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何以为家
夜幕渐渐降临，羊肠小道之上，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抱着个娃娃，背后拖着一把大伞，步履艰难地向着三山镇走去。 小道之上，不时有晚归的猎人或者是渔夫路过，当看到那孤独的小男孩时，也会随口问上几句。但是，无论他们如何询问，宋仙一直都是闭口不答。 在亲眼目睹了小山上的那一场大战之后，宋仙对于任何人都失去了信任，除了老板娘所说的那一位白洛石。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是希望能够尽快赶到岐山城，找到那位玉林镖局的白洛石。 如今在宋仙眼中，所有人都是不怀好意的，就像那老道士李渊一般，看似仙风道骨，实际上也是心狠手辣的江湖恶徒，否则一辈子老实本分的老板张龙贵，又怎会死在他的手里？ 宋仙至少明白了一点，绝不能以貌取人，人心隔肚皮，那些看上去温和之人，有时候反而更加可怕。而相反，长相丑陋之人或许也并非坏人，比如老板娘。 眼看询问无果，那些个好心人也就只能叹息一声，默默离去，只当这又是一个失去双亲的可怜孩子。如今圣苍王朝内乱不断，无数难民四处避难。所以当这些路过之人看到宋仙的时候，也并没有感到很奇怪，只是这么大一个孩子却背着一把与他体型很不相称的大伞，却显得极为古怪滑稽。 不多久，宋仙便来到了三山镇之上，此时太阳已然落山，家家户户都开始掌灯。炊烟袅袅之间，不时飘来一阵阵饭菜的香味。 “咕噜噜”，宋仙摸了摸肚子，自己已经一整天都不曾吃东西，此时被饭菜的香味一勾，更是感觉饥肠辘辘直咽口水。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要推开任何一扇门而讨些吃食。 宋仙找了个柴堆角落，算是有了个挡风的地方。此时已是深秋，夜幕降临之后气温也是极低，虽然有了柴堆的抵挡，但是当凛冽的夜风吹来的时候，宋仙还是忍不住地浑身发颤。 何为饥寒交迫，想来这就是了吧。 宋仙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碗，里面还剩下一勺米糊。这是他下山之前，在废墟之中找到的，虽然沾了些灰尘，但是并无大碍。 原本被宋仙捂热的米糊，此时被夜风一吹又很快凉了下来。 怀里的小女孩睡醒了，此时正睁大了眼睛望着宋仙。看到那一对漂亮至极的眼眸，宋仙只感觉身体温暖了许多，他拿出瓷碗，再次给月儿喂了一口米糊，小妮子倒也不介意，沾了尘土的米糊依旧吃的开心。 夜色渐深，气温也随之变得更低。深秋的夜凉意十足，宋仙紧紧将月儿护在怀中，不让夜风吹拂到。 因为小时候习惯了风餐露宿的日子，所以宋仙对此并没有太大的不习惯。 只见他蜷缩在柴堆旁，背靠着那把大伞，尽量让身体靠近角落，完全隐蔽起来不被旁人发现，就好像一只受惊的刺猬一般。 今夜无星月，柴堆旁的一户人家吹灭了灯烛，这最后的一点亮光也消失了。这可怜的兄妹二人彻底淹没在了无尽的黑夜之中。 忍受着寒冷与饥饿，宋仙在隐隐的不安与焦躁之中逐渐睡去。 深夜中，宋仙做了一个梦，他梦到那个朴实无华的男子，端了一晚热腾腾的葱花面，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男子微笑着，从他纯净的眼神之中似乎能够看到一片平静的大湖。那个时候，宋仙才四岁不到。 梦到此处，睡梦中的小男孩眼泪直流，但是嘴角却带着一个温暖的微笑。 一声鸡鸣响起，宋仙缓缓睁开双眼，总算是熬过了第一个漫长的黑夜。 这一个夜晚，宋仙睡的很不踏实，夜里被冻醒了好几次，但是又很快沉沉睡去，足以见得他是真的累坏了。 宋仙看了看怀中的小女孩，眼看她还在熟睡，不禁微微一笑。要说这小妮子也真是乖巧，竟然一整夜都不曾哭闹。若是昨夜月儿吵闹着将附近人家给吵醒了，想来兄妹二人连这个简陋的避风港湾都会失去。 宋仙将月儿轻轻放到一旁的柴堆角落，随后想要站起身来，不曾想坐了一夜腿脚早已发麻，一时间竟是完全站不起身。 便在此时，邻家的一位大汉看到了宋仙，不禁啐了一口唾沫：“哪来的野孩子，去去去，一边去，一大早就撞见饿死鬼，真是晦气！”如今圣苍王朝很不太平，导致许多难民都饿死街头。 宋仙赶忙抱起依旧沉睡中的月儿、扛起那把大伞，步履维艰地向着远处集市走去。 昨夜的寒风，将仅剩的几口米糊也给冻硬了，显然是没法吃了。可是，自己饿着没事，毕竟小时候饿肚子是常有的事，可是怀里的月儿可不能饿着啊！宋仙只好跑到集市中去碰碰运气。 来到集市边缘，只见此处很是热闹，虽然此时时候尚早，商客还不算很多，但是小贩的叫卖之声却已经充斥于耳。 集市中不时地飘来一阵阵食物的香味，惹得宋仙更加饥饿。 宋仙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此时走路很是艰难，况且身后还背着一把极为沉重的大伞，他现在只感觉眼前有许多星星泛起、一阵头晕眼花。 悄悄摸到了一个包子铺旁边，当宋仙看到那冒着热气的包子之时，胃里的馋虫完全控制不住了。他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抢了两个就跑，毕竟小时候流落街头之时经常这么干。可是现在不行了，因为怀里还抱着月儿，若是被捉住了，自己挨打倒是没事，可要是月儿被打了，那他可真的是会后悔死的！ 宋仙看了那香喷喷的包子一眼，之后便极为不舍地转头走开。当务之急并非是把自己喂饱，而是不能让月儿挨饿。 可是又该到哪里去找米糊之类的食物呢？ 便在此时，只听“哞”的一声传来，宋仙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个牛棚之中，四五只黑白花纹的大牛此时正低头吃草。 宋仙不禁眼前一亮，这种牛宋仙在杂书上见过，名叫乳牛，专门产奶。 “没有米糊，弄些牛乳也好啊！”宋仙心中这般想着，一边向着牛棚满满走去。 他先找了个安稳之处，将月儿暂时安置好。之后趁着没人注意之时，一下子便冲到了牛棚之中，躲到了草垛后面，之后探头四下张望，眼看着依旧没人留意此处，这才捻手捻脚地走到一头最大的乳牛身旁，蹲下身来，准备开始挤奶。 选择这头最大的乳牛，是因为宋仙认为，乳牛越大，所产的奶也就越多！ 可是不曾想，宋仙挤了好多下，都不见有奶水掉下来。这一下可把宋仙惹急了，若是此番偷奶再不成功，那月儿可真的要饿肚子了啊！ 宋仙不自禁地加大了挤奶的力度，可这一下却把乳牛给弄疼了，只听“哞”的一声怒吼，那体格最大的乳牛便是一脚蹬来。宋仙被吓了一跳，连忙跳开，可依旧快不过愤怒乳牛的迅捷一脚，顿时被踢了个四脚朝天。 原本各自忙碌的商贩们听到动静，不禁向着此处望来。他们大致一想便已经猜到了大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小屁孩，怎么样？奶没偷成，反而被狠狠踹了一脚，你可知道原因？哈哈，告诉你吧，那一头最壮的可是公牛，不见过哪个男人可以产奶的？哈哈哈......”一个中年男子说道。 闻得此言，围观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他们只知道嘲笑那孩童，又哪里会关心他的伤势。 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宋仙躲开了致命要害，但是牛蹄踢在他的右腿上，还是让他疼痛难受咬牙切齿。 “哎呦，你这小贼，被牛踢了一脚竟然也不哭喊，定力倒是不错啊！”一个瘦小的卖菜汉子嘲笑道，那汉子在市集中向来都是被欺负的对象，今日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能被自己欺负的对象，他又哪里肯放过。那买菜的汉子说着，便开始向宋仙走来，想要好好教训这个偷奶小贼，也好显显自己的神威。 宋仙畏惧地向后退去，他早年行乞之时便见识过市集中人的冷漠与心狠，这些看上去不起眼的小角色往往更加下手毒辣！ 正当宋仙感到绝望，准备好被一顿毒打的时候，一个曼妙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那女子身材苗条，身着一身绿色长裙。此时那女子背对着宋仙，让他看不清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