庭了。”

      白氏郎回过神,道声:“有劳仙子,慢走。”

      这时家丁前来禀报说热水已经准备好,白氏郎便将莲仙又抱回楼上,莲女正待为莲仙宽衣,莲仙却攥住了衣服,两人同时看向兀自立在床边不动的白氏郎,莲女凤目一瞪:“你还不走?”

      白氏郎脸一红,转身快步出门。

      在楼道站了会,看了看手中的手帕,有了主意,咚咚咚下了楼。

      找了把铁锹,在松软的泥土上挖了个洞,然后将手帕埋了进去,如释重负地拍了拍手,想着莲仙沐浴要一个时辰,不如趁这个时间为莲仙再炖一锅补汤,遂往药房而去。

      菱星一直在暗中注意着他们的举动,白氏郎一走,她就跑过去看看他刚才在土里掩埋的是什么,这一看不要紧,得知这一结果的她简直七窍生烟,紧紧攥着那块已然弄脏了的手帕,誓要让白氏郎好看。

      天行寺。

      外面的世界再好,到底还是要回家看看。

      只是这个家他一直很难全身心地融入,走的近了,不忍舍弃一个人,走的远了,又恐辜负一个人,情与佛的确是世间最难的抉择。

      筹措徘徊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还是敲响了寺院的大门。

      厚重的山门缓缓开启,小沙弥一看是他,四下张望了望,勉强笑道:“师父,您回来了?”

      惠仁知道之前媚三娘造就的血案令寺中僧人仍心有余悸,好在都过去了,“放心吧,杀人凶手已经伏诛,从此往后没有人会再威胁你们的性命了。”

      “真的?”小沙弥一听,赶忙将大门拉开,惠仁边进门边问:“最近寺里可一切安好?”

      小沙弥神情低落下来,“您离开后,本来是由监寺长老接管寺中一切事宜的,可是后来长老仙逝了,我们大家便又推选了个代理掌门,就是惠乾师叔。”

      “长老师弟仙逝了?”惠仁不由得有些唏嘘,吞食蛇丹令他至今丰神奕奕,唯一的遗憾就是眼见了更多生离死别。

      这时,一个身穿袈裟年约五旬的和尚领着一众僧人迎了过来,彼此见过礼后,便各忙各的去了。

      惠仁则前往供奉灵位的佛堂看他的师父,静思了一个下午,脑袋空明了不少,信步走出,来到僧侣们诵经的禅房外,听着他们朗朗的诵经声,不由得倍感亲切,也开始明白,这里才是他的家,无论他在外漂泊多久,最终还是要回到这片土地上来。

      之后便开始重复之前千篇一律的生活,只是每每在诵经打坐时,不经意间便会走神,忘我的境界再难达到,这世上最难驾驭的就是心魔,它啃咬的地方不会有伤口,但却让人痛苦不堪,如此几天过去,端倪渐显,代理掌门惠乾在无人时便来找他谈话,“师兄此番在外,消瘦不少,一定吃了很多苦了。”

      惠仁笑而不答,堕入尘劫,怎能不苦,但这是他的心里话,不能外泄,转而道:“这些日子,由你一人掌理寺中大小事物,辛苦你了。”

      “师兄不在,我自当承担起一切,如今师兄回来,惠乾也该让贤了。”

      “不急。”惠仁音调不由得拔高,摆手道:“不急。”

      惠乾蹙眉:“师父临终前师兄不是答应过师父要挑起大梁?”

      惠仁语塞:“我……”

      “师兄可是心有挂碍?不妨说出来,看是否有法可解。”

      惠仁张了张嘴,却实在难以启齿,索性深埋心底,“没什么,这段日子我想静一静,寺中一切还是暂先交由你打理吧。”

      “师兄是不是还放不下她?”

      惠仁愣住了:“哪个她?”

      “我刚进寺院时,每逢我守夜,经过师兄房门外时,都会听到师兄在梦里呼喊一个叫莲仙的人,这应该是一个女子的名字吧,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兄依旧忘不了她,甚至因为她身在佛门心在红尘,惠乾十分好奇,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惠仁惊得坐了起来,没想到他平日守口如瓶,不料却早已在梦里泄露了天机,抽了抽嘴角道:“出家人不谈俗事,今天先到这。”

      说完,便欲开溜,惠乾在身后双手合十道:“避而不谈不是解决的办法,悟心容易息心难,息得心缘到处闲。”

      惠仁顿住了脚步,似有所悟。

      月罗国。

      李吟潇醒来后只喝了两口汤水又沉沉睡去,楚珊瑚看着他逐渐脱形的容颜难受不已,现在只有她能帮他了,看了看一旁忙碌的古清菡,客气地下逐客令:“劳烦古小姐了,这里交给我,您先回去休息吧。”

      古清菡礼貌地笑了笑,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忽又转回身来,咬着红唇,十分为难地道:“jiejie,其实要想救醒太子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冒很大的风险。”

      楚珊瑚不动声色,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

      “出了城,一直往东边走,有座望魂崖,崖下的石缝里有一种草叫天心草,乃是本国至宝,可治百毒,可是要采摘它实为不易,每年都有人为了采这种草丧命,所以清菡犹豫了好久,不知该不该告诉jiejie。”

      “我知道了。”楚珊瑚权衡了一下,决定冒险一试,实在不行,再用之前的方法,“有天心草的图纸么?”

      古清菡自随身香袋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递过去,“这是我向画师求来的,本来我想自己下崖去采的,可是我害怕。”

      “我理解,我出去一下,吟潇暂先拜托你了。”说完,一阵风似得出了殿。

      古清菡神色忽现凄楚,身子晃了一下,一把跌坐在椅中。

      楚珊瑚出了城,向人打听清楚了望魂崖所在,便直奔目的地。

      望魂崖,名副其实,烟雾缭绕,就像是那些葬身于此之人的冤魂聚集在此,崖底深不可测,寻常人只往下看一眼便胆寒不已,楚珊瑚虽然有技在身,也难免有些惧怕,不敢贸贸然下去,当下一亮掌,变出一根硕粗的绳索,一头牢牢系在崖边一株古树上,然后紧抓着绳索一脚一脚试探着下了崖。

      李天师阴沉着脸现了身,双指上闪现出一团白光,缓缓地指向了绳索,只要他下定决心发力过去,顷刻绳索便会断裂,而楚珊瑚则会像断线的风筝一般掉落下去,粉身碎骨。

      原以为下手时会毫不犹豫的,可临了才发现怎么也下不去手,到底曾经爱过她一场,要她就这么死去实在有些于心难忍,颓然地收了手,“罢了,要你死不是我的初衷,我要的是你痛苦,先放过你,以后多的是机会。”

      其实不用他动手,楚珊瑚已是九死一生,天心草就在眼前,可难就难在要腾出一只手来采,一旦松开一只手,滑下去的几率还是很大的,不过最后还是让她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用嘴咬,这倒是个好方法,于是她双手紧紧抓着绳索,看准一株天心草,便咬住根部,连根带起,连带着含了一嘴的石粒,无奈根本就不能松口,只好就这样隐忍着慢慢攀上崖顶,歇了口气,然后又以此法取得了第二株天心草,再上来时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蓬头垢面,好在有惊无险,待缓过气来后,迅疾往山下冲去。

      不料回到李吟潇的寢殿,这里已经大变样,张灯结彩,来往的宫人络绎不绝,正忙上忙下地布置着成亲的一切,就连昏迷的李吟潇,此刻也由几个宫人摆布着,换上了一身喜庆的新郎装。

      楚珊瑚心下已经有了答案,仍旧不死心地拉住李吟潇身边的贴身宫人问:“这新房是为谁布置的?”

      宫人目光闪烁,嗫嚅地回答:“是为太子和古小姐布置的,太子爷的病情突然恶化,老太后吓坏了,已经下旨赐封古小姐为太子妃,立刻迎娶她进宫为太子爷冲喜。”

      楚珊瑚浑身一震,扭头就去找老太后,想她此刻八成在古清菡住处,便直奔那去,不料院中虽然一样张灯结彩,却安静得很,一个人都没有,楚珊瑚正觉得奇怪,忽听得房中有人说话,听声音正是那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之人——李天师。

      楚珊瑚疑窦丛生,在门框上轻轻戳了个小洞,往里窥看,只见古清菡一身新娘装坐在梳妆台前,神情无悲无喜,“望魂崖那么高,她会不会有事?”

      “你别管那么多了。”李天师转过身来,递给她一个小木盒,“等成亲后,把这解药给他服下,他醒转后,你将是整个月罗国的恩人,有老太后给你撑腰,谅他李吟潇也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就安心做你的太子妃吧。”

      “我就知道是你捣的鬼,你这无耻之徒!”两扇房门忽然轰然倒下,怒气冲天的乐小倩纵身跃起,扬剑朝李天师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