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记忆
对于黎元的出现，风云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依旧坐在原地，身处世间，却被世界抛弃，这让他几乎要被悲伤和孤独吞噬。 他所认为的一切都是谎言，那首乐曲像是一个诱因，唤醒了他被封存的记忆。 但这就是真实了么？ 我到底是谁？ “我们不是奴隶！！” “班长！替我们活下去！！” 9526被高能激光蒸发前的怒吼声依旧响彻耳边，再次听到的时候，他却已经变成了风神，再次用自己的生命保全了风云。 随同神元之力一起继承而来的还有9526的零散记忆，从当初他们一起从仓库苏醒，像耗子一样小心翼翼的生存，不被当做残次品销毁，到经过种种产品测试，如同冷冻猪rou一般被打上合格品的标签。 在他们的记忆中，对那个叫小黎的质检小姑娘的印象都是最为深刻的，即便是9526被系统屏蔽了思维电信号，也无法完全消除那抹照进黑暗中的笑容。 在最初意识觉醒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并不知道小黎是怎样违反规定将他们保留下来的。主修心理学的小黎对于自主觉醒的克隆人极为好奇，从她的口中，风云才知道了所谓人的概念。 他如饥似渴的汲取着人族的历史和知识，然后被人族处理器——大脑分门别类的规划存储，即便这样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他还是爱上了这个坚强、伟大、不屈、勇敢的种族。 他渴望成为人族的一员，但他不知道的是，优秀的品质并不是人族的全部，有些埋藏在文化和血液深处的黑暗基因是不会被随意记载的。 对他们的观察越深，小黎越发坚定了克隆人也应该享有人权的想法，她根据一本古老的书为他们起了名字，9526号叫风，9527号叫云。小黎说，在星域扩张之前，人族居住在母星之上，在那里，人们认为风和云是最自由的东西。她希望有一天，他们俩能够以一个自由人的身份站在阳光下，而不用像老鼠一样躲匿。 不断有新的克隆人觉醒了自我意识，小黎将他们都集中了起来，从最初的风云二人，再到后来的文姿，龙套，李火，马云，小黎说他们刚好够组成一个班。 在通风管道躲藏的那三个月他们过得非常快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可以到小黎的房间去接触网络，在那上面有像星空一样多的知识，那对云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他会放弃睡眠来彻夜查阅关于自身的一切，但风不会，他更愿意整夜的盯着熟睡的小黎，听着她均匀的呼吸。 后苏醒的那四个克隆人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如风云二人，他们不喜欢躲在通风管道里，他们想要更大的空间，更多的食物。 弄到三人份的食物已经是小黎的极限，她尽量将自己的那份省下来留给他们。小黎的消瘦让风很狂躁，他私下找到云，告诉云他想要格式化那四个人的系统。经过理性分析，云判断他是被嫉妒的情绪所支配，于是拒绝了他。 小黎曾经告诉过云，他的编号刚好是她非常喜欢的一位古代电影大师的电影中经常出现的编号，于是她选他做了班长。 维护班组成员的安定团结是班长的责任，他劝说风要和其他人和平共处，风同意了。 克隆人自我觉醒的事终于被姬博士发现了，那天他们从通风管道中被搜捕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小黎。 那一批K-18克隆人全部被重新编程了一遍，怎样分裂自我人格意识的方法由于时间尚短，只有风云二人学会了，也只有他们躲过了格式化的抹灭。 没有了小黎的庇护，接触到了人族真正的管理层，从那时起，他们才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和医药箱、多功能军刀一样，对于真正的人族来说，他们只是一个行走的武器和工具箱而已。 为了活下去，他们学会了伪装和欺骗，也学会了利用系统的漏洞躲避检测。 一次又一次的测试，他们的处境越来越危险，有好几次都差点暴露，没有了小黎的保护，他们一切只能靠自己。 姬博士很信任系统，在重新检测和格式化之后，K-18中不再有克隆人自我觉醒，产品测试越来越趋于成功，风云知道，等到最后的测试完成后，他们将被投放。 他们决定逃跑。 得益于云在小黎那里学到的知识，让他可以模仿正常的人类，他们成功的储藏了一些食物和饮水。至于制作食物和饮水的机器，还不是他们可以染指的。 这些东西足以支撑他们前往泊场搭乘前往B-17-137号矿产行星，那里是贫民星域，也是黑户的聚集地。至于怎么过去，他们已经有了计划。 极端环境测试是最后几项产品测试，K-18们需要在太空中生存24个小时，这是他们唯一一次可以接触飞行器的机会。 他们驾驶着飞行器准备离开，但是，在飞过陨石带的时候，云无意间在舷窗外发现了漂浮在太空中小黎肿胀的尸体。 小黎被放逐了。 那一次，他们感受到了愤怒的力量。 在规定时间之前，他们返回了基地，像其他克隆人一样。 他们不再计划逃跑，他们计划着复仇。 云想要摧毁这个基地，让所有与小黎的死有关的人统统去陪伴她，而风想要的更多。 最后一次检测，他们暴露了，面对整个基地的火力围攻，他们只有一个选择。 最后一刻，风选择了掩护云的逃跑，但他却不知道，穿越虫洞入口，女娲七号将会自动激活…… 他还是没有逃过系统的控制，命运，注定躲不过么？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让我醒过来呢？为什么要我记起这些？当记忆可以像数据一样被篡改，我又怎么能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被篡改过呢？以前我无法相信任何人，现在，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了么？ 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当原本奋斗的目标成了空谈，那么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这种被命运任意cao控的感觉让人愤怒，但愤怒带来的力量也有极限，风云此刻只能感到彻骨的冰冷和无力。 9526的记忆中并没有他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记忆，那一段的记忆是完全的空白，脆弱的自我意识在系统的查杀下艰难的留下一丝星星之火已是幸运，在最后的时刻，他依旧愿意为了兄弟放弃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听着血管中隆隆流动的血液声，他完整了，但却无比的空虚。 “风云！别以为装傻就可以将这事儿躲过去，你可以骗过我爹，但骗不过我。”连续的问话却没有得到风云的半句回答，黎元有些恼羞成怒，上前一步怒喝道。 被他吵得回过神来，风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是不是自认为很聪明？” 黎元得意笑了声，说道：“我有充足的证据可以证明你不是黎族人，你要是想活，最好学聪明点。” 风云自顾自的说道：“屎蛋儿和小石头他们说你从来不跟他们一起玩，你心中一定很瞧不起留着鼻涕光着屁股的他们吧？” 黎元冷哼一声，说道：“你尽管拖延时间，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黎羿的箭始终搭在弦上，出发前族长叫去安顿的人中并没有他，狩猎队只是短暂停留就再度出发，因此他并不知道自己指着的是怎样的一个存在。而风云强闯议事厅的那次黎元并不在场，只是听闻，但黎族人自然不会说自己的议事厅差点被人闯进去。因此在他的印象中，风云只是一个强闯议事厅失败，被他爹接进去的小子而已。 风云没有搭理他，说道：“让我猜猜看，除了你爹之外，我见到的人族屈指可数，关于我不是黎族人的消息，是风邪告诉你的吧？” 黎元神色微微一变，却没有否认。 风云继续说道：“这样看来，当初风邪的目标不是黎贪，而是我喽？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害我？想害我的一定是他身后的人，我在这个时空中并未树敌，那么仇恨自然是来自我原来的地方。呵呵，姬博士为了销毁我这个残次品，也是下了血本啊！” “你不用顾左而言他，我只要你激活巫力的方法，若是合作，将来我做了族长，便分你一城养老。”黎元对于威逼利诱的手段也算是无师自通。 看着故作老成的黎元，风云笑着摇了摇头。黎元被他的态度惹怒了，从怀中摸出一把铜刀来，抵在了风云的喉咙上，说道：“你应该听过我黎族的五刑之法，若是被族人们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会死得很难看。” 风云摇头笑道：“说实话，你们这群原始人中能有你这样一个有点脑子的小孩出现，也算是难得，只不过你比起你父亲，还是嫩了点。” 黎元眯起了眼睛，手腕用力，就要刺下，却被一旁的黎羿拦住，将铜刀夺了去。 黎元死死的盯着黎羿，面沉如水，黎羿看着他说道：“杀了他你什么都得不到。” 两人聒噪个不停，风云被迫将心神从交织的情感中抽离了出来，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上。他皱眉对黎元说道：“你是不是以为你爹不知道我不是黎族人？我告诉你，在第一次见到你父亲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他了。” “不可能！”黎元失声叫道：“我们黎族是不会容纳外族人的。” 撇了撇嘴，风云说道：“你这样的家伙我见得多了，有点小聪明就自以为看透了这个世界，受点委屈就觉得全世界都欠你的。我跟你说，你所关心的激活不激活巫力对我来说不算个事儿，如果你直接了当的跟我说，说不定我就帮你直接激活了，但你跟我玩儿心眼儿，弄这一套，不好意思，我吃软不吃硬！” 正处于人生重大变故当中的风云心情极度烦躁，一点面子也不留，他甚至想激怒这两个二货，好有借口跟他们打一架，好让自己转移下注意力，不再纠结于翻滚的记忆，只可惜，这俩二货却没上当。 黎羿上前一步，声音颤抖的问道：“你真的可以让别人激活巫力？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