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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康西山得意汉阴城

      当兵一个月,头一回领到了月饷,康西山给沈司令请假说:“明天回家去看看我妈,给送点钱去”。沈寿柏道:“好好,给老娘送点钱,尽尽孝心,我这里有封点心你也带上,早去早回,我还有事要找你办”。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康西山就起了床,先到司令屋里把尿壶倒了,又把司令的马靴擦得铮亮,整齐地放在床边,烧好开水,把茶杯洗净放上香片,听到屋里司令咳嗽一声,赶紧倒好洗脸水,把铜盆端到床前,侍候着洗完脸,递上茶杯。等司令伸了一个懒腰,打起哈欠时,马上把烟灯烟枪递上去,侍候烧完一个泡,康西山才动身回家。

      换了一套干净军装,斜挂着盒子炮,带上司令送的点心,套了一匹马,出了县城,康西山打了一鞭子,马撒开四蹄,一溜烟地往东而来。

      不到一个时辰,前面就是涧池镇,康西山扭转马头,下了大路,往南过了月河,沿着龙王沟进了山。

      山口一个村子,一家门前院坝里围着一堆人,拉拉扯扯哭哭闹闹。康西山家离此不远,认得这户人家姓陈,便打住马观望。

      只见几名团丁正从陈家把一条猪往外拖,陈家老婆婆躺在地上死命拽着绳子不放,团丁又是踢又是骂。

      康西山看不下去了,高喊一声:“住手,光天化日下,强抢东西,没得王法了?”有名差人认得是沈司令勤务兵康西山,忙上前解释:“这个死老婆子欠捐不交,还凶的很呢”。康西山道:“收捐也要等过了午季,这不前不后的收啥捐?”团丁陪着小心道:“是沈司令给我们派的捐数太重,我们不得不提前来收”。

      康西山一听骂道:“放你妈的狗屁,沈司令派的捐我晓得,是你们自己额外加的捐吧?这家的捐免了,听到没有”。

      团丁一听,回话道:“是镇上刘团总叫我们来收的,我们可不敢随便免捐哟”。康西山火了,道:“你们团总是个球,我回去叫沈司令把你们刘团总的官给撤他妈的,看你们还收个球”。

      团丁晓得康西山现在是沈寿柏跟前的红人,不敢惹,陪着小心道:“康老弟息怒,这家人我们不收就是了”。康西山吼道:“这条沟里都是我的亲戚,他们的捐都给我免了,滚”。

      几名团丁灰溜溜地走了。

      陈家老婆婆见康西山保住了自家的猪,爬着来到康西山马前,叩着头道:“青天呀,我要给你烧香”。

      康西山下马来,扶起老婆婆道:“都是一条沟的,以后有啥事给我说”。陈家老婆婆千恩万谢,目送康西山走远了,口中还在说:“康家娃子有出息了”。

      康西山回到家,老娘上山去了,锅里煮着一锅红苕,康西山拿了两个吃了,劈了一堆烧火柴码放整齐。到中午,老娘背着一捆柴回来,见到一身军装的康西山,喜得合不拢嘴,拉拉衣裳摸摸脸,口中一个劲道:“长高了,长胖了”。

      康西山把老娘扶到屋里坐下,拿出一块点心,送到老娘嘴里问:“好不好吃?”老娘不住点头道:“好吃好吃”。

      康西山帮着擦了老娘脸上流下的泪,问道:“鲁家的工钱送来了吧”老娘道:“你走不久,鲁家就把钱和粮食送来了,还说一年两季,到时就送来”。

      老娘拉着康西山的手问:“在外边过的还好吧,过不下去就回来”。康西山道:“好着的,这不,我给你送钱来了”,从兜里掏出大洋,递到老娘手里,道:“不想动的时候就歇着,到时候我就把钱送回来”。

      康西山正在与老娘叙话,只听屋外一阵鞭炮响,一群人进到屋内,这都是龙王沟的乡亲。听说康西山今天把团丁撵跑了,还说要把整条沟里今年的捐都免了,有的抱着鸡,有的拿着挂面,前来感谢。

      陈家老婆婆拉着康西山老娘的手说:“你养了一个好崽,有出息了”。老娘一听,笑的合不拢嘴:“这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一把”。

      一群人说说笑笑走了。

      太阳就要下山,康西山安慰了老娘几句,就走了。走过老远,还见老娘站在高处不停的挥手。

      回到县城,康西山向沈司令销假,沈寿柏道:“我以为你要住几天,没想到当天就打来回”。康西山道:“我怕别人给你侍候不周到,就赶紧回来了”。

      沈寿柏夸奖了几句,问道:“家里老娘还好?”,康西山道:“她一个人过惯了,就那样”。沈寿柏问:“家里有啥事,给我说,我给你办”。康西山就把今天在龙王沟口,涧池镇团丁私自派捐的事说了一遍,末了给沈寿柏道:“涧池镇团总刘进先最近可是大捞了一把,我想该从他身上刮点油水了”。

      沈寿柏一听,这小子跟着我学着快出师了。拍了拍康西山道:“你小子是不是看我卖了几顶团总的乌妙帽,也想从中捞点油水呀?”康西山道:“不不,司令误会了,我这是在给司令撵山呢”,沈寿柏一听哈哈大笑道:“好狗崽子,学会撵山了”。

      康西山见没什么事,就要离开。沈寿柏叫住道:“哦,差点望了,昨天我就说有事要找你”。

      康西山回来站好问:“司令有啥吩咐?”沈寿柏道:“我看你跟着我勤快,相端了一门亲事,给你成个家咋样?”

      康西山一听,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便道:“我才多大呀,就成家?”,沈寿柏道:“你都十七八岁不小了,可以成家了”。康西山道:“你看我啥也没得,哪个肯把女子嫁给我呀?”沈寿柏道:“有我呀,我说过,只要你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康西山来到部队后,跟着一帮老油皮,整天把女人挂在嘴边,经常有人说康西山是童弹子,没沾过女人,要领他逛窑子,撩拨得康西山心里发慌。过后,康西山也慢慢注意起女人来,越看越神秘,有时睡到半夜,下边湿了一大块。

      现在沈寿柏一提起,康西山不好意思地问道:“是哪家的女子呀?”沈寿柏道:“就是在西门外头开杂货铺的刘掌柜,他的女子叫刘从珍,跟你年龄差不多,今年从女子小学毕业,我给刘掌柜一说,嗨,人家就答应了”。

      康西山曾跟沈司令去过刘掌柜家,见过刘家女子,那天刘从珍穿着一身上灰下黑的学生裙装,高腰袜子,平底布鞋,齐耳短发,黑黑的眸子闪着亮光。康西山一见惊为仙人,没想到沈司令今天说的竟是刘家女子。

      康西山千恩万谢一番,美兹兹地去了。

      一个月后,沈寿柏给康西山在城里找了一套房子,派人布置了一遍,吹吹打打给康西山成了亲,把刘从珍娶进了门。

      第二天,康西山提着四色水礼,领着新媳妇刘从珍回门。不等太阳落坡,就急着回到新房,早有一班年轻人在门前等着,闹了一阵,讨了喜糖吃,就散了。

      客人一走,康西山赶紧把门关上,正在洗漱,只听到门口有人叫门:“康副官,给你道喜来了”。

      康西山扫兴地打开门,来人一见高兴地说道:“老弟大婚,可喜可贺。这几天兄弟外出公干,没有赶上前来帮忙,今天特来登门道喜”,举着礼物一亮。

      康西山认得此人叫柳沛丰,是建设局助理,平常没有啥交情,便应付道:“多谢多谢,柳助理公务繁忙,叫你破费不好意思”,请进屋内,刘从珍倒完茶进里屋去了。

      柳沛丰道:“老弟好福气呀,取了个如花似玉的千金在家”。两人寒喧了一阵,康西山道:“你莫不是有啥事来办吧”。

      柳沛丰道:“老弟黄金时刻,我就长话短说。有一事还请康副官帮忙”。康西山心想,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便问:“啥事你说”。

      柳沛丰道:“康副官现在是沈司令的红人,我北山龙王沟有个老表叫何仁高,想在沈司令手上谋个团总当当,还请康副官作成”。说毕,将一封自荐信和四封包得整整齐齐的银元放到桌上道:“我晓得,沈司令的价码是一百现大洋,这里一个不少”。又拿出两封来道:“这是孝敬康副官的跑路费,请笑纳”。

      康西山道:“你何不亲自送给沈司令,更便捷?”柳沛丰道:“不瞒康副官,兄弟在沈司令跟前说不上话,有你出马,一定准成”。康西山见钱都送来了,便道:“谁叫我们是弟兄呢,我去试吧,办成了再说”。柳沛丰道:“有劳有劳,我就不打搅了”。

      第二天一大早,康西山拿着何仁高的自荐信和五十块大洋,来到司令部。侍候完司令,沈寿柏望着康西山道:“你小子脸色都变青了,小心你娃子的小命”。康西山不好意思道:“昨天喝多了点”,沈寿柏打着哈哈。

      见沈司令心情不错,康西山趁机道:“司令不是正在各地扩大民团嘛,在北山龙王沟我有一个远方亲戚叫何仁高,在当地有一定的号召力,想推荐给司令,任命他为北区团总,不知行不行?”

      沈寿柏道:“有人找你了吧?你小子也学会拉皮条了?”

      康西山递上五十块大洋道:“他是我的亲戚,只收了他五十块,司令不会嫌少吧?”

      沈寿柏拿着大洋,掂了掂道:“就这还想当团总?”往桌上一丢。

      康西山道:“司令你不晓得,这人在龙王沟是个人物,我都给他说好了,每年的捐税增加一倍,到时,还怕少了司令你的?”

      沈寿柏望着康西山道:“你小子拿了人家多少?这么替他说话?”。康西山道:“我这还不都是为司令办事,哪敢收人家的东西呀?”。

      柳沛丰回到北山龙王沟,把康西山肯帮忙为何仁高买团总的话说了。何仁高心痛地叹道:“买个小小团总就花去我三百块大洋,啥时间才挣的回来哟”。

      柳沛丰开导道:“表哥你这就小家子气了,你莫小看这个团总,一但当上了,这方圆几十里都是你的天下,弄几杆枪回来,收捐收税哪个敢不听你的?收多收少还不看你高兴不高兴?这点钱算啥?一季就全收回来了”。

      何仁高道:“你不晓得我这个人心软?我们这里山大人稀,一个个穷的叮当响,都是乡里乡亲的,咋下的了手哟”。

      柳沛丰道:“这就怪你了,哪个不想当官?哪个不想发财?只要你心一硬,管它三七二十一,这是皇粮国税,必须得交,就是骨头也能刮出三两油来”。

      何仁高叫家里抄了几个菜,两老表边喝边说话。柳沛丰把自己在县建设局下乡去如何强制收捐的趣闻说了,给何仁高教了一些高招。

      正在说话,何仁高的二小子何济周砍了一担柴回来,放下柴,来到父亲跟前打过招呼,对柳沛丰叫了一声:“表叔”,就要离去,被何仁高叫住来坐下道:“听你表叔给你讲些今后做事的道理,学着点”。

      柳沛丰问何济周:“高小毕业了,以后有啥打算呀?”何仁高抢着道:“以后就跟着我在民团做点事,帮我打理一下”。何济周知道父亲买官的事,便道:“我才不愿窝在这山沟沟里呢,我好多同学都出去闯世界去了,我也要出去闯一闯”。

      何仁高制止道:“上了几年学,跑野了?哪都不许去,跟着我干”。

      何济周道:“我不,你买了个团总就是当官的了?你没听外边人家咋骂团总的吗?”

      柳沛丰问:“咋骂的”。

      何济周道:“人家都说团总就是官府的狗腿子,是帮着人家撵山的狗”。何仁高一听火冒三丈,骂道:“放你妈的狗臭屁,你连你老子都敢骂了”。

      何济周道:“还真把自己当团总呢。在学校时,老师都说了,官府压榨老百姓,老百姓要起来跟他们斗才行”。

      何仁高挽起袖子道:“敢跟老子斗嘴了,反了天了”,伸手要打,被柳沛丰劝住道:“算了,娃娃大了,由他去”。

      何济周气愤愤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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