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保护圈内人
前些年老王跟一位民间人士学过几天易经，对周易八卦有所了解，这些年来偶尔帮人看看风水，算命择字，还能挣点小钱。 他听说齐明远要搬新家，便主动找到齐明远，告诉他新家的摆设很有讲究，搬家前最好看看方位。 齐明远表示自己对这方面一窍不通，老王自告奋勇，他让齐明远不必cao心，只需给家里人打个招呼就行。 周末休息时，老王带着罗盘来到齐明远那三百多平方米的高档别墅。敲门进屋后，他自报家门，石凤玲已经知道他的来意，因为头天晚上齐明远已经告诉石凤玲，礼拜六上午有人来新房看位置。 老王让石凤玲只管去忙自己的，凤玲也没和他客气，就去和雇来的清洁工一起打扫卫生了。老王楼上楼下，挨个房间转，手里捧着罗盘，认真查看方向，对于卧室和客厅，他看的格外仔细。 全部测量一遍，用了两个多小时，他拿出自带的记号笔，在每间卧室的地面画出了床的安放方位，客厅里画出了沙发茶几的摆放位置，餐厅里标画出餐桌的方位。 做完后，老王给齐明远打电话，告诉他将来搬家时，大件家具按他标出的方位放置，齐明远在电话里感谢了他。 老王捣鼓的这一套，齐明远也是将信将疑，没拿这当回事，家里搬新家前，老王主动提出来要去帮着看方位，他不好拒绝，不管怎么说，人家总是一番好心。 一次去城区办事处检查工作时，齐明远抽空与老王聊了几句，见他说的头头是道，齐明远觉得有点道理，他让老马抽时间去他办公室看看。 下一个周末，齐明远没有休礼拜，趁机关人少，他让老王来他办公室。老王带着罗盘骑上电动车，从家里来到齐明远办公室，他知道自己来此的目的，进门后只和齐明远打了个招呼，简单寒暄两句，就开始自己的工作。 齐明远没有起身，埋头只顾自己手里的工作，并不关注老王的一举一动。 老王手捧罗盘，煞有架势地在齐明远办公室先顺时针转了几圈，又反时针转了几圈，接着站在正对门口的办公室中央，又手捧罗盘分别向东南西北方向走了几步，这一连串动作大约用了半个多小时。 末了，他来到办公桌前，“齐主任，我看完了。” “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齐明远抬头看着老王，问他办公室的摆设有没有什么不妥。 “总体看来没啥大问题，但我建议把这只大鱼缸挪到东面的墙边，门口两边那两盆发财树，我觉得摆在你办公桌前的两端更好，这只正方形茶几太大太高，” “那怎么办？”没等老王说完，齐明远插问道。 “我建议最好把它换成比沙发稍矮一点的长方形茶几，办公桌后面的嵌入式书橱非常好，如果能在其中摆放一块山型石就更好了。”老王一项项道来。 “这些都是有根据的吗？”齐明远随便问了一句。 “当然有根据，这在易经风水学里面讲的很清楚。第一点，” “好的好的，你把刚才说的给我写下来，过几天我交给他们去办就是了。”见老王要讲解易经风水，齐明远赶紧打断他的话。 一方面怕在办公室谈论这些被人听见，传出去影响不好，另一方面，齐明远虽然觉得老王说的有点道理，但他并不想对此投入任何精力，因为他有很多正经事要干。 老王主动为齐明远做的这些，换了其他人，齐明远不会拿这当多大回事，顶多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照顾一下，对方就得感恩戴德了。 但老王不一样，他姐夫是市银监局的常务副局长，据说还是一只潜力股，现在的局长再有一年多就到退休年龄，这位常务副局长将来出任银监局一把手的可能性非常大。 别说老王本人还很会来事，即便他是一头笨驴，就冲他姐夫的面子，齐明远也得对他加倍关照。安排老王做城区办事处的后勤经理，他自己的表现只是很小的因素，他姐夫的关系才起了决定性作用。 尽管如此，在人人有份的揽储任务上，齐明远帮不了老王，也不能对他网开一面，那样做等于不执行自己定的政策，是自坏规矩。 齐明远在企业界有很多朋友，他们在信用社都有不少存款，但他不可能把自己朋友在信用社的存款算在老王头上，那就更加违反原则了。 在揽储这件事情上，老王的姐夫也无能为力，别看他是银监局的常务副局长，但他只是个管金融政策的官员，跟企业和社会上那些有钱人打不上交道，这些人也无求于他，就算他亲自出面，人们也不会给他面子，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老王在三十五岁前都在农村度过，他在村里干了近十年的村委会会计，后来通过他姐夫的关系，在城里一家商业机构谋到了一份工作，在财务科做现金出纳。除了他姐夫，老王在社会上没人什么人脉，揽储指标对他来说也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一点，齐明远看的很清楚。 安排老王做中层管理人员，齐明远可以将他的基本工资定的比普通职工高两倍，大家心知肚明，即使没有绩效，再扣除基本工资的百分之十，老王的收入仍然比普工员工高出很多。 这些年来，通过关系进入东升信用社的亲朋好友和关系户为数不少，当初提出激励政策前，齐明远就考虑过该怎么保护这些圈内人。 不能说圈子里的所有人都没有社会活动能力，起码有三分之一确实需要他的保护，否则，如果与普通职工一视同仁地对待，有些人恐怕连基本工资都拿不到手。何况，这些人中的某些人，凭借他们背地里与齐明远的关系，想要拿到的不仅是基本工资，而是谋取比一般员工更高的收入。 要想保护圈内人，只能通过类似方式，给他们安排一定的行政职务，名正言顺地把基本工资定的高一些，即使没有业绩，也能获得高额收入。 怎么才能做到内外有别？在新政酝酿之初，齐明远就考虑在先了。 ...... 新政实施的第三年，也就是齐明远接任后的第四年末，东升信用社的规模发展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存款额是三年前的六倍，贷款规模是他接手时的五点五倍，毛利润为当年的四倍，资产规模增加到当年的三倍。 从存贷规模、利润、资产规模到职工人数，东升农村信用联社与农行东升支行已经总体相当，由于办事网点遍布城乡，信用社办事处的数量甚至要比农行多不少。从当年分家时的不在一个档次，到现在实力上的旗鼓相当，这个巨大的跨越仅仅用了三年半时间。 东升信用社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这期间齐明远付出的精力和心血也是人所共知的。毫无疑问，这些成绩的取得，与齐明远的努力和能力密不可分。 三年多来，除了春节的七天法定假日，齐明远从没有休过节假日和周末，即使家里装修住房、搬新家和儿子齐勇高考，他都没有请过一天假，这三年多，他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用在谋求信用社的发展上。 出任联社主任的第二年，齐明远就成了东升区人大代表，第三年又被选为市政协委员。从出任联社一把手的第二年开始，他已经连续三年被评为全市劳动模范，去年他还被推举为东兴市出席全省劳模表彰大会的代表。 ...... 春节前，齐明远好一阵忙乎，年前他要带着班子成员去有关部门和机构挨家拜年，一直忙到腊月二十九才算完事，该亲自登门拜访的老领导，只能等到年后拜访了。 腊月三十下午，齐明远才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除夕夜和自己的父母兄弟一大家子吃了顿团圆饭，初一在老家待一天，初二去岳父家拜年。 正月初三一大早，天空中飘着零星的雪花，北风将掉在路面的积雪刮进两边的低洼处，路面冰冷而光洁，齐明远开车拉着家人回到城里，他把老婆孩子送到家，自己带着礼物出门了。 第一个要拜访的，自然是老主任许增天。对于老主任的知遇之恩，齐明远一辈子都报答不完，许增天是他的贵人，没有这个伯乐，齐明远最多也就做到城区办事处主任，也许就在这个位置上一直熬到退休。 “老主任，明远本该在年前就来拜访。平时少有关照，拜年又姗姗来迟，实在忙的抽不开身，该罚该批，还请老领导见谅。”见面先做自我批评，齐明远把礼物放在一旁，和许增天握手寒暄。 “说些什么呀，大过年的，一见面就自我批评，你这是怎么了？”许增天和齐明远之间存在着一种特殊关系，他们彼此连自己的隐私也不避讳，寒暄起来当然很随便。 “说真的，应该年前来看望你，但你也知道，单位年前的事太多，一家家跑下来，腊月二十九下午才忙完。我这还是今天一早从老家赶回来的。” “客气啥，年前学峰他们不是来过了嘛。”许增天一幅无所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