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察觉
就在亚伯拉罕教导手下的这群骑士练习锻钢呼吸法的时候，一位年纪稍大一些的城卫军快步走进兵营，他在恭敬的对战士行礼，并得到示意后，轻声对亚伯拉罕说道:“大人，城外有一老一女两个人说想要拜访你，那位老人似乎是法师，而且实力不低。” “拜访还是法师吗” 沉吟一声，亚伯拉罕虽然不知道哪位法师会拜访自己，不过既然是法师，那么的确有值得一见的必要，北地这个渺无人烟的地方，施法者的确是稀罕。 “你先去把他们带到城西我的住处，我稍后就到。” 城西，别府之中。 因展露出自己法师身份而得到迎接的伊格纳茨·乌空雷坐在迎客大厅的座椅上，他一边喝着侍女们送上的热茶，一边悠闲的观察四周，然后感慨一声:“没想到，就算是备用的领主府，屋内装饰也不差……这砍的地方恰到好处。” 虽然最后这句感慨有些莫名其妙，但却并没有人觉得唐突，因为在这个白发法师的面前不远处，正是一个被挂在大厅墙壁上的白原亚龙头颅。 在去年年末时，被作为祭典用的白原亚龙如今也只剩下这么一个被砍下的头颅被悬挂在此，它双目怒睁，将生前的那份愤怒完整的保留了下来，假如是普通人看到的话，肯定会被吓一跳。 实际上，在这里服务的女仆侍女绝大部分都被这狰狞的首级装饰给吓到过，但这么长时间，也都已经习惯了。 “从最脆弱的第六根骨节缝隙入手，一刀两断，没有任何凝滞，经验非常丰富，到底是砍了多少脑袋才会有这等手艺” 继续点头称赞，老法师转头看向他身侧那位穿着长袍，正静静坐在座椅上，偶尔抿一口茶水的长发女子，笑着询问道:“碧欧娜，作为一名大地德鲁伊，你不是致力于万物众生的平衡之道吗居然不对这个发表什么意见” “嗯……” 听到了伊格纳茨·乌空雷的话语，这位有着绿色长发和长尖耳朵的德鲁伊微微皱眉，碧欧娜将手中的茶杯轻放于旁，思考了一会，然后认真道:“并非虐杀，无碍。” 说完，她便再次将茶杯抬起，喝了一口，然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还真是爱喝茶。” 摇了摇头，老法师并不奇怪这个回答，眼前的精灵德鲁伊并非是极端的群森派，而是较为温和的大地派，他们主张文明也是自然循环的一部分，只要不是像黑暗森林那种病态扩张似的滥砍滥伐，那么无论是猎杀魔兽还是采集木料都在可以接受的范畴内——底线则接近不捕猎孕期母兽以及伐木后补种苗木。 咔嚓。 不远的大门处传来了响声。 “啊，此处的主人来了。” 拍了拍手，白发法师当即站起，他带着笑意看向迎客厅的侧方，通向大门的走廊所在:“碧欧娜，作为客人，主动迎接主人的到来可是最基础的礼仪。” “假。” 精灵德鲁伊瞪了自己的老友一眼。 “我们都认识差不多五十年了吧熟人之间没有那么多礼仪。” 就在两人交谈间，亚伯拉罕进入了自己别府，此时，他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褐色皮甲，腰间挎着一把军用礼仪长剑，由于战士最近并没有剪发，所以满头长发被束成一束马尾挂在身后。 亚伯拉罕穿过走廊，来到迎客室厅，光滑的黑松木地板和鞋底接触发出清晰的踩踏声，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似乎是在好奇到底是哪位法师想要在这个时候拜访自己——不过，当在他看见白发老法师的来一瞬间，战士就睁大了眼睛，眼中的好奇顿时转换为惊意。 “灵魂之极境!” 低声惊道，亚伯拉罕本能的就将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上，做好了战斗准备:“这种特殊的气势……强过头了吧!” 依照传令兵的说法，这位前来拜访的老法师实力高强，完全看不出深浅，可战士认为这个所谓的高强，最多也就到三阶黄金级为止了，甚至有可能只是一位二阶白银级高阶的法师而已，毕竟门口的城卫军都是一阶黑铁级，无论是二阶白银级高阶还是三阶黄金级，对他们而言都是看不出深潜的强大存在。 不管怎么说，是他从未想过的。 七神在上，极境级的法师在这个大魔潮还没有来临的世界，是多么稀少的存在啊!东部平原是魔能工业化的家乡，那里有着最好最完善的法师学院和传承，但就算如此，极境级的法师也不超过二十个，而如今的北域帝国已经不是三百年前那个有着传奇法师的国度了，现在，这个连皇帝都是传奇战士的国家，现存极境法师，只有两位! 想到这里，亚伯拉罕的心倒是止住了惊讶，他凝神细看，然后缓了口气，叹道:“帝国首席法师，皇家法师协会会长……伊格纳茨·乌空雷阁下，您来到我这小地方居然不事先通报一声，难道是想要给我一个惊喜吗” 明显的只有惊，没有喜。在心中叹了口气，战士无奈的看着眼前的极境法师，回忆着前世有关于这位老人的资料。 伊格纳茨·乌空雷，星陨768年出生，父母都为北域帝都平民，自幼展现出极强的施法和预言者天赋，在得到卡欧斯家族的资助后，成功的在二十三岁那年成为了一名二阶白银级法师。三十年前，先帝时代，星陨802年，时年34岁的伊格纳茨·乌空雷已经成就三阶黄金荣耀，并在帝国的号召下毅然参军，加入了三百年来最大的对兽人侵略战争——也即是第一次西北平原全面战争。 在战场上，原本有些平平无奇的诺查丹玛斯绽放出了不思议的光彩，以他为核心组建的法师团战无不胜，甚至连续击溃三支同等规模的兽人萨满军团。战后统计，他先后击败了二十七位同级的兽人三阶黄金级强者，这数量令当时的帝国皇帝也为之震惊，甚至邀请他教导自己未来的继承者，大皇子，也即是如今的帝国皇帝徳斯克雷尔陛下。 当然，这些并非是他被亚伯拉罕记住的原因，虽然这些事件很传奇，但也并不值得他人铭记这么长时间，真正让亚伯拉罕记住这位法师的事情，发生在未来—— 星陨835年，也就是三年之后，前世的这位老法师不忘初心——他在北域帝都开创了帝国的第一所正规法师学院，无论平民还是贵族，只要有天赋便能进入其中学习魔法的奥秘。他这一行动培养出了无数强大无比的施法者，为日后抵御混沌入侵这一事提供了许多助力。 说起来，科兹莫似乎也是他的后辈……那么他来到此地的理由，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未曾通知伯爵您，是我的不敬，至于小地方，真是说笑了，先不谈北地阿尔瓦家历史源远流长，您寒铁伯爵的威名，也早已远传至帝都——御马奔驰十七日夜，袭杀叛逆。率兵驰援布拉迪斯拉发领，以一己之力关闭异次元时空门。这些大事，早已成为帝都贵族宴会上的讨论对象了。” 老法师笑着称赞眼前的战士，而战士也不失时机的表达对对方的敬仰，两人在寒暄了一阵后，便迅速的进入了正题。 “我之所以前来，正是为了布拉迪斯拉发领黑暗森林处的异次元时空门。” 伊格纳茨·乌空雷紧盯着战士，眼神中满是好奇:“作为帝国唯二的两名极境法师，封印异次元时空门是我的责任，就在半个月前，我便在维尔尼亚卿的协助下彻底封印了那道巨大的时空狭道，也多亏伯爵您将所有的魔力汇聚点击破，让我无需花费更多的功夫去清理混沌残余。” 实际上，除此之外，老法师在暗中观察了亚伯拉罕至少两个星期，除了震惊于战士居然升阶为三阶黄金级高阶之外，他一直都在寻找灵魂极境的气息。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硬是没找到任何一丝有关于极意的影子，似乎上次战士和科兹交战时出现的那一丝气息是幻觉一般。 没有证据和线索，就没办法推断，伊格纳茨·乌空雷如今也只能先把这件事放在身后，先把正事办了。 “叫我亚伯拉罕就好，至于那些，也是身为领主的职责，并没有多想。”亚伯拉罕摇了摇头，战士知道，老法师是平民出身，多年以来不忘初心，拒绝了帝国对他的所有封赏，至今为止还是一届白身，但这样也不是让对方对自己使用敬称的理由，他转头看向老法师身后安静站着的绿发女子，有些好奇的道:“请问这位是” “她是我多年来的好友，碧欧娜·风之歌，一位三阶黄金级高阶的森精灵德鲁伊。” 似乎早就等着战士问出这句话，白发老法师笑着朝亚伯拉罕介绍道:“我邀请她前来此处，正是为了净化北地大地中，因异次元时空门而淤积的混沌魔力。” 原来如此。听到了这里，战士顿时了然。 如今，远海圣山因为正在准备一些大事，所以没有剩余人手外派清除北地的混沌之力，七神教会自然也是同理，既然如此，那么走上了平衡之道的守序德鲁伊的确就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他们同样能净化混沌之力，甚至，由于北地目前的情况是大地被污染，所以与自然共呼吸的德鲁伊们说不定更加对症一些。 据亚伯拉罕所知，后世的大型德鲁伊组织就相当精通如何净化被污染的土地，将绿洲重现于近乎被战火摧毁的迈克罗夫大陆。 “您好，碧欧娜女士，您的到来，是我领地的荣幸。” “您好，此地的领主。” 面对亚伯拉罕的欢迎，碧欧娜闭上了自己浅灰色的眼睛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的敬意，然后，她也不多话，而是径直开口道:“您的屋中，有混沌驻留。” 大厅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碧欧娜·风之歌似乎并不是多话的性格，她在说完那句话后，便不在出声，这个森精灵德鲁伊就这样安静的站在原地，完全不管自己说的话究竟会带来什么，又代表着什么。 “碧欧娜，你之前从未和我说过。”伊格纳茨·乌空雷也皱起了眉头:“你认真的这里有混沌驻留” “是。” 女德鲁伊眨动自己浅灰色的双眼，她的表情非常平静:“四处遍布。” “可我却没有感觉到。” 白发的法师不由得认真的环视整个领主府——理所当然，他什么也没看出来，不过出于对同伴的信任，他并没有反驳自己友人的说话，而是低声自言道:“我研究混沌那混乱的力量已经二十六年了，那种令人作呕的臭气哪怕是隔着十公里也能轻易的发现……” 再一次重新观察，双瞳中绽放出幽蓝的色彩，老法师这次甚至用上了能量视野，可稍后，他还是满脸不解道:“没有，一点痕迹也没有……按理来说也是，这可是阿尔瓦家新一代混沌看守者的住处，怎么会有混沌的力量” 碧欧娜并没有回话，只是站在原地摇了摇头。 而亚伯拉罕却是若有所思。 混沌之力吗 思考了一会，片刻后，战士便抬起头，他非常认真的对碧欧娜说道:“这位尊敬的大德鲁伊阁下，请问，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觉得有混沌气息的地方” “大致的指出位置就行了。”亚伯拉罕又立刻补充道。 “我的职责。” 微微点头，然后碧欧娜便直接迈步走了起来，她步伐轻盈，身上的墨绿色长袍和绿色的长发一齐随着迈步而飘动，而战士和老法师都跟在她的身后。 踏过黑松木地板，三人离开了迎客厅，来到了别府的其他区域，而女德鲁伊也开始一一指出有混沌力量残留的地方。 “走廊。” 精灵纤细修长的手指指向走廊处的小松木盆栽。 “迎客室。” 一个羊毛垫座椅。 “书房。” 这次是用指尖画了个圈，意思似乎是全部。 “厨房。” 同样也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