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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生皆苦 苦在执迷不悟

      一个人嘴上对你客气,只是因为心里有了距离。

      年少时,我们肆意挥洒天真无邪,同场起舞;一别经年,我们历尽沧桑蜕变成蝶,却形同陌路。

      欧阳怜心死成灰,却不甘心的做最后的垂死挣扎:“阔别这么久,你,真的就没有一句贴心话要对我说么?”

      第一情深本不欲对她示以冷漠,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人生被这样无谓蹉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心软无益,横了横心,神色冷淡地对其抛出一句没有任何温度的话:“有,还是那一句,回去吧,他会给你幸福的,你相信我。”

      欧阳怜知道他一定会这么说,拭了拭泪,凄凉地笑了,“我相信你,可是我不相信自己,还记得你跟我说过得一句话么,你说我很好很好,可是你就是没有办法与我白首偕老,这句话同样也适合我与伯邑封,伯考哥哥,我……”

      “你还是叫我第一情深吧,伯邑考的世界于我已是遥不可及,回不去,也根本不想回去。”欧阳怜越是情深,第一情深就越是负疚不已,自从她来后,这些天他心头总萦绕着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事,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令她死心然后安心回到他的皇弟伯邑封身边,这样或许就能避免一些遗憾的发生。

      欧阳怜愣住了,脸上涌现出一层浓烈的哀伤:“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不能原谅他们么?”

      第一情深悠长地叹了口气,低头缄默不言,耳边忽不闻莲仙唰唰挥剑的声音,抬头一看,莲仙已练完玄女剑法,反手握剑于身后,徐徐穿过花林往房间而去。

      欧阳怜看着第一情深目不转睛的痴迷模样,已知莲仙身份,痛苦在这一刻成倍叠加着压在她的心头,悲辛无限地问:“这些年你如愿以偿和她在一起,一定很快乐了?”

      原以为不管是与否都必定会听到第一情深肯定加欣喜的回答,她到底还是对第一情深有失了解,第一情深有自己的原则,他断然不会为了击退她而对她有所欺骗,在他看来,这对她是一种莫大的折辱,如果不得已非伤害她不可,他也希望将伤害降到最低,弦外有音地道:“不尽然,她的心里没有我,我又如何快乐?来得早倒不如来得巧。”

      欧阳怜冰雪聪明,自然是听懂了,却自傲地没有点破,不过她从第一情深的话中倒是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如今她只能牢牢抓住这丝希望以期扭转事情的局面,极尽柔情地道:“伯考哥哥,你还记得么,从小我们的感情就比其他的兄弟姐妹亲,那段日子每时每刻快乐的都好像身在云端,令怜儿毕生难忘,你曾说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从那时候起,我的心就不再属于我自己了,我每天都盼望着快点长大,成为你的妻子,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没等她说完,第一情深已经潸然泪下,他这一生唯一觉得亏欠的就是欧阳怜,尽管她带给他的记忆都是难以磨灭的痛苦。

      欧阳怜见他动容,以为仍有希望,眸中光芒大盛,热烈地道:“只要伯考哥哥开口,一切都还来得及,这些年很多东西都已面目全非,惟怜儿之心从未改变。”

      第一情深知道她误会了,眼见事情就要死灰复燃,急忙委婉地以话将局面兜回来:“我曾经答应过仙儿的父亲要好好照顾仙儿一生一世,即使无名无分,还有,仙儿曾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你是知道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对她不离不弃。”

      欧阳怜眸子里的光线暗了一暗,却并未熄灭,委曲求全地道:“没关系的,我可以陪你一起照顾她啊,从小我就希望能有个meimei作伴,这样父母就不会过分地把精力放在我一个人身上,后来也许更不会……”

      第一情深看着她通红的眼眶,难受地低下头去:“这些年你的日子一定更难过了。”

      “你知道我的难过,为什么还要选择沉默?”欧阳怜略带责备地问,回望前尘,万千心酸扑面而来,“你禅位离开后,怜儿本欲同你一块离开,可没出城门就被父亲软禁了起来,没过多久伯邑封欲立怜儿为后的旨意便送到了丞相府,怜儿抵死不从,为表明心志,立誓以自困家中两百年为罚,才迫使伯邑封下旨取消了这门婚事,这两百年漫长的好像永远没有尽头,好在我终于熬过来了,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不仅不为我的到来感到开心,反而千方百计欲逼我重新回到那座囚笼,你实在太残忍了。”

      第一情深听着她的抽泣声更是感伤的一塌糊涂,“我对你的残忍实则是对你的爱护,以后你就会明白的,前缘已走,覆水难收,你此生最大的快乐,便是忘了我。”

      “当你第一次赶我走的时候,我是真的想彻底忘了你,放过自己,可到最后才发现实在无能为力。”

      第一情深从另一个角度切入,“皇弟一向宅心仁厚,他为什么会默许你父亲囚禁你两百年而无动于衷?我想原因只有一个,他怕失去你,这些年他一定时常跑去丞相府看你吧,他想以行动感化你,最后当他发现他和你现在一样无能为力的时候,他选择了放手,怜儿,听伯考哥哥一句劝,一个真心爱你的人是千金难求的,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那你呢?”欧阳怜仰起梨花带雨的脸庞,一字一顿用尽了一生的热情问:“你有没有真心爱过我?”

      真想搭座桥,到你心里瞧一瞧,瞧一瞧有没有可以治疗此刻彷徨无助的解药。

      第一情深沉默了一会正要开口说出他内心想法,欧阳怜却忽然胆怯似得抬手制止他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怜儿……”

      听得第一情深的呼唤,欧阳怜反而加快了脚步,一会就消失在阁楼的拐角处,随后悄悄驻足。

      第一情深绵长地叹了口气:“怜儿,你真的很好,只是命运的安排不太凑巧。”

      欧阳怜痛彻心扉,哭成了个泪人。

      爱的那么深,还是听见你说不可能,从此我关上心门,不再等。

      次日,早膳时分,除了莲仙与乐小倩到场,其他人皆缺席,作为东主,二人只好亲自去请。

      莲仙往欧阳怜住处而去,刚进院门,便见第一情深一脸木然,活像个雕像似得目光呆滞地坐于葱郁的葡萄架下,正深思些什么。

      “情深哥哥,欧阳jiejie呢?”

      第一情深恍然回神,精神欠佳地道:“怜儿身体有些不适,就不去大厅用膳了,待会我把饭菜给她端到房间去吧。”

      莲仙一听,自然着急,“仙儿请太医给她看看吧。”

      “她得的是心病,寻常药物于她根本无效,此事我会另想办法,你不用担心。”

      莲仙忍不住问:“你和欧阳jiejie很早就认识了?”

      第一情深避而不答,脱下外衣披在莲仙身上,下意识地握了握她的肩膀,郑重叮咛道:“已经入秋,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我会担心的。”

      莲仙听出了离别的味道,不由得紧张地问:“你要出远门么?”

      第一情深的确有此想法,欧阳怜一日在他身边,他便一日不得安宁,莫名的恐惧与日俱增,欲把欧阳怜送回她的父母身边,又恐悲剧重演,真是上天入地两头焦。

      “情深哥哥……”

      第一情深提了提神,在未征得欧阳怜同意之前,他告诫自己不能轻举妄动,于是摇头答复莲仙道:“没有,只是你身体不好,我难免唠叨两句。”

      忽想起一事,着急起来,“对了,莲女姑娘不知因何受伤了,而且伤的不轻,我给她喂了暂时保命的药,把她安排在了神仙居。”

      “仙儿这就去。”莲仙说完,匆匆掉头离开。

      乐小倩领着婢女来到陶朱居住的地方,刚要进院门,既撞上一股强大的结界,直撞得乐小倩头疼脑裂。

      “谁做的好事?”乐小倩广袖一挥,破了结界,气势汹汹叉腰往里杀去。

      陶朱的侍卫昨夜喊破了喉咙也不见有人进院来更不见陶朱出来,这会见乐小倩来简直像看见了从天而降的救星,连滚带爬赶了过去,七嘴八舌地嚷起来。

      “我家主子出事了,快救救他!”

      “这里有鬼,我们怎么也闯不出去,呼天不应,叫地不灵!”

      当然也有威胁的,“这什么鬼地方,我家主子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们这些人就等着陪葬吧。”

      乐小倩抚摸着已然红肿的额头,何尝不是一肚子火气,瞧见门上一样封了结界,随即也将之破解,愤而抬脚一踢,破门而入。

      眼前景象令她目瞪口呆,李斜阳双手原本覆在陶朱后背为他疗伤,门应声而开的那一刻,两人齐皆启唇喷出一大口鲜血,随后陶朱的头无力地耷拉了下去,李斜阳则身子一歪,栽倒于床下。

      “哎,喂……”

      “主子!”

      乐小倩一干人等蜂拥而入,场面顿时乱如一锅粥,叫喊声震天。

      太医忙着为陶朱把脉,所有人都围在陶朱身边,根本无暇顾及李斜阳。

      乐小倩费力地将李斜阳搀扶出去,至花坛边坐下,不知为何,看着李斜阳面如缟素的模样,她的心竟莫名一抽一抽地疼痛起来,呼吸短赤,像是随时会疼晕过去。

      逐渐眼眶泛酸,竟抑制不住地泪如雨下。

      李斜阳恰巧此时醒转,见状蹙了蹙眉,抬起手欲替其拭泪,疑惑地问:“你怎么哭了?”

      乐小倩也觉自己反常得有些莫名其妙,轻甩了甩头,将脑中杂念甩开,故作若无其事地道:“我见你这么惨,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哭呢,这叫喜极而泣你懂不懂?”

      李斜阳开怀一笑,随即引发一连串的咳嗽,不仅咳得一张脸黑如染墨,鼻间甚至哗啦一下流出一股带有浓烈异味的黑血来。

      乐小倩震惊地问:“你中了情深哥哥的冥魂掌是不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等李斜阳接话,又心急火燎地吩咐一旁的女婢道:“青蔷兰蔷,快去向情深哥哥拿一粒克制冥魂掌的解药来,还有,立刻多叫些人一块到后山去找一株红颜草来,要快。”

      红颜草,又名红颜花,一花两枝,一公一母,惟母花秋季开花,三个时辰一谢,因花期极短,顾名思义红颜花。

      “是!”青蔷兰蔷领命而去。

      “平日总招你讨厌,想不到关键时刻还能得你如此关心,斜阳真是三生有幸。”李斜阳有气无力却一脸认真地道,眼波流转似蕴藏无数耀眼的星光,直欲照进乐小倩灵魂深处。

      “你,你真rou麻。”乐小倩畏寒似得缩了缩身子,嘴角却飘过一抹娇羞的微笑,掩饰地咳了咳,一本正经地道:“你现在是在我的地盘,我若不管你,岂非无情无义,出了这道门,那就不一定了,对了,昨夜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李斜阳正想着如何轻描淡写地将事实掩盖过去,门里突然传来一阵高呼“皇上洪福齐天,万岁万万岁”,想来是陶朱醒了,不禁松了口气,总算没有枉费他痛失一百年修为相救。

      卸了这个后顾之忧,从不恋觉的他忽觉沉沉的睡意袭来,上下眼皮缱绻缠绵,到底它们占了上风,身子一歪,便枕在乐小倩肩头呼呼睡去。

      乐小倩本能地吓了一跳,拿眼偷瞟李斜阳,确定他真的睡着后,才放心大胆的拿正眼看他,看着他帅气逼人的俊颜之上安详的睡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划过心头,酸酸的,甜甜的,像尝了青涩的青苹果。

      “珊瑚,珊瑚……”睡梦中,李斜阳忽然焦急地呼喊起来,喊了四五声后,再次沉沉睡去。

      乐小倩不知为何竟然被他的这几声呼唤搅得心惊rou跳,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一幅画面,画面中一个男子背着身也在焦急地呼喊珊瑚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像是紧箍咒,牢牢地攥住了乐小倩浑身的每一根神经,令她瞬时头疼如裂。

      “公主,药取来了,您没事吧?”青蔷快速跑来,急切询问。

      乐小倩摆了摆手,“给他服下吧,小jiejie呢?”

      兰蔷闪身出现,“莲女姑娘受伤了,帝女正照顾她呢。”

      “我去看看。”将李斜阳交给她二人,踉跄离开。

      房内,太医忠言直谏:“皇上,此地女子众多,阴气汇聚,以致不祥,为了您的龙体着想,还请尽快移驾才是。”

      陶朱死里逃生,仍心有余悸,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竭力维持他九五至尊的威严,经此一劫,他依旧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当务之急唯有想方设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胡说,纯属无稽之谈,你身为朝中大员,竟如此妖言惑众,该当何罪?去把李公子请来,就说朕请他侦办此案,给大家一个交代,有他在侧,朕以后的安全自然无虞。”

      “可是昨夜李公子为了救您也负伤了。”

      “什么?”陶朱大吃一惊,不顾众人阻拦奔出门去,人未到话已到:“李公子他怎么样?”

      青蔷接话:“已服下药了,不过功力损失严重,必须再服食一株红颜花才行,此花极难寻找,必须我家帝女亲自出马。”

      “我知道了。”说完,转身就走。

      乐小倩扶着额踏进神仙居,口齿不清地问:“皇姨……她怎么样?”

      莲仙停下施针的手,刚要回答,陡然瞧见乐小倩花容失色的模样,不禁心疼地问:“小倩,你又头疼了?”

      乐小倩委屈地点头,自暴自弃地道:“小jiejie以后不用再费心为我施针了,再也治不好了。”

      “你别这样,其实施针还是有效果的,我记得你的头疼已经很久不曾发作了,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刺激了你?”

      “嗯。”乐小倩含泪沉吟着道:“我听见李斜阳呼喊一个叫什么珊瑚的名字额头突然就像扎了根刺,疼得我生不如死。”

      “珊瑚……”莲仙重复地念叨着这个名字,眸里深邃如海,不知在想些什么。

      乐小倩无精打采地低着头并未在意,忽想起一事,顿时急了起来:“小jiejie,我已经没事了,坐会就好,你帮我上山找一株红颜花吧,我有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