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 疯魔 只在一念之间
子时的长街,空空荡荡,月色如霜,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装。 钱達拎着一个酒壶踉踉跄跄自阴影里走出,醉眼迷蒙间,前方好像升起了一团烟雾,一个身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钱達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真的有个人站在前方,看身影极像白氏郎,想着他一定是来找自己算帐的,酒劲顿时全消了,急忙掉头往回走。 “去哪?”白氏郎清冷的声音如刀峰般划在钱達心尖上,钱達刹住脚步,战战兢兢回头,勉强笑道:“原来是师父您呀,徒儿还以为撞见那啥了呢,所以才想逃开,您别见怪。” “不做亏心事,为什么怕撞邪?跪下!” 钱達腿一软,应声跪下。 白氏郎转过身来,倒背在身后的手中亮出一根铁棍,缓缓围着钱達走了一圈,在他的面前站定,声音冷冽如千年寒冰,“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些什么?一五一十,老实交代,或可从轻量刑。” 钱達浑身的寒毛倒竖起来,话也说不利索了:“徒儿,徒儿……” “住口!”白氏郎厉声喝道:“你心术不正,白某实在无力管束,现决议将你逐出师门,从此往后,你我再无师徒情分。” 钱達恨的咬牙切齿,反击道:“逐就逐喽,有什么了不起?反正你从来也没把我当过你的徒弟,既然我们不是师徒了,那我也就没必要跪你了。” 说到做到,霍然起身。 此举激怒了白氏郎,愤而一掀衣摆,一脚踹了过去,钱達一把扑倒在地,紧接着,白氏郎一脚踏在他的双腿上,直疼得钱達龇牙咧嘴。 “你也知道什么是疼么?你戏辱仙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天?” 钱達死鸭子嘴硬:“我,我什么时候……” “我已经掐算清楚,你休想再装糊涂!” 钱達咬紧牙关不吭声,暗暗告诫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现在不是逞口舌之利的时候。 “你自裁吧。”白氏郎从齿缝间吐出冰冷的四个字,将铁棍丢在钱達的面前,背过了身去。 铁棍发出“哐当”的一声脆响,钱達的心随之狠狠地战栗了一番,事关生死,再也无法故作镇定了,“是,我是戏辱过她,但到底没有得手,罪不至死吧?” “旧账不记,新帐呢?没人要你的命,把你的双腿留下就行了。” “那和要我死有什么两样?等等……”忽然意识到什么,好笑地问:“你不会是认为她的腿是我弄残的吧?你太想当然了,送你四个字,大错特错。” 白氏郎眉峰一蹙,“把话说清楚。” 钱達暗自思量,不说吧,无法洗脱自己的嫌疑,说吧,将来菱星铁定会扒了他的皮,唯一的办法就是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总之不是我,我可以指天发誓,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菱星本在屋顶赏月,谁知却让她看见这一幕,捉弄心起,玉指比划着,念起了口诀。 钱達话刚落音,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天际,轰隆隆的雷鸣声爆炸似得响起。 白氏郎不知其中有诈,信以为真,“你看,连老天爷都不帮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钱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瑟缩成一团,带着哭腔喊道:“我没有撒谎,真的不是我,是一个女人,一个为你争风吃醋的女人,她……” 菱星唯恐钱達再继续说下去暴露了她的身份,亮出一枚银针射向钱達,银针正中钱達手臂,钱達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借着月光,白氏郎只来得及看见一个人头在屋顶后一闪而过,快速替钱達拔了银针,又封了xue道,才迅疾飞身追了过去。 菱星见白氏郎追了来,摇身一变,变了身装束,以防被认出来。 白氏郎亮出玄光剑,手掌凌空一抹,玄光剑一分为六,齐刷刷攻向菱星。 菱星运起一层五彩斑斓的坚硬的神罩护在身前,起先势均力敌,白氏郎随后以仙法为玄光剑助力,菱星这才有所不支,眼看就要败下阵,被扎成马蜂窝,当机立断,腾身而起,玄光剑收不住势,一下全刺入土中,只听轰隆一声,硝烟乍起。 “你究竟是何人?”白氏郎无法从对方半遮半掩的容貌上得知对方身份,只好改变策略,以问话探听答案。 菱星是个直性子,差点就要接话,亏得多长了个心眼,关键时刻硬忍了下去,才不至于暴露,转身欲离开。 白氏郎哪肯让她逃脱,纵身上前捉拿。 菱星不甘示弱,遇招拆招。 白氏郎招招出手以摘她的面纱为目的,菱星又急又气,狠下心来,痛下杀手,两人比拼仙法时,白氏郎紧紧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熟悉之感油然而生,脱口而出:“张菱星,是你!” 菱星一惊,手中力道有所松懈,结果可想而知,白氏郎所施仙法全皆打在她的身上,一阵剧痛传遍全身,尖叫一声,狼狈朝后摔去,不等白氏郎靠近,闪身而去。 另一边,印月神教的探子回报说白氏郎出门了,白牡丹念挂莲仙,决定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她。 悄无声息在莲仙窗前现身,从窗缝看去,莲仙已经睡下了,看她面容沉静,应该睡得很香,嘴角不禁泛起一丝怜爱的微笑,正打算进去看看,一把宝剑搭上了她的肩膀,同时传来一个女子低低地呵问:“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在这做什么?” 白牡丹暗恨自己太过专注以至于忽视了其他,不过这点小困还难不倒她,拈花指一弹,身后女子的手腕一麻,宝剑脱手而出,掉到了楼下,该女子飞身跃下楼,另一名女子则挺剑刺向白牡丹,白牡丹轻松两招就将对方的剑折断,即已打草惊蛇,便无意停留,懊恼闪身离开。 得意王府。 联星医治好张小刀的父亲后,回到房间闭目打坐,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一闭上眼,白氏郎与莲仙的影像就跳跃进脑海,挥之不去,都是你侬我侬,柔情蜜意的,这让她倍感痛苦,捏成拈花指置于两边腿上的两只手逐渐攥成了两个拳头。 “jiejie!”门突然被人撞开,菱星跌跌撞撞闯进门来。 联星连忙起身过去扶她,“怎么伤成这样?何人伤了你?” 菱星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外面,“白,白氏郎……” 联星察觉到有脚步声踏进院子,拉过菱星闪身离开。 白氏郎奔进门,不用说,早已人去楼空,愤然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我终有再见的那天。” 出门往情恋仙小筑而去,一进院门便见诗心言心姐妹垂头丧气坐在院中,言心手中还拿着把断剑,直觉一定出了事,急忙上前问道:“是不是有人来过?” 这个家中最有可能与莲仙为敌的就是菱星,不过她已经受了伤,应该不大可能再兴风作浪。 诗心屈膝跪下请罪:“诗心没用,让她跑了。” “你先起来。”顾不上扶她,腾身上楼,见莲仙依旧安然睡着,松了口气,周围还未消散的香味引起了他的注意,询问道:“来得是个女子?” 言心点头,“此女蒙了面,看不清楚是何人。” “仙儿没事就好,往后更要加强防范。” “是。” 白氏郎已经从那股胭脂香味中猜到来者是白牡丹,他每天必向白牡丹请安,娘亲喜欢哪种味道的胭脂自然再熟悉不过,只是他不明白,白牡丹所为何来,改日必得旁敲侧击探问一番才是。 联星将菱星带去了千柳湖,一为她疗好伤,便焦急地问:“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 菱星一说起此事便懊恼不已,“本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我成功的将罪责都推到那个姓钱的身上,可谁知最后还是搞砸了。” 联星神色一沉,“太子哥哥什么都知道了?” 菱星不以为意地道:“我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不过以他的能力相信他很快就可以查的出来……” “那你还不赶快回天庭暂避一下?”联星的声调不由得拔高,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菱星依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才不呢,怕他做什么,他敢把我怎么样,我立刻就把他和第一莲仙的事告诉母后,要不是他移情别恋,我又何至于此?母后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 联星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此刻她的心和水中的月亮一样冰冷,“你有没有想过,他心里根本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们。” 菱星的双眸慢慢发生变化,仇恨的火苗腾腾直起,“从前不觉得,现在我已经清楚的知道,我们只是他营救父亲的踏脚石,实在太可恨了。” 联星心一抽一抽的疼,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可又没有办法逃开,“那我们这桩婚姻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么?” “当然。”菱星以一种强硬到几乎是泄愤的语气回答,“我们不可以松手,松手不就是告诉大家,我们当初的坚持是个笑话?” 想当初王母为她们择婿首选是自家子弟小张太子,结果却被她们一口回绝,她们同时爱上了初见经传的白氏郎,非君不嫁,菱星为爱更是不惜代价,纡尊降贵亲口向白氏郎表明爱意,谁知结果却遭到白氏郎的婉拒,菱星简直气坏了,不过她聪敏善思,很快就想出办法,那就是以联姻换吕洞宾出思过天界,不出所料,白氏郎缄默下去,几番想说什么结果却什么也没有说,菱星知道他正在衡量利弊,她比他衡量的更清楚,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锦绣大道,他没有任何理由放弃,事情的结果以白氏郎微一点头定局,菱星得意忘形,以致忽略了白氏郎委曲求全的用心,事实上那时她也顾不上白氏郎在想些什么,那时的她全身心的用在想尽办法说服王母接受白氏郎的事上,最后以她的胜利告终,不过为了向众位仙家交代,白氏郎必须集齐三万个功德方能与两位公主成亲,菱星依依不舍地送别白氏郎,她从没想过他这一去竟然背叛了他们之间的盟约,现在的她恨透了当初那个愚蠢的自己,一心以为白氏郎攀上了她这根放眼整个三界都无以并肩的高枝便会收心,她到底太自负,事实上权利和真爱并非是挂钩的,可惜她到现在还没放开,昔日爱意不再,现在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将白氏郎施以她的绝望通通还给他,“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包括白氏郎和第一莲仙,属于我的,谁也拿不走!” 联星考虑的总是比她多些,“两个人在一起如果不是两厢情长,结果只会两败俱伤,我已经能够想象到以后的日子会有多不开心了。” 菱星生气了,“jiejie你总是这样,畏畏缩缩的,既然这条路是我们自己选的,就是哭,也得把它走完。” 联星沉默着没有接话,她不是想放弃,只是她比菱星稍稍清醒些,执着,疯魔,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她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不让自己跨过雷区,“星儿,你听我说……” “jiejie你现在说的话越来越不对我胃口了,你还是别说得好。”菱星的嘴角慢慢浮起一抹残忍的笑,“你要知道,就算哭,哭的也不会只有我们两个,更伤心的是白氏郎和第一莲仙,有他们做伴,jiejie,我们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如果不是为了救父,太子哥哥怎会甘心任我们摆布?”联星道出一直以来的忧虑,“兔子急了会咬人,我担心到最后他会不顾一切,铤而走险。” “不会的。” 联星诧异地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知道了一件事。”菱星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很痛快的那种,“白氏郎和第一莲仙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什么?”联星浑身一震,像一道惊雷劈在了身上,不相信地又问了一遍:“这是真的?可又怎么会?” “起初白氏郎向我坦承这件事的时候,我也不相信是真的,所以我还想方设法去试了试……” “结果就试出他们是兄妹?”从联星的语气中便可听出她有多希望这是个事实。 “jiejie,你先听我说完,我本来拿着第一莲仙的鲜血去找吕伯父,谁知路上让我碰上了传音,我转念一想,滴血验亲这个方法也不知靠不靠谱,于是我便取了些传音的鲜血代为去试,如果不能够融合,那说明滴血验亲这个方法倒有些可信之说,反之,那就另当别论了,结果你猜怎么着,该灵的不灵,不该灵的倒灵了,传音和吕伯父的鲜血居然融合了,也就是说,白氏郎他们凭滴血验亲之说就认定第一莲仙是吕家血脉一说根本就不成立……” “那,那你还说他们是真的兄妹?”话刚出口,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得,恍然大悟道:“是与不是,第一莲仙的娘亲她应该最清楚了,你是不是已经见过她了,所以才确认第一莲仙和太子哥哥真的是兄妹?” “没有,我本来也誓要弄个一清二楚,不过李斜阳一席话倒点醒了我,是与不是其实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氏郎他已经认定了第一莲仙就是他同父异母的meimei,我又何必多事,重翻旧账,万一翻得不好,弄个满盘皆输,那就真的完了。” 联星蹙眉:“这么说他们还是有一半的可能不是兄妹?” 菱星不以为意一笑,“那又怎么样?连他最信任的兄弟都不帮他,执意维持原状,那另一半可能随之就会被永远的掩埋下去,就像他们曾经那段见不得光的爱一样,不得不说,世事冥冥中自有天意,不属于她的,就算得到了,到头来一样要还回来。” 联星抬头望月,有感而发:“李斜阳他这么做实则是用心良苦,虽然委屈了太子哥哥,但总算是保全了他。” 菱星骄横的脾性一下就上来了,“什么委屈?我们哪比不上那个第一莲仙?依我看最识时务的就属李斜阳了,他可比某人头脑聪明多了。” 联星见她对白氏郎的不满越来越厉害,好意提醒道:“在太子哥哥面前可别这么针尖对麦芒地和他呛,把关系弄僵了就遭了,已经没有了第一莲仙这个强劲的对手,如今正是我们收复失地最佳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在这关键时刻弄出乱子,切记,小不忍则乱大谋,听到了没有?” “嗯。”菱星蚊音似得应了声,不服输的又加了一句:“只要他不招惹我,我是不会和他对着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