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子虚乌有
一个星期后，大清公司的贷款申请被提交到董事会讨论。齐明远以行长的身份介绍了大清公司的情况，由于是第一次贷款，情况介绍很细，申请材料也让每一位懂事过目。 除了齐明远和何莹丽，袁勇很会察言观色，齐明远同意的事，他从来没有反对过，其他几名董事会成员，有两位都是入股企业派出的代表，他们更不会与董事长唱反调。 方子凯看完申请材料，将其放在桌上，“哟，这大清公司来头不小啊，第一次申请贷款，就这么大的数额，这是一家什么样的企业呀？” “这是一家地产公司，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做的很不错。”齐明远解释道。 “在东兴市，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家地产公司啊。” “嗯，入行时间确实短点，但出手就是大项目。正在建设的东兴建材市场和周边配套项目，全是这家公司开发的。有时间的话，子凯你可以去那里转转。” “转什么呀，我就是随便说说，这又不是我分管的部门。不过，第一笔贷款就几个亿的数额，以前还从未有过。” “情况有点特殊，大清公司正在开发的这个项目，是本市的政府工程，像这样的大工程，各大银行都在争抢，我在和他们谈判时，为了争取到这个项目，就把条件放得宽了一些。这是一种情急之下的营销手段，请大家理解。”齐明远知道老方准会挑刺，他准备了一些应对之策，其中就包括政府工程这样的说辞，。 何莹丽一听，赶紧捂住嘴，怕自己笑出声来。她心想，这齐明远还真能托大，是急中生智吗？怎么突然冒出个政府工程？ 虽然政府工程之说完全是子虚乌有，可也不是毫不根据，老方要是深究起来，齐明远也有说辞，因为建材市场的确是政府规划的项目，尽管不是政府的某某号工程，却与政府项目也多少沾点边。 “既然是政府工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方子凯这样的人，属于自己成不了大事，也不愿见别人成大事的那种，要说他没有主见，每次讨论事情还都喜欢标新立异，要说他见地独特，齐明远要是和他较起真来，他往往又退避三舍，主动避免正面交锋。 担保材料被迎春置业的财务人员修改的严丝合缝，方子凯仔细审查，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于是，他对这笔贷款无话可说。 大清公司第一笔六个亿的贷款，要说没有破绽绝无可能，却被齐明远即兴发挥似的一句“政府工程”轻易化解，何莹丽对齐明远的应变能力暗暗称奇。 一个月以后的第二笔贷款，齐明远甚至都没有召开董事会，只与何莹丽商量了一个合适的程序，就交给信贷部办妥了。 具体办理时，齐明远故意告诉信贷部，大清公司这笔贷款的对象是一项政府工程，信贷部主任说，只要有政府批文，贷款可以享受百分之二十的利率优惠。齐明远让信贷部先按优惠利率办理，他说大清公司随后补交政府批文。 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哪来的政府批文？补交批文的事，过后也没有任何人催问，就不了了之，但百分之二十的利率优惠，大清公司却一直享受着。 …… 五月份，迎春置业在外地接了一个中等规模的项目，开发资金最多三个亿。以迎春置业的实力，这笔投资完全可以自己解决，根本用不着贷款，但老谢不想用自己腰包里的钱去外地投资，他想从银行贷款来做项目，如果贷不到款，他宁愿不做。 谢云祥认为，放着齐明远这么便利的条件不用，而从自己兜里掏钱去外地投资，那不是缺心眼儿吗？ 老谢找到齐明远，把自己想去外地开发项目的想法说出来，他的目的是想贷款。 “你不仅是老客户，还是我们的大客户和优质客户，贷款没有任何问题。” “有你这句话，我就让他们在那边把项目定下来？” “我还没说完呢。你贷款没问题，但把资金带去外地搞开发，就与我们银行的宗旨背道而驰了。” “你们银行什么宗旨？” “营业部大厅的墙上写的清清楚楚：助力中小企业，服务本地经济，为东兴市的城乡发展做贡献！” “嗨，我以为你说的什么新鲜玩意呢，这不就是一句口号吗？咱们听过、见过、喊过的口号太多了，有几句是真的？又有谁拿这当回事儿？” “我们这个可不是口号，政策措施、规章制度和每名员工的言行，都要贯彻和围绕这一宗旨。” “别谈你们的宗旨了，你就说我们这贷款怎么办？” “既然我们的宗旨是服务本地经济，你把贷款投到外地，这与咱们东兴的经济建设就没有关系了，你说这贷款合规吗？” “那就是说我们这笔贷款没有希望了？” “按规定，董事会讨论很难通过。” “你这一按规定，我这里就玩完了。我说齐董，咱们不能按规定啊！” “不按规定按什么？我这个董事长不能带头破坏制度吧？” “什么破坏呀，看你说的这么严重。当初为了大清公司，你让我在贷款担保书的数据上造假，可没有提什么制度、规定啊！” “两件事情性质不一样，贷款用途也不一样，你这件事在董事会上很难解释。” “你可别绕了，担保书的数据可以造假，贷款用途就不能造假？” 齐明远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等着我。” 老谢也笑了，“谁让咱们是这么好的兄弟呢，不指望你，我还能指望谁？所以，就算你不高兴，我也得缠着你。” “好吧，我来给你想办法。” 齐明远知道，当初为大清公司担保，老谢出了大力，而且办得很痛快，老谢把这份情肯定得算到齐明远身上。 以齐明远的性格，隔三差五，即使老谢不主动提出来，他也会想办法找回去。 所谓贷款用途不合规，确实也是事实，但这点小障碍，在齐明远那里根本不值一提。刚才卖关子，也是想让老谢知道，事情可以办，但没有哪件事可以得来全不费功夫！ 大清公司第二笔贷款到账半个月左右，万永贵找到齐明远。“老万大哥真是稀客，好久不进城了，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老万敲门进入办公室，齐明远起身相迎。 “借用一句文明词，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哟，怪不得，有事儿啊？先坐下，慢慢说。” “按说这事不该找你，我应该直接去找大清公司的石总。但我觉得还是找你比较恰当。” “既然找到我，什么事儿？说说看。” “我想向大清公司借三千万，使用两个月。” “这个事儿啊，你还真该去找石总，我哪能当他们的家呀？” “我是这么想的，大清公司当初的贷款担保都是你出面的，我和石总又不特别熟，没法向人家开口，你说对吧？” 齐明远心想，我为你帮的忙还少吗？求你办件事，马上就得找回去，这也太现实了！难道江湖上除了相互利用，就没有别的了？“你说的有道理，找我没错。怎么，厂里又要上什么新产品？” “我自己有个技术改造，需要两千来万，还要给朋友凑一千万，朋友使了很大的劲向我张一回嘴，很好的关系，我不答应说不过去。” “怎么不申请贷款呢？” “用的时间不长，我嫌贷款手续麻烦。” 关键是贷款需要付利息！老万知道，这种短期借款，大清公司无论如何不会向他要利息，齐明远明白老万的小算盘，他说：“大清公司的贷款到账时间不长，应该拿得出三千万，但这件事我不能做主，还是得问问他们的石总。” “是你给石总打电话说说，还是咱们现在去公司找他？”老万显得很急切。 “干嘛这么着急？你带司机了吗？今晚留下来吃饭后再走吧。” 万永贵一看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四点，再等一会儿就到下班时间了。“那行，咱们也有一段时间没在一起了，今天正是个机会。” 石大清把晚上的见面地点定在离他家住地不远的一处中档酒店，当齐明远和万永贵一同抵达时，石大清已经在预定的包间等候。 老万与石大清一通寒暄后，石大清以主人的身份坐在主陪位置，把万永贵让到主宾席位，齐明远则坐在副陪位置。 只要有外人在场，凡是大清公司做东，石大清和齐明远的位置，似乎已经以这样的形式固定下来。 石大清请老万点菜，万永贵执意推脱，齐明远说大家不是外人，没必要这么客气，他让石大清安排菜品就行了。 席间，齐明远问石大清：“你们公司前一段不是下来一笔贷款嘛，万总想借三千万，使用两个月，石总意下如何？” “这个呀，钱倒是还有，不过现在原材料进得多，正是往外付款的高峰期。”石大清和齐明远这对翁婿搭档，在外人面前配合的愈加默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