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陈定安一打安康城
却说侯世俊没能留下沈玺亭，正在懊恼，传来安康驻军赵凤林再次派兵前来征剿的消息，陈定安通知各团长回县参加紧急军事会议。侯世俊接到通知，带领四名营长赶回岚皋县开会。 川边游击司令陈定安，号益三，年近四十，岚皋县铁炉坝小茅坡人。他原是安康驻军赵凤林的部下，后投靠四川军阀田颂尧，被封为川边游击司令，佣兵四千余人。前年夏天，在友人的劝说下，脱离田颂尧回到老家单干，占据了岚皋、平利、镇坪三县为势力范围，成为当地的土皇上。安康驻军赵凤林对陈定安部盘踞在陕东南自立为王，大为光火，几次前来围剿，都被打败，这次赵凤林又派大军前来征剿。 陈定安获知情报，急忙调兵部署。 会议在川边游击司令部举行，这里原是岚皋县长魏虚若的办公室，两名警卫腰挂双枪，在大门口站岗警卫。 人员到齐，司令陈定安一身军装，笔挺地坐在会议桌正中，左右看了一遍。左侧坐着杨一团、杨二团、王一团、马团和陈二团五名团长，右边坐着蒋团、刁团、侯团及陈三团四名团长，参谋长赵燧良坐在自己身边，各营、连长及司令部文职人员围坐在四周，一个个都屏息静气，一脸严肃。 陈定安司令简短开场白后，说：“自从我部光复岚皋，赵凤林几次派兵前来，都被我打了回去，有人说他不敢再来了，可他偏偏又来了，为什么？因为这次赵凤林他给我玩起了阴手”。 陈定安话语一落，在坐的都静静地听着。他环视了一眼，接着语气更加铿锵地说道：“据可靠消息，赵凤林曾暗地派人到岚皋，将我部个别不坚定分子收买，将我部军力部署提供给赵凤林，还盗卖枪支给全胜寨的李还山，忘图从内部将我们攻破。在这种情况下，他又调集重兵，想来个里应外合，妄图将我们一举消灭。对这种吃里扒外，贪赃枉法，临阵变节的狗东西，大家说该如何处置？”在坐的所有人一口同声地回答：“枪毙了他”。 陈定安随口高声道：“好，执法队，执行军法。把战场叛徒押上来”。 大家紧张地望着陈定安。 只见从屋外进来四名高大警卫，直接赴向坐在角落里的侯团三营长陈可庄。不容反抗，警卫首先下了陈可庄的武器，一绳子五花大绑起来。 侯世俊见把自己的人绑了，站起来，一把将坐椅推翻，抽出手枪，指着警卫道：“把人给我放了！”陈定安一拍桌子吼道：“侯团长，你想造反吗？” 侯世俊头也不回地问：“为什么抓我的人？” 陈定安道：“他私通敌匪，贩卖枪支，贪赃枉法，图谋不轨”。 侯世俊道：“可有证据？”“特证如山”。 双方僵持了起来。 “好，我要叫你心服口服”，陈定安对门外叫道：“带上来”。 只见一名身着便装的三十多岁的男子被推进屋，一名警卫一脚将来人踢跪在地，吼道：“说，是谁派你来干什么的？” 那人答道：“我是安康赵凤林的参谋，受团长指派来岚皋取情报的，协助陈营长把枪偷卖给李还山”。 陈定安又问：“赵凤林还给你有其它任务没有？”那人答：“有有，赵团长叫我做好陈营长和李还山的联络，等安康派兵攻打岚皋时，叫陈营长做好内应”。 侯世俊一听叫道：“他在胡说，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人？他在离间我们，制造内讧，看我不崩了他”。说毕冲上去就要开枪，被陈定安吼住：“侯世俊，你想干什么，想杀人灭口吗？” 侯世俊不敢动了，无奈地把枪插回枪套。三营长陈可庄被警卫押了下去，一会功夫，只听门外一声枪响，陈可庄被执行枪决。 等大家安静下来，陈定安说道：“内贼已清除，现在由参谋长部署作战任务”。 参谋长赵燧良立起身，手拿一份作战计划，念道：“杨一团、杨二团听令”。两位团长立起身站直。参谋长念道：“命令杨一团布防在香铺沟、左龙一线，命令杨二团布防在小丘家沟、龙泉一线，正面阻击安康来敌，限天黑前到位”，两位团长齐声道：“是”，坐下。 参谋长又命令：“侯团长听令”，侯世俊站起来。“命令你部布防在大道河，洞河一线，阻击紫阳方向援兵东犯”，“是”，侯团长坐下。 “蒋团、刁团、陈三团长听令”，三位团长起立道：“是”，“命令你部驻兵明珠河，警戒全胜寨李还山趁机作乱”。三位团长道：“是”。 “王一团听令”。“令你团查抄与陈可庄有关联的土豪劣绅陈鸣谦、陈正荣等，收缴其家产和物资，遇有抵抗者，就地正法”。王团长一个立正“是”。 兵力部署完毕，陈司令交待了其中的重点，要求各部各自为战，保卫岚皋成果。 会议结束，陈司令将侯世俊留下来，对其刚才在会场的表现，深表失望。侯世俊对自己治军无方，手下出现叛徒深表痛惜，请求陈司令给予处分。 陈司令呵呵笑道：“今后注意就是了，下不为例”。 侯世俊把沈玺亭逃难到此，被自己所救，准备将其收编，又让他走脱一事向陈司令汇报了。陈司令仍然是呵呵地笑着说：“沈氏兄弟在我陕南乃英雄也，你不了解他，救他、放他都是高明之举，幸好你没用强，不然他日难再相会了”。 各团按部署布防去了，陈定安带上警卫员，来到城外的一座庙里。他与空山大师早已是老朋友了，每当有大事前，他都要来庙里上柱香，抽支签，顺便在庙里好好安静一下，清理一下脑子。 空山将陈司令迎进庙里，在大殿看坐。从里屋拿出一套茶具，摆在桌上，笑呵呵地说：“司令真有口福，老纳昨日刚炒制了一小陶罐青茶，正好请司令品品如何？”。 陈定安道：“看来本人是闻香而来了？时令未到清明，何以新茶就以出锅了？”空山道：“司令还记得有诗赞曰：自古关南春独早，清明已煮紫阳茶。今年天暖，昨天我路过紫阳焕古滩，看到茶树新芽刚刚冒头，于是我花了半天功夫，才采了一点点鲜叶子，回到寺里，连夜抄制。你看，这茶的余温尚在呢”。 空山师傅烫杯、拔茶，而后倒入沸水，轻轻摇一摇后倒掉，把冒着热气的茶杯递给陈司令闻一闻，一股清香沁入心底。陈司令不由脱口而出：“好香”。空山倒入guntang的开水，水壶一上一下如此三遍，茶叶在杯中翻滚，空山道：“这叫三点头”。 两人慢慢品茶，空山从茶讲到了惮，说茶惮本是一道，惮中有茶，茶中有惮。两人谈得堪是投机。 谈完惮茶，陈司令抽了一支签，是个中上签。空山闭目掐指，口中念念有辞，未了，拿起笔，写下四句话，叠好纸递给陈司令说：“回去再看”。 陈司令在客房休息了一会，带着警卫员来到寺庙高处，看了一阵景色，想起空山写的纸条，拿出来看。只见上边写着：天边有浮云，羁畔影随行，行动需谨慎，左右防小人。陈定安猜度了一会才明白，空山在告戒自己，进退要有度。 今天陈司令来到庙里，本来就是想把自己的思绪好好清理一下，空山现在提醒自己要谨慎，是自己在哪些地方出错了？陈定安坐在一块岩石上，思绪回到了从前。 辛亥革命时期，自己24岁时便参加哥老会走上了杀人放火的不归路。吴新田主政汉中时，自己参军入伍，想在军中搏出个功名来。哪知东拚西搏，见到的却与自己的志向相反。自己也曾苦闷彷徨过，他最忘不掉的是在川军田颂尧手下时，岚皋人杨燮堂劝自己：“大丈夫当自立成名，焉能长期寄人篱下？”想到自己手下已聚集下4000多人了，何不自己独闯天下？一气之下，拉出了自己的队伍，回到家乡。经过这两三年的打拚，自己的地盘不断扩大，人马、气势足以问鼎安康，赵凤林几次来剿，都被打了回去。他在想，何不趁此机会拿下安康，割据于一方，封妻荫子，青史留名？。 陈定安正在沉思，勤务兵跑来报告：“王一团在抄陈鸣谦、陈正荣家时，勒索了人家6000块大洋，说好放人，可王团长见陈鸣谦家女儿长的漂亮，定要纳人家为小，人家不答应，闹出了人命。县上的人几百人跟着把死人抬到军营里来了，非要讨个说法”。陈定安问：“王团长人呢？”“王团长躲起来了，参谋长命我来向司令报告，请求指示”。 陈定安心想，正应了空山师付的话了，最近行事不利，须收敛为好。给勤务兵下命令道：“传我口喻：王团长目无军法，致死百姓，命其向死者下跪，受鞭刑20，禁闭十天，勒索钱财尽数退还，以安民心”。勤务兵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又被叫回来，陈定安加了一道命令：“包围全胜寨的三个团，全数撤回待命，不得有误”。勤务兵“是”敬了个礼，跑着走了。 陈定安是在看了空山大师的话，最近得时时防住小人，免得出现庇漏，这才把进攻全胜寨的人马都抽回来，一门心思对付赵凤林。 岚皋县长魏虚若被陈定安撵走逃到安康后，一直耿耿于怀，泪流满面地向安康警备司令王玉文哭诉了陈定安的罪行，请求王司令派兵清剿陈匪，收复县城。王玉文司令命令赵凤林加紧准备，择机攻打岚皋。 就在赵凤林准备带兵清剿陈定安时，有安康回民绅士答复林一日拜访王玉文，分析道：“以目前陈定安的实力，与我方互有一拚，战端一开，必将是鱼死网破，两败具伤。汉中留守司令王光宗早有吞并安康之意，如果在攻打岚皋陈定安时，汉中乘机来犯，我安康何以能敌？局面恐不可收拾”。 王玉文谢道：“以先生之意，岚皋之危何解？”答先生道：“陈定安者，鄙人略知一二，吴新田主政时，他见吴势大，便主动投靠，当吴渐失势，他于是杀营长闹哗变，当年史九如驻安康时，陈又被招抚为宁陕、佛坪游击，赵团长凤林驻防安康时，陈又曾归顺赵部，后反水入川依附田颂尧，未几又将田部人马带走。此人反复不定，看风使舵，只要谁势大，有好处，他必定归谁，此乃小人也。遇小人，当以利字为先，许下高官厚禄，必然归顺，一场干戈化为玉帛，百姓之幸，安康之幸也”。 王玉文听了答先生的话，很是高兴，后又问道：“劝降陈定安决非易事，如此重任，谁可担当？” 答先生胸有成竹地说道：“有两个人选可当此任。一个是安康南区区长李泌元，此人与陈定安是哥老会兄弟，曾同堂拜过把子，另一人是安康绅士刘吉剑，当年赵凤林赵团长驻防安康时，是这位刘吉剑给陈定安搭桥归顺到赵团长手下的。这两人出马，陈定安一定不会驳他们的面子的”。 第二天，赵凤林就委派刘吉剑，李泌元与陈定安谈判收编之事。 刘吉剑、李泌元来到岚皋，陈定安也不好不见。 两位说客说明来意，陈定安直言快语问：“王玉文要收编我，有何诚意？”李泌元道：“临行，王司令交待说，如果陈司令归附政府，将委任陈司令为岚皋、安康、紫阳保安大队长，统管三县治安”。 陈定安又问：“三县县长是否听鄙人调遣？”刘吉剑道：“司令如此要求，我两位尚未知悉王司令的明示，不敢作答”。 陈定安道：“即如此，二位请回，待王司令明示后再谈”。 陈定安对王玉文所给三县地盘太小，到清明节时，陈定安坐阵岚皋，调派杨二团、王一团、蒋团、刁团、侯团共五个团兵力，由副司令兼参谋长赵燧良指挥，一路向安康杀来。 赵燧良指挥的人马将安康城围困一月有余，城内驻军王玉文指挥警备司令部直属团和教导大队顽强抵抗，打退了赵部的多次冲锋。暗中将驻扎在外地的两个团和汉阴、旬阳、紫阳驻军调回安康解围。 城内城外两面夹攻，赵燧良部不支，只好退回岚皋，以图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