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王焕堂血洒清明寨
距汉阴县城东十里的月河乡长窑村，王家祠堂。前几天才从洛川县回来的王宇新正在家中设宴招待前来祝寿的父老乡亲。今天是王宇新三十六岁生日。 王宇新，字焕堂，汉阴县月河乡人。幼时家贫，无力上学，16岁时考入省警察所。毕业后，因参与破获伪造富秦银行钞票一案有功，遂调任南暑巡官，后升洛川县公安局长。当时，社会秩序极不安定，王宇新一面率警维持，一面协同当地驻军追剿，使洛川社会秩序迅速好转。后经驻军旅长推荐为洛川代县长。民国十九年，受国民党陕西省党部派遣，假借因病修养之名，回乡宣传和组织民众，与北洋政府作斗争，以迎接国民革命军的到来。 “感谢父老乡亲前来捧场，本人荣幸之致。焕堂我少小离家，胸怀报国之志，二十年来颠沛流离，艰苦倍偿，终于小有成就。今回到故里，愿为家乡尽棉薄之力”。王宇新举起酒杯，转身一周道：“焕堂我原本是回乡休养的，感谢父老乡亲的厚爱，抬举自己为东区区长兼民团团长，却之不恭，只好免为应承，这碗酒，我们同干”，说罢一饮而尽。 只听有人在问：“王区长，这区长是几品官呀？”有人起哄。 王宇新不急不恼地说：“要说是几品，我看最多只能算是八品九品吧，管它几品，我更看重的是乡亲们的抬举。民团民团，民众之团，一是自卫，二是保家，我王某人将尽心竭力为大家办事”。博得一片声音的叫好声。 王宇新等大家安静下来接着说：“我在外头都已是县长了，要说当官，我就不回来了”。 话锋一转，王宇新又说道：“当今这个世道，你们都看在眼里的，当官的拿老百姓不当人看，想抢就抢，想杀就杀，逼着大家都没有活路了。因此，我们只有组织起来，跟他们斗，在斗争中求得一线生机”。 有人在问：“王大哥，你在外边见多识广，给我们讲讲外边的事情吧？” 王宇新笑着道：“要说起外边的事情，你们把门关上，我给你们慢慢讲”。 等把门关上了，王宇新这才说道：“现在外边有个组织叫国民党，他们领导了一个军队叫国民革命军，首领叫蒋介石，在他的领导下，上个月在河南跟我们陕西督军冯玉祥打了一仗，把冯玉祥打败了，现在大半个中国已经是国民党的了，只是我们陕南，现在还在北洋政府的手中，不久蒋介石就会打过来的。到那一天，赶走了北洋军阀，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有人在问：“王大哥，国民党啥时候才能打过来呀？” 王宇新道：“我估计时间不会太久的，天就要变了。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大的事做不来，但保护好自己总是可以的吧？” 有人听后高兴地说道：“对，县上的捐税我们不能再给他们交了，交给他们等于喂狗了”。 另一个呛白道：“你敢不交？人家手里有枪，把枪顶到你的头上，我看你交不交？” 另一个又说：“前几天，县上的军队就到对面乡上去放了一次边棚，一家伙抓走了七八个人，哪个不怕哟？”大堂里人们纷纷交头接耳。 王宇新等大家安静下来，挥了挥手道：“我跟族长商量过了，我们王家祠堂从今天起就要组织起来，跟他们斗，我们还要把全东区都组织起来。凡各家各户十八岁以上的精壮之士，都要武装起来，人人手上要有一件家伙，有枪的拿枪，无枪的拿刀，没刀的拿扁担也行。以户为一个小组，十户为一班，十班为一排，一个乡为一连，班有班长，排有排长，平时各干各的，只要锣声一响，拿起自己的武器，哪里有事支援哪里，土匪来了我们打土匪，收捐的来了我们抗捐。实在顶不住的话，村子后面的山头，就是我们的寨子，拖家带口往寨子里一安顿，能够跟他们拚一阵子”。 王家祠堂族长说话了：“乡亲们，大家都看到的，县上的这班老爷下乡来明的是收捐收税，强拿强要，暗的却在打家绑票，抢掠烧杀，真是无恶不做，百姓恨之入骨。如果不组织起来，一盘散沙，我们只能做人家砧板板上的一刀rou，任人想剁就剁，想砍就砍，哪个心里愿意？” 大家齐声咐和道：“不愿意不愿意”。王宇新高声道：“焕堂这次回来，就是受省政府主席杨虎城的密令，发动群众，组织武装，打倒军阀，迎接国民革命军的到来”。只听祠堂里一片声地叫道：“我们跟你一齐干了”。 汉阴县城侯世俊司令部后院，这里原来是沈家花园，花园不大，但小巧精致。 侯旅长一身休闲打扮，正在给笼子里的小鸟喂食，周围站着五六个要员。县长王绍沂正在向侯世俊汇报最近的情况：“按照你的吩咐，全县五个区均推举出了各自的区长、保长和民团，各区的派捐派款指标均发了下去，目前正在催收”。 侯世俊问：“这些人能用吗？” 侯世彪抢着说：“我看了，这都是当地的地头蛇，好用的很”。 侯世俊不无自信地说：“怎么样，我的这套办法还行吧？往年老佛爷对洋人实行的以夷制夷政策，今天叫我给用到这里来了，用当地的恶人治当地的刁民。别看这小小汉阴县，穷山恶水尽出刁民，不采取一点办法哪行？你们开始搞的那一套，强拿硬抢、放边棚的作法，笨，愚蠢。坐江山这样是不行的，失去民心，就会失去地盘，你们还要好好学学才是”。 一行人：“是是是”。 侯世俊又不紧不慢地问道：“新选的区长都怎么样啊？”王县长汇报：“县城附近的中区还听话，东区的王宇新，南区的吴重山，西区的王康健，北区的何仁高，个人能力没说的，但总是身上带刺。他们阳奉阴为，处处为刁民说话，明的在组织民团协助县府打土匪，实际上我看他们却把人组织起来跟县府在对着干，抗捐抗税。一些刁民仗着民团撑腰，打伤我县府公职人员，气焰十分嚣张。有的区长都比我这个县长说话还算数”。 侯世俊道：“你不会派兵镇压？”王县长答：“派了，旅长你到月河川道走一走就会看到，一河两岸的每个山头都叫他们修建成了寨子，我们的人一去，他们都躲到寨子里去了。你前脚一走，他后脚跟着来袭扰你，闹得人没一点办法”。 侯世俊道：“饭桶，连一些土包子都对付不了。我们到汉阴也快一个月了，抓紧时间尽快把捐税收上来”，王县长唯唯诺诺道：“是”。 却说陈定安率部协助张藩围攻安康吃了大亏，带去的四个团，刁团和孙团被王光宗缴了械，侯团又趁机跑了，陈定安只带着剩下的一个团回到老巢岚皋，着实后悔了好几天。 后来王光宗又率部前来岚皋征剿，原本剩下不多的部队，损失惨重，只乘下二百多人，连岚皋老窝子也丢了，只好带着残部退到山上。后来打听到汉阴县城被侯世俊占据，就学侯世俊的样子，带着残兵，长途奔袭石泉，竟一举成功。陈定安占据在石泉，与西南方向的镇巴县王三春结下联盟，互为联防，相互支援。安康王光宗因与杨虎城部交战不断，无暇顾及汉阴、石泉，侯世俊、陈定安各自偏安一隅。 侯世俊在得知陈定安攻占了石泉后，心中甚为高兴，毕竟自己在陈定安手下干过，碍于情面，派部下参谋到石泉与陈定安联络，希望重修旧好。谁知陈定安记恨在心，参谋来到石泉城外，被守城士兵当成侯世俊派来的探子杀了。侯世俊一怒之下，派兵到石泉兴师问罪，陈定安站在城头大骂侯世俊见利忘义，背主投敌。侯世俊一怒之下命令攻城，怎奈石泉县墙高城厚，攻打七八天不下，只好退兵返回汉阴。 刚回到汉阴，侯世俊就接到县长王绍沂在谭家坝摧收捐税时，被民团打死的消息。 侯世俊一听，这还了得，竟敢杀我县长。据报，王县长是被东区王宇新部下所杀，便亲自带领部队到东区向王宇新兴师问罪。 这天王宇新正在云门寨组织民团训练，听闻侯世俊杀气腾腾而来，立马敲锣击鼓集合民团，带领数百青壮年，分别集中到云门寨和周围的陈家寨、清明寨、苟家寨里，据高临下，与侯世俊对峙。 侯世俊命二旅长侯世彪向清明寨进攻。 老鹳嘴是清明寨前的一个险要路口，并且是上寨子的唯一路径。老鹳嘴前有一条弧形小道，一边是山，一边是岩，并且视野开阔，居守在老鹳嘴上，真有一夫当关之势。王宇新把几条汉阳造和火枪布置在这里拒敌。 侯世彪组织了三次冲锋，丢下七八个兄弟在老鹳嘴前，进攻被一次次打了回去。 到下午时分，山上的枪声渐渐稀疏，侯世彪知道山上的弹药快要用完了，向弟兄们喊话道：“他们已没有子弹了，弟兄们给我冲，冲上去的有赏，见人就杀，不要活口”。 经过一整天的战斗，民团的弟兄们斗志旺盛，虽说死伤了几个人，但红老壳们硬是没有冲上来。王宇新鼓励大家说：“莫怕，这些红老壳没啥了不得的，只要能坚持到天黑，他们就会撤回去的”。 有人报告说，快枪已经没子弹了，只有火枪还能坚持一阵。王宇新叫大家莫慌，只要火枪还能打响，红脑壳就不能轻易得手。 王宇新把自己的手枪检查了一下，子弹也不多了。他安排道“从现在起，不要随意响枪，只要响枪，就要撂翻他一个。没枪的人多准备些石头，等他们冲上来的时候，这些石头也能把他们砸回去的”。一面在老鹳嘴准备战斗，一面又派人上后面的清明寨，叫年龄大的往后山里撤，以防万一。 正在布置时，侯世彪组织的第四次进攻又开始了。 只见侯军改变了进攻队形，冲锋也放慢了速度，偶尔才放一两枪，这次进攻双方都在悄悄进行。 王宇新见红脑壳还在半山腰里，就叫了几个年轻手脚灵活的，跑到老鹳嘴前的岩顶上，把山上的石头一股脑地往下掀，只见石头顺着山坡轰隆隆地飞速滚向山下，砸得山下的红脑壳哭爹喊娘。 王宇新站在岩顶上看着山下的场面，哈哈大笑着对弟兄们说：“就是这样的滚，砸死他们”。话音没落，一颗飞子正中王宇新面部，子弹从后脑勺飞出，身体仰面而倒。 正在往山下滚石头的弟兄们见状，一下慌了神，高叫着：“王团总叫人家打死了”，几个人顾不得王宇新，飞快地跑回老鹳嘴。 王宇新一死，山上的人顿时没有了主心骨，正在这时，山下的侯世彪见打死了王宇新，立即命令吹起冲锋号，呐喊着往山上冲来，枪声聚然密集起来。民团见山下的阵式，自知不敌，纷纷越过清明寨往后山逃去。 侯军冲上清明寨，寨内早已无人，越过清明寨，又追了一阵，打死了十几个跑在后面的民团，跑的快的钻进山中密林里去了。侯军在清明寨上打扫完战场，割下王宇新的头，带回汉阴城，挂在城门上示众。 打散东区的自卫团，侯世俊加紧了对其它民团的打压，捐税数额一加再加，一时间汉阴县各地怨声载道。 欲与作者探讨《风啸秦巴》，请加扣扣：2724414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