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繁华尽处
韩冰这一生，也只有三次说出这三个字。他是桀骜的，只是再强大的人，内心都难免会有一处阴暗的角落不愿意向旁人显露，这就犹如一块结了痂的伤疤，从外表看，似乎好好的，但是一旦你将它无情地揭开，那极有可能便是鲜血淋淋的场面。 他只是压抑得太久了，内心的烦闷外人不能理解。 他本不善与女人打交道，如今凭空又多出三位皇妃，修士与凡人的婚配本来就涉及到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凌雪就是前车之鉴，从凌雪以后，他曾经暗暗发誓再也不会卷入凡人的恋情当中，他没有做到。 床上的周暄眼皮轻跳，呼吸略显急促，她也是没有想到以韩冰这样的人物会对自己说出道歉的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对方，大厅里只点了一支烛火，借着微弱的光亮，她看到一张似乎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的脸庞。 “你喜欢琴，我会为你寻一张更好的琴。” “好好休息吧，离天亮还早。”韩冰将一张薄毯轻轻地盖在周暄身上，就在刚才，他已经察觉出她的体内有一个新的生命正在孕育，要不要告诉她？显然，他认为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而且，宫中有大量医术高超的太医，想必再过不了多久，她也能够知道。 安置好周暄之后，韩冰来到殿厅中央的蒲团上开始闭目打坐。 静下心来……珍惜当下…… 韩冰再次默念着这两句话，内心暗叹，或许，她是对的。 次日早晨，侍女送来了一些饭菜，还有一壶皇室特供的酒水，这些饭食自然是给周暄准备的，韩冰只要了酒。 “陛下一夜没睡么？”周暄感觉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反观韩冰，却是有些一筹莫展，她很害怕这种状态下的韩冰。 “我只需要打坐就可以了。”韩冰喝了一口酒，说道。 周暄点了点头，想说点什么，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生怕一语不慎再次触了龙颜，犹豫之下，只得专心吃着桌上的饭菜。有了上一次在养居殿短住的经历，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用餐。 二人不说话，旁边的侍女也都颇为拘谨，整个大殿内安静无声。 “我出去走一走。这几日，你可以在这里住下，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李公公。”韩冰提了酒壶，起身道。他也感觉到只要自己在这里，给大家伙带来的压力，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他感觉，自己与周暄之间的那一道鸿沟更深了。 韩冰出了门，沿着走道前行，李公公本想跟随，却是被他婉拒了。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御书房的门口。 “陛下驾到！” 门外的太监看到韩冰，一惊之下连忙高声传报。 紧接着，陆倩从屋内走出，正欲行礼，韩冰挥手给阻止了。 “陛下今日来御书房，可是有什么旨意？”陆倩跟着韩冰进屋，恭敬问道。 “只是闲来无事，想到这里来走走。”韩冰随意地说道，在陆倩的指引下，来到玉座前坐下。 “启禀陛下，下臣这里刚好有几本奏折一时拿不定主意，已经耽误几天了，需要请示陛下亲自定夺。” “哦？拿来看看。”韩冰说道。 陆倩很快从案几上取出三本奏折，恭敬地递上，“请陛下过目。” 韩冰接过，翻看过后，说道： “这第一件事，老百姓的医疗是大事，奏折上提议由朝廷组织广修公立医馆，看病抓药按成本价收取，这个提议不错，依朕看来，如今国库充盈，是时候回馈百姓了，干脆就不收费了。” 陆倩一听，脸上露出笑容，连忙点头称是。 “第二件嘛，策封皇后之事，就策封德妃为皇后，至于增加妃嫔，就不必要了，三个已经够多了。”韩冰轻叹一声道。 “尊旨！”陆倩一愣，韩冰的话倒也有趣，居然会有皇帝嫌弃身边妃嫔太多。想当年她出任太傅的时候，仅仅是一个刚成年的太子，身边就已经有嫔妃十余人。 “第三件事，关于西部黑石森林长年不能解决的匪患问题，是怎么回事？” “回禀陛下，黑石森林占地极广，而且山高林密，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最近数十年以来一直成为朝廷的隐患，为此朝廷每年都要派遣近万部队前往征讨，却是收获甚微，据说现在藏匿其中的匪徒数量已经达到十万之巨。” 韩冰听了，略一沉吟，拿出一枚玉简，神识探入其中。 “既是如此，就不要派朝廷的军队去了，你安排人持此玉简到千水岛，交给柳月副宗主，她自会安排宗派弟子前去处理。” “陛下的意思是由仙人来处理那些匪患？”陆倩惊喜道，内心狂跳，那传闻中神秘的仙宗弟子，也许只有眼前的陛下能够指挥得动了。“臣马上就安排。” 韩冰点头，千水宗的弟子正好需要历练，眼下却是一次极好的机会。 韩冰站起身，准备走出大门的一刻，突然回过头来说道： “你帮我搜罗一些上等的古琴，送到冰月殿。”说完，一步走出大门。 案台前，正准备执笔拟写圣旨的陆倩表情一呆，望向大门，却是已经空空如也，哪里还能找到韩冰的影子。 “看来陛下对德妃娘娘可是上心得很呐。”陆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看了一眼旁边等候的一名副手，道：“搜罗古琴的事，就由你马上去办！另外，把张将军叫来见我。” “是！”副手退下了。 “唉，那个神秘的千水岛，我真想去看看。”陆倩左手托腮、眼中露出一丝憧憬。 两天后，策封皇后的消息就犹如重磅**一般在整个皇宫炸响，历来策封皇后都是大事，这一任的皇后策封，比预计的晚了13年。策封典礼将在三个月后举行，这三个月，负责准备典礼仪式的部门可是有得忙了。 周暄是在养心殿接到的圣旨，拿到圣旨后，心情更加复杂。这两日，她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韩冰刻意的温柔，只不过，越是刻意，她越是感觉内心酸楚。她想要的，并不是至高无上的地位，而是一颗真心。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原放弃这一切，只跟自己的爱人一起，去往繁华尽处，寻一无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铺一青石小路，和他晨钟暮鼓，安之若素，在她在来，如此，便此生足矣。 “你好像并不开心。”韩冰望着一脸平静的周暄，疑惑地问道。 “陛下的盛情，令臣妾很知足了。”周暄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韩冰望着周暄，内心暗叹，感情，是一个多么奢侈的东西，真正的两情相悦，在这世间，怕是很难寻觅，在这皇宫就更是如此了。 “陛下，臣妾今日想回冰月殿了，交待月儿的一些事，我想看一下办好了没有。” “去吧，想来的时候随时可以来。”韩冰点头道。 周暄欠身施礼：“谢陛下。” “保重身体，等待腹中胎儿出生，如果你想的话，我带你出去外面的世界走走。”韩冰望着周暄的背影轻声道。 “什么？”行走中的周暄身子一颤，猛然回头，“陛下是说，臣妾已有身孕？” 韩冰点头，这也是这两日他没有与她行房的原因。 “谢陛下。”周暄下意识地将手抚在腹部，脸上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韩冰看得出，这一丝笑容倒是发自内心的，大概是因为任何一个即将做母亲的女人都是如此吧。 周暄离开了，带着笑容离开的。 整个养心殿再次只剩下韩冰一人，一种孤寂的感觉立刻便涌上心头，最近以来，他发现自己实在是有些多愁善感，这并不像原本的他，也许是因为这皇宫的氛围造成的。想当年，独自在深山密室闭关一坐就是百年，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看来，终究我还是不适合这种皇宫的生活。想要彻底地解决眼前的困局，还是要离开千水星，去往修士的世界。”良久，韩冰自语道。 几天后，韩冰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神道峰的峰顶平台。现如今，这里已经没有了烈火宗和红山星皇室弟子的驻扎。甚至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韩冰望着眼前的荒凉，以往的一幕幕回荡脑海。这里曾经是充满欢声笑语、花木扶苏的。往事如烟，如今这里只剩下记忆。 山顶的超巨型传送阵还在，除了韩冰当年毁去的那一角以外。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不敢贸然地修复传送阵，他可以想象，一旦传送阵打通，极有可能立刻便会有数不清的大能修士带着怒气涌来。到了那个时候，不光是他，就连全部的无辜的千水星居民都会受到影响。 带着一丝惆怅，韩冰在阵盘中央坐了下来，时过境迁，这里已经几乎没有了灵力，当年他在山顶布置的聚灵阵早已失效，山顶周围种下的几颗雷木依然年幼，无法提供足够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