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刘重民组织大缴农
经过几天的奔波，汉阴县各地缴农行动准备就绪。一致决定三月二十二，在汉阴城东五里地的草庙子，举行汉阴县农民自救会成立大会。 这一天，各路头领齐聚在黎家老屋，协商缴农事项。 大家一致推举刘重民为农民自救会总指挥，蒲溪铺的汤新吾、涧池铺的沈寿柏、平梁铺的欧常胜、酒店垭的王虎山、汉阳坪的吴重山分别任东、南、西、北、中五路指挥，定于农历三月二十六，各自带领五路缴农大军，分头在县城集中，举行缴农请愿活动。 刘重民把胡书竹草拟的行动方案分发给大家道：“这里有一份纲领，大家看看合适不合适”。沈寿柏道：“我不球认得字，你给大家念念吧”。欧常胜抢着道：“农民自救会这个名字好，哪个官老爷也指靠不上，只有我们自已救自己”。 刘重民拿起纲领对大家道：“我们这次行动的口号是缴农抗捐，我们订了七项要求：第一，减免基本税赋，第二取消土地附加捐，第三废除指名捐，第四撤消税卡，第五禁止拉差，第六惩办舞弊劣绅，第七驱逐曹颂均，大家看看还有啥要求没有？”。 沈寿柏一听道：“我是个大老粗，听的我脑壳痛，我看七项太多，只要免捐税、撵县长两项就够了”。 吴重山接口道：“我们南山有一千多人参加，不知你们几家人准备的啥样？” 王虎山道：“你才一千多？我们酒店垭起码有两三千人，我叫他们把自家的耕牛都牵来，把犁头、农具也都背上，到时候往县老爷的门前一甩，我们不种地了，看他曹颂均还收哪个的捐？”。 汤新吾道：“对，要把声势造大些，我们蒲溪铺买了几刀彩纸，裁成半尺宽，请人写了一些标语，沾在棍棍上，我叫他们每个人都举一个，花花绿绿的，这才好看呢”。 王虎山道：“弄这些虚的没用，为了防止曹颂均给我们来硬的，我准备把我的敢死队叫上打头阵，他们都是一些刀枪不入的硬汉子，到时候看我的”。 沈寿柏不甘示弱道：“我的寨子里还有几杆土炮，也都带上来，到时候壮壮胆也好”。 刘重民一看气氛有变，提醒道：“我们这次主要还是以和平方式为主，当然我们也要作好一定的准备，但一切行动要听从指挥，不可乱来，否则将会破坏我们的行动。现在离三月二十六还有四天时间，大家回去后，作好准备，到时，我们汉阴城见”。 “我们汉阴城见”，几位头领在行动方案上画了押，喝了鸡血酒，各自回去准备去了。 第二天，刘重民准备到县城找胡书竹再靠一靠，边走边在想着几天后的情景，心中兴奋，腿脚就快，来到花梨扒，远远就望见县城了。 村口围着一圈人，有人看到刘重民，老远在喊：“老刘，你过来给评评理”。刘重民上前一看，只见一群村民将县保安队的四五个队丁围在中间不让走。有人在喊：“凭什么把人往死里打”。刘重民分开众人，见一个老汉倒在地上，一位姑娘爬在老汉身上嚎淘大哭。 有人给刘重民说，今天保安队来收捐，老汉求情说让给减免一些，保安队不肯，就把老汉家里唯一的一条猪牵走顶捐，老汉死活不肯，就被保安队的人活活打死了，民众答应，就把保安队围住不让走。 刘重民上前道：“太不象话了，我正要找县老爷论理，你们还有王法没有？”。 保安队不认得刘重民：“从哪个茅坑里出来的臭石头，少管闲事”。刘重民排开众人道：“今天这个闲事我还就管定了”。叫周围的人：“把他们的枪下了”。上来几个小伙子，把保安队的枪夺了过来，双方扭打在一起。 正在吵闹，县城方向过来一队当兵的，老远就一阵枪响。村里的人见不是火头，一声呼哨，促拥着刘重民四散而逃。 当兵的将保安队解救出来，一把火将老汉家的房子烧了。等村民回到村里时，才知道逃走慢的两个村民也跟老汉一起被押到县城去了。 四天很快过去。 三月二十六，刘重民起了个大早，刚把饭吃毕，沈寿柏就带着汪家寨山上的几十个人来到刘重民家里。刘重民大哥一招呼，附近的二三百人也都来了，带着农具，牵着耕牛，等待蒲溪铺汤新吾的人。 不一会，汤新吾就带着一千多人马来了，来到涧池铺时，又集合了北山的近千人，汇合在一起，足有三四千人，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线，前后拉开两三里路。 刘重民自己举了一面写着“缴农抗捐”的白布大旗，走在队伍的前面。 大路上，三五成群的农有的背着耕耙，有的背着锄子，有的牵着牛，还有的挑着铺盖卷，说说笑笑象赶三月三庙会一样。 有人对刘重民高声喊道：“刘老三，你在前边大胆地冲，我们在后边给你鼓劲”。刘重民笑着回道：“只要大家一条心，我就不信整不翻他个怂”。 一位背着农具的大嫂对一位挑着担子的青年开玩笑说：“雷家猪娃子，你咋把铺盖都挑起了？曹县长已经给你准备了睡觉的地方，你的铺盖用球不上了，干脆送人算球了”。挑铺盖的青年接着回话道：“三嫂子，如果曹县长不叫你睡的话，你来找我，我们合伙睡一起，我给你暖脚”。大队人马嘻嘻哈哈两个时辰不到就来到县城外。 曹颂均得知农民上县缴农，命令紧闭城门。城楼上保安队员如临大敌一样，城头传出话来：“县长有令，今日县城戒严，看好城门，不得放一个人进城，违者严惩不贷”。 今天来缴农的人数超出了刘重民的预期。他沿城墙外走了一圈，看到到处都是群情激愤的农民吵吵嚷嚷，少说也有万把人。 刘重民把指挥部设在城北菩萨庙里，五路指挥召集到一起开会。王虎山问：“看来县长他们已有防备，现在城门紧闭，进不了城，我们怎么办？”刘重民道：“先把城围住，我再到前面去喊话。把你们的人都招呼好，不要乱了阵脚”，五路指挥各自去了。 城外东关街道上已挤满了人，每个人手中都举着五寸宽的纸旗，上面写着反对曹颂钧的标语。刘重民挤到东门外，只见一个人举着笊篱，上面糊着白纸，画着曹颂钧的头像，还用红笔在脸上划了一个大叉，正在跟城上人对骂着。 刘重民到城四周察看了一遍，各个城门前都挤满了人，上县缴农的人群情绪高涨，他们有的高举着过街红，上面写着“曹颂钧我们要吃你的rou，寝你的皮”“反对苛捐杂税，反对草荐人命”等字样，有人在高喊着口号。 西门外也有二三千人，乱哄哄一片。平梁铺欧常胜正在向城里喊话。 有人在往城头上扔石头，城头上也在往下扔石头，城下有人头被打破，血流了一脸，刘重民叫围城的往后退远些，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僵持了一天，城里始终是城门紧闭。 刘重民把五路指挥召集到城北菩萨庙里开会，重新制定了三条方案，一是为防止曹颂均狗紧跳墙，开枪伤人，缴农群众应后撤一段距离。二是五路人马派人轮番到城门口喊话，要求县长出城来与农民自救会对话。三是想法与城里胡老先生取得联系，发动城里民众和学生举行罢市罢课，逼迫曹颂均答应农民自救会的要求。 又是一等三天，曹颂钧一直不肯露面。 其实，曹颂钧并没有闲着。僵持到第二天，曹颂钧就要求驻军实行弹压。 曹颂钧刚来汉阴不长，便跟新来的驻军王韵秋营长闹了一场别扭。现在曹县来借兵，王营长这时说开了风凉话：“你县长快活的时候，可曾想到过我的弟兄们？现在内急了才想起挖茅坑？事情闹大了，才想起兄弟我来？县长大人，你去看看，城外满山遍野都是人，你叫我开枪？你摆下的乱滩子还是你自己解决吧”。 没有借到一兵一卒，到碰了一鼻子灰，曹颂钧回到县政府，气得大骂王韵秋不丈义。 正在发愁，秘书跑来报告：“胡书竹带着几十个学生娃娃上街游行了”。 曹县长火冒三丈，高喊道：“把这个趁机闹事的东西给我抓起来”。秘书忙劝道：“县长，这个时候抓不得人。胡书竹带着这帮娃娃埃家埃户宣传，叫全城的人罢市、罢课、商号关门，标语帖的满街都是，你把胡书竹一抓，还不激起全城人的义愤呀？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先安抚住为好”。 曹颂钧急得团团转时，秘书组长陈少卿对县长进言道：“象这样躲着不见也不是办法，当务之急还是要派人与刁民谈判，先答应他们的条件，稳住他们，叫把人都散了再说。过后将几个首要分子果断处置掉，到哪时，他们群龙无首，刁民自然作鸟兽散”。曹颂钧一时急晕了头，只好说：“就照你的主意办吧”。 陈少卿民国初年就在县署当差，熟知汉阴情况。他把县城有一定号召力的绅士胡勉斋、薛叙臣、欧抚承、温祖藩四人找到，请他们出城去与农民谈判。 四人出得城来，见到刘重民。农民自救会提出五项条件，一、惩治花梨扒杀人凶手，安抚死者家属，二、立即释放抓扣人员，医治伤病，赔偿损失，三、废除苛捐杂税，还政于民，四、暂缓催缴各项捐税，休养于民，五、上达众意，撤换县长。 胡勉斋听完条件，为难地说道：“前两项要求我们可以呈请县长立即办照，至于废除捐税和撤换县长之事，鄙人没有授权，不敢冒然答应”。沈寿柏见来人做不得主，喊道：“你们没得授权，答复不了，来这里拽球的？还是叫曹颂钧亲自来跟我们对话吧”。 四位绅士回到城里，把农民自救会提的要求一说，曹颂均一听就来了气，嚷道：“想撤我的职？他们还没有这个权力，看来不来硬的是不行了”。陈少卿劝了一回，把县政府一帮高参请来开会。 有人举张不可答应无理条件，长刁民志气，灭自己威风。陈少卿道：“当前要点是息怒散众，切不可火上浇油，只能釜底抽薪。先答应他们的条件，等刁民散伙走人后再说”。曹颂钧无计可施道：“就这么办”。 当天晚上，就派人给刘重民带话，说县长已答应暂缓催缴各项捐税的条件，其它条件都好商量。 三天来，一万多人围在县城外，吃住都成问题，大多数人早有退意。见县长已答应暂缓催缴各项捐税的条件，多数人认为已达部分目标，可以退散。 缴农群众慢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