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陈先瑞沟通云雾山
杨江的牺牲对杜瑜华是个极大的打击，本来头脑就嗡嗡叫个不停，现在一怒之下，气急攻心，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的云障，刚刚有所好转的伤情，又更加加重了，躺在床上起不来。何振亚和几个军领导轮番前来看视安慰。 几个月前，受中共西北特别支部派遣，杨江带领杜瑜华和沈敏从西安带到陕南，把这支频临绝境的队伍拉了回来，及时宣布起义，成立了陕南人民抗日第一军，打响了与国民党反动派决裂的枪声。正当队伍不断壮大的时候，杨江同志却遭遇不侧，并且还是倒在了自己人的刀下。几天来，听到同志们叫着喊着要去宁陕为杨江报仇，要跟宋登贤伙拚，杜瑜华心急如焚，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杜瑜华强撑着身体，几次跟何军长长谈，要他跟同志们讲清道理，在大敌当前的局势下，敌人围剿我们，而我们不能因为发生误会而兄弟相残，那样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 同志们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 这一天，何振亚带着军部几位领导来到杜瑜华病床前，见几位领导到来，杜瑜华撑着起身靠在床上，问道：“宋登贤那边有啥消息没有？” 何振亚安慰道：“你不要着急，我已派沈敏去东江口了，他会处理好那边的事情的”。 杜瑜华道：“杨江同民牺牲了，同志们发急上火，可以理解，我比你们更上火。但大敌当前，一定要认清形势，我们是有组织的革命军队，保存和发展队伍是我们当前最迫切的任务，一定不要因为出现了意外而乱了我们自己的阵脚，请各位领导一定要给同志们讲清楚”。 何振亚安慰道：“放心吧，这些给大家都讲清楚了，特别是苟树林他们几个急性子，我专门把他们叫到一起开了个会，叮咛了又叮咛，放心吧，不会出乱子的”。几个人说了会话，离去了。 何振亚带着警卫员来到一座山头，只见莽莽群山白茫茫一片，他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他要好好静下来，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杨江遇害，何振亚内心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他能理解战士们吵着要为杨江报仇的心情，其实自己跟战士们一样，对杨江去西安寄予了莫大的希望。几天来为了说服战士们，何振亚苦口婆心地为大家讲道理，总算是把大家暂时安抚了下来。 他想到，几个月来，国民党数万大军在秦岭山中围剿我们，单凭自己不足千人的部队，无论如何是抵挡不住的。但为什么我们能够在这里立住脚跟，并且得到了发展壮大？就是因为杨江他们的到来，给我们指明了抗日救国的方向，高举起民族统一战线的大旗，我们才有了立身的基础。特别是红军七十四师按照共产党的政策宣传和发动群众，已经深入人心。老百姓把共产党和红军当成是自己的救星和希望，才有了父送子，妻送夫参加红军的感人场面。抗日第一军从最初的三四百人，发展到现在这样的规模，老百姓都是冲着红军这个旗号才来的。 想到这里，何振亚心里觉得暖暖的。是呀，从起义的那天起，自己就下定决心要跟着共产党走，只有跟共产党走，这支队伍才有光明的前途，看来这步棋自己是走对了。 何振亚站起身，冲着群山“呵呵呵”地大喊了几声，震得树上的雪纷纷坠落下来。 在回军部的路上，他还在想着更重要的事情。 第一军虽说建立起来了，有了党代表给我们把关，但毕竟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党的组织，照此下去，只凭兄弟感情管理这支队伍，终将是一盘散沙，不定哪天就会散伙，成为流寇和土匪。到那时，几年的心血就会付之东流，有愧于弟兄们的期望。 省特支派来的三人中，杨江同志已经牺牲，杜瑜华又身负重伤，沈敏被自己派到宁陕处理杨江的后事去了。他现在急盼着沈敏早些回来，共同商量下一步的工作。 刚刚回到军部，徐海山急匆匆地跑过来，对何振亚道：“老何，沈敏派人回来了，他说他马上就到，红七十四师师长陈先瑞也来了，叫我们作好迎接准备。跟着来的还有还有——” 何振一听来了精神，忙问：“还有谁跟一块来了？” 徐海山道：“宋登贤也跟着来了”。 何振亚一楞：“他咋也来了？” 徐海山道：“沈敏怕宋登贤来了出意外，所以先派人回来报个信，叫你有个思想准备，对人家客气点，免得陈师长来了弟兄们闹事，镇不住场面”。 何振亚一听道：“沈敏想的有道理，是得准备一下，万一闹出事来，就不好收场了”。 想了想道：“你去把沈启叫来，我们商量一下”。 徐海山临走，何振亚叮咛道：“宋登贤要来的事先不给其他人说”，徐海山答应道：“我晓得”。 不一会，沈启贤过来了，一见面就说：“老何，你准备咋门迎接？” 何振亚道：“陈师长来了，自然是好好招待。至于宋登贤嘛，看在陈师长的面上，人家又是主动上门，我们也要当成是客人看待。何况他现在已经归编为七十四师独立团了，我们自然是友军。等他们来了后，再看情况处置”。 沈启贤道：“我看还是得做一些工作，你象苟树林他们几个，火爆性子，见到宋登贤还不把他撕着吃了？”“你的意思是——？”“我想，把他们这几个人放出去，免得到时你也控制不住局面”。 何振亚想了想道：“你说的对，派他们几个去宁陕一趟，探探那边的情况如何，也给我们下一步行动作好准备。哪几个人不放心，都派出去，就说是我派他们出去的”。 沈启贤去办去了。 何振亚到各山头，察看了一遍部队的情况，回到军部，叫伙房准备好吃的，只等陈先瑞的到来。 到了下午，何振亚早早将队伍在野地里集合好，远远见到沈敏带着陈先瑞和二十几个人，从山下上来，何振亚带着几名军领导迎到半山腰。 见到陈先瑞，何振亚跑上前去，行了个军礼，高兴地喊道：“陈师长，欢迎你的到来”。 陈先瑞紧走几步上前握住何振亚的手道：“我们又见面了，大家辛苦了”。 何振亚握住陈先瑞的手，摇着说道：“几次找你们都没找到，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你一来，我这心里就有底了”。 陈先瑞高兴地拍了拍何振亚的手道：“你们也不容易呀。上次李隆贵从枧沟垴回去后，把你们的情况给省委汇报了，省委对你们给予了高度评价，是你们在这里牵制了大量的国民党军队，有力地配合了红七十四师在商洛一线的作战，给我们减轻了极大的压力，省委和七十四师感谢你们”。 何振亚道：“自己人就莫说感谢的话，要不是红军给我们撑腰，我们哪能坚持到现在？说个难听的话，我这帮弟兄都是冲着红军的旗号才聚拢起来的，我这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呀”。 陈先瑞哈哈大笑道：“要说大树，我们靠的都是共产党这棵大树，在共产党民族统一战线这个大旗下，我们才能站稳脚跟，才能得到人民的拥护和支持，我们的队伍才能不断发展和壮大”。何振亚道：“说的是”。 陈先瑞将身后一位四十多岁的大汉拉到前面来，对何振亚道：“光顾得我们两人说话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七十四师独立团宋团长，你们认识一下”。宋登贤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打招呼：“何军长你好呀，我来向你赔不是来了”。 何振亚打量了一眼宋团长，知道这位就是宋登贤，望了望宋伸出来的手，站在原地，双手抱着举了举：“久仰久仰”。宋登贤尴尬地缩回手也抱拳回礼。 何振亚转身对陈先瑞道：“走，我们上山慢慢谈”，手一伸：“请”，一行人沿着小路，边走边谈。 军部门前的空地上，队伍整齐地站成一个方队，徐海山一声高喊：“立正”，全体战士行注目礼。何振亚将陈先瑞引到队伍前的一个高台上，高声对大家道：“红军首长今天来到这里看望大家来了，大家欢迎”，带头鼓起掌来，队伍里报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等大家掌声停息下来，何振亚接着道：“下面请陈师长给大家训话”，又是一阵掌声。 陈先瑞走上前，对大家道：“不要说训话，我们红军不兴这个说法。红军队伍里官兵一致，我陈先瑞只不过是比大家早几天参加革命队伍而已，知道的革命道理只比大家多一点点。在一年多前，我跟大家一样，也是一名战士。在参加革命前，我也是一个种地的农民，自从跟了共产党，我才懂得了只有参加红军，才能把这吃人的社会翻个过，穷苦人才能当家做主吃饱饭，只有跟着共产党走，才是我们穷苦人的希望。当前，日本人打进了我们的国家，共产党要抗日救国，可是国民党反动派不但不去打日本人，反而把枪口对准了要求抗日的红军，妄图把我们消灭掉，把好端端的国家拱手送给日本人，每一个有热血的中国人坚决不答应，我们红军更不答应。因此，我们就要响应共产党的号召，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策略，团结一切要求抗战的力量，跟国民党反动派作坚决的斗争，把日本帝国主义赶出中国去”。 何振亚带头鼓起掌来，徐海山挥起手臂带领大家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国民党反动派”“红军万岁”，山谷里响起一阵阵回声。 何振亚双手压了压，大家安静下来，陈先瑞接着道：“当前中央红军已经在陕北站住了脚，正在组织北上抗日，但国民党蒋介石却调集了重兵妄图把红军消灭在陕北地区，我陕南红军的作战任务，就是要大量地牵制国民党军队，以减轻中央红军的压力，为尽快北上抗日争取更多的时间。因此，我们的每一项行动都不是孤立的，而是全局战略的一部分。鄂豫陕省委对陕南人民抗日第一军寄予了莫大的期望，只要我们团结一心，相互配合，共同作战，就一定能够打破敌人的围剿，取得更大的胜利”。 等大家的掌声停竭下来，何振亚接着道：“红七十四师为了支援我们陕南人民抗日第一军，给我们送来了急需的枪支弹药和药品，在这里，我要对我们的老大哥说一声非常感谢。刚才，陈师长给大家讲了当前我们面临的形势和今后一个时期的任务。说老实话，任务不轻，可能还很艰难，但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有强大的红军给我们撑腰，有当地穷苦百姓给我们支援，我想我们一定能够战胜困难，取得最后的胜利”。 回到军部，陈先瑞高兴地对何振亚道：“同志们的士气很高涨呀，看来这是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不过听说你们不是有八九百人，怎么今天——”。何振亚道：“有几个支队我派到外地去了，这里只留下这么些人”。 饭已做好，几个大盆端上桌来，都是山里的野味，何振亚道：“山上没啥好吃的东西，照顾不周，大家将就吃一点”。 吃罢饭，天已擦黑，军部大庙里点了几个火把，照得满屋通明，屋中间架着柴火，陈先瑞、宋登贤、何振亚、沈启贤、徐海山和在家的几个支队长说说笑笑，大家围坐在一起取暖。 杜瑜华听说陈先瑞来了，被两个战士搀扶着来到军部，与陈先瑞见了面。 陈先瑞见大家到齐，开口道：“这次过来，首先是来向大家承认错误的，鄂豫陕特委书记位三同志要我代他向第一军的同志们做出深刻检讨。杨江同志是西北特支派来陕南的党的领导干部，他的牺牲，都是我们工作不周，给第一军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损失。这里我代表红七十四师向第一军的同志们表示深深地歉意”，陈先瑞站起身，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 坐在一边的宋登贤见陈先瑞站起来，也跟着向在坐的行了个鞠躬礼，接口道：“自从误杀了杨江同志，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陈师长这次带我过来，我愿意接受第一军的同志们对我的一切处罚，以弥补我给党和红军造成的损害”。 陈先瑞接着道：“我需要说明的一点，这次杀害杨江同志，是独立团的参谋长李老师一手cao办的，我已命令政治部对李老师执行了战场纪律。鉴于宋登贤同志对这次事件应负领导责任，经鄂豫陕特委决定，现已对他作出了停止执行职务的处分，以观后效。同时我们已派人到西安跟西北特支取得了联系，向他们通报了这次事件的过程，以消除我们跟陕西地方党的同志的误会。当前形势紧迫，我们应当加强沟通，消除误会，更加紧密地团结一心，共同对敌，才能渡过难关，以达成我们的即定目标。请振亚同志务必给同志讲清楚这个道理”。 何振亚往火堆上添了几根柴火，重新架了一遍，火苗呼地窜了起来。他这才站起身来，望了一眼在坐的其他人，缓缓地说道：“几天来我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想了很多的事。杨江同志的遇害确实是我们无法弥补的损失，但干革命总会有牺牲的。几个月来，我们牺牲了那么多好兄弟，杜超牺牲了，前几天刘炎德也牺牲了。我们要记住一点，他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劳苦大众翻身解放而牺牲的，是在与国民党反动派作斗争中牺牲的，他们的牺牲就是有价值的，我们要永远记住这些牺牲的同志”。 陈先瑞道：“据西安的同志传回的消息，蒋介石前几天已来到西安，正在督导部署对陕北中央红军的围剿，看来下一步敌人还会采取更加疯狂的进攻，我们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在这个时候，我们更要紧密地团结起来，统一步调，统一行动，建立更加巩固的陕南苏区，为中央红军打破敌人的围剿，作出我们的贡献”。 何振亚问道：“下一步给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陈先瑞道：“临走之前，我跟位三、隆贵他们商量过了，为了策应中央红军反围剿的胜利，在陕南地区造成更大的动静，我们决定对敌人防守薄弱的县城，采取主动出击的办法，展开进攻，以牵制敌人的兵力。待条件成熟，红七十四师将把活动区域从商洛各县向安康的旬阳、白河、汉阴、石泉、宁陕各县延伸。特委决定，陕南人民抗日第一军也要采取同样的措施，创造战机消灭保安团，袭扰国民党正规军，从敌人手里夺取枪支弹药和军需物资，发展壮大我们的队伍，把敌人死死地拖住在秦岭山中。你们的活动区域可向西部的洋县、佛坪、西乡、城固一带发展。这样一来，我们两支部队从东西两个方向同时开花，打乱敌人的部署，叫他们顾头顾不上尾”。 何振亚一听高兴地站了起来：“好呀，我正有这样的打算，已经派了几支人马到洋县、佛坪一带去了解情况去了，回头我们就行动”。 夜已深沉，屋里的炉火烧的正旺，红七十四师和陕南人民抗日第一军的领导正在酝酿着下一步更大的行动。 第二天一早，陈先瑞带着宋登贤离开云雾山，何振亚送下山去，依依告别。 欲与作者探讨本小说，请加扣扣：2724414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