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2.召保长堂上征壮丁
陈规，字元则，北宋的明法科进士，这一科的人，放到民间相当于口若悬河的律师，放到官方就相当于司刑狱的检察官或法官。 尽管是法律专业出身，他可没少干钻法律空子的事。他原本在德安府的安陆县当县令，听闻汴梁被围了，居然变戏法似地弄出一支部队北上勤王了，结果刚到随州就被打退。退回到德安府，发现老上级太守跑了，于是也不管朝廷的规矩，直接给自己升了官，执掌政事，坐镇一方，开始领军民抵抗。 当时四处混乱，朝廷也顾不过来了，索性接受了陈规对自己的任命，后来随着一系列战功，又把他升为德安府、复州、汉阳军三地的镇抚使，官居三品。朝局稳定后，加封徽猷阁待制，并派他正式回京西，在岳飞帐下担任德州府知府。 陈规胆子大，不走寻常路，手下一个个也不是善茬。终于有一个下属不按规矩办事被抓了小辫子，他也受到连累，以官吏职务失察之罪而被贬官两级，在德安府呆着。 原本应该呆两三年，却因李天俊有意结交岳家军的一系列举动，让他意外提前起用了。 看着身着官服正襟危坐的知府大人，李天俊心里默默念着关于他的记忆。李天俊有官身，知府他人特意在自己的左首处赏了个座位，曹成等保长则分左右站成两排。 原来陈知府分批叫各保长来，一是希望各保轮流抽掉五名青壮，入城东训练大营训练，二是通报农忙后需重修城墙和城门，要各保做好准备。 保长中有懂其中关节之人，委婉地提出了自己关于私自建军修城的疑虑，那陈规却不慌不忙，各种法律条文旁征博引，说得众人顿时哑了火。最后陈规道：“前几日城北王家又被偷了一头牛，现在毛贼实在太猖狂，我已经向朝廷写了奏章调天兵来讨伐，但在此期间，依例，政府官员有权先自行组织军民抵抗盗贼。大家先行cao练起来，有人怪罪我来与他等对质。” 众人互相看着，一时无语。骗鬼呢，抓个毛贼就要组织一千多人的兵马还要修城墙？写个奏章，送到制置副使刘锜的庐州不过一两天，就是捅到天，四百里加急送到健康府也就三四日，事情紧急得这点时间都等不得了？奈何这知府大人心意已定，就是有意见也只好先应着，回家后再找人告黑状了。 [这家伙的胆子一向这么大吗？一个主管民政的官员，就敢私自练兵，还敢加固城墙。这要是在正常时期，估计早被安上意图造反的罪名枪毙五分钟了吧。他是怎么活到现在这个岁数的？]李天俊正想着，突然听陈知府说道：“若无事，各位回去准备吧，文大人和曹保长可否暂留片刻。” 众人听闻，忙退了出去。李天俊和曹成二人随陈规走进了书房。 “文大人，虽是刚刚见面，却是久闻大名啊！”退了堂的陈规已换了一身便服出来，三人重新见过。 “我对陈大人也是仰慕已久，早就听闻陈大人做事雷厉风行，不拘一格，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哈哈，是说我胆大妄为吧。倒是文大人，听人说机敏善断、词华无双，今日见了，果然是一表人才。” “大人，恐怕说我贪财妄为的人更多吧！？” 两人说完，相顾大笑。陈规拍着手说：“好好好，我胆大，你贪财，却都是妄为之人。” “文大人，我在军中曾听薛弼大人称赞你‘对大局异常敏锐’。明人不说暗话，大人即刚从健康府返回，自然知道近日淮西动荡，大人可否教我，当下我如何在这顺昌府自处？” “陈大人何必自谦，您这练兵、修城诸事不断，您对顺昌府的局势不是已经有判定了吗？” “哦？”陈规沉吟了一下，然后问道：“文大人说说自己的想法，让我参照一下，可好？” “如此，下官献丑了。当下顺昌虽在危局，看似随时可能被大军侵袭，却实际上一时并无大碍，倒是需要及时组织军民防止小股流寇作乱。” “文大人，可否再详细些？” “郦琼率军四万余人投奔伪齐刘豫，几使淮西无兵可用，看似伪齐的战机，实则不然，因为郦琼带去的人太多了。一个常年与自己作战的部队突然好几万人投了过来，肯定得防着，得把他们分散置之，消化了再用。伪齐新败，自己的部队已是不足，又要防备新投的淮西军，短期不会有力量大规模来攻。” “那金兵呢？” “‘黄天荡一战’金军几乎全军覆没，此后南侵之意寥寥。几年来一直依靠扶持的刘豫与大宋对峙，主力则在北方休养。郦琼叛变事发突然，料金军也来不及呼应。而且还是那个问题，刘豫突然接受了四万多百战之兵，金主只怕也要防着伪齐。等这一切都弄妥当，至少大半年过去了。这期间已足够我军完成新的部署，所以说短期不会有大兵压境之事。” 李天俊歇了歇接着说：“只是郦琼部原本就军纪涣散，反叛后更加没有了顾忌，难免会有小股叛军流窜到顺昌府作乱。所以要做好准备，积极防御小股流寇来我们这烧杀掠夺。” 陈规闻言大喜，立刻道：“文大人，我们想到一处去了。把你二人留下，有一些私请。第一，请曹保长继续领着各铁匠铺修复兵刃军甲。这府库中有不少淮西军留下的准备修复的兵刃军甲。他们既然都跑了，那咱们也别客气了，请各位尽快修复一批，也好让我们有自保的力量。” “是！”曹成拱手应命。 “第二件，请文大人即刻修书一封，邀杨再兴将军来看看朝廷刚刚封赏给他的，在顺昌府的买卖。我知道，这铁器都很重，店内需要很多伙计。我顺昌府谨遵圣命，愿意排除万难，为杨将军之行提供必要的便利。” [我靠，不就是要援军吗？至于要的这么猥琐吗？]“是！我回去就写。”李天俊也立刻应了下来。 “这第三件吗……”陈规突然苦笑了起来，“希望几日后能来股流寇。不然这城中只要有人把建军修城之事暗暗上奏，只怕我这颗人头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