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流亡者归来

    郑学平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页，看看王家敏，后者被他看得直发毛，郑学平慢悠悠的问到，王主任，请你仔细看这份合同上的公章，这是工商局去年刚刚发布的统一印章格式，你能否向法庭解释一下，去年刚发的新版公章，为什么会盖在五年前签订的合同上？

    王家敏的冷汗顺着鬓角的发丝流出来，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郑学平把合同交给书记员，请他转交给审判长，审判长一听也急了，抢过合同仔细看，他要求王家敏立刻回答问题，新版的公章为什么会盖在五年前的合同上？

    王家敏低头抽泣着，小声承认合同是她一手伪造的，至于是受谁的指使，她死活不肯说明，法庭开庭的时间紧张，不能一直等着她，主审法官只好宣布休庭。

    冷云飞用赞许的眼光看着郑学平，十五年的历练，郑学平的辩护技巧和心态已经修炼到很高的境界，今天的法庭，主审法官的态度很明显在偏袒李红卫，但是他丝毫不受影响，稳扎稳打，始终掌握着自己的辩护节奏，而不是去附和法官和李红卫的节奏，这种力量最终撬动的是整个法庭的节奏，就像一场交响乐的指挥，在激情澎湃之处，挥动指挥棒，整个乐章戛然而止，王家敏的证词为今天的庭审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法庭外，瑞禾投资的董事长孙总在焦急的徘徊着，这价值上十亿元的土地关系到企业是否还能发展下去，他已经在土地上投了几个亿的资金搞房地产开发，现在的官司使他拿不到下一步的开发资金，这样下去瑞禾会被拖垮，看样子今天的官司恐怕要输，怎么办呢！孙总焦急的走来走去，看到冷云飞和郑学平一脸轻松的从法庭出来，他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两位律师，难道天降神人，要助我脱离险境？冷云飞把法庭上的情况一说，孙总激动的握住郑学平的手，说真没想到，律师能起这么大的作用，谢谢你们，不管这场官司结果如何，这一百万我没白花。

    记者们围拢过来，纷纷向郑学平和冷云飞提问，有人说还是BJ来的律师厉害，也有人说李不败的神话要破灭了，杨阳特意凑到郑学平面前向他表示祝贺，今天的法庭又是一篇精彩的报道。

    李红卫黑着脸出来，他身后的秦助理和吴总都垂着头，法庭如战场必有输赢，胜者王侯败者流寇，没有一个记者去向李红卫提问，李红卫气哼哼的驾车离开，他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从一个小律师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地位，什么阵仗他没见过！吴总担心的连问怎么办，李红卫咬咬牙说你放一百个心，这块地，我一定替你挣回来。

    十八

    郑学平经过花容酒厂的一案，不仅赚到五十万，在临海也算是出了名，杨阳对他的崇拜与日俱增，在郑学平出差的那段日子里，杨阳人生中第一次品尝到了失落的滋味，她会无法停止的想象郑学平在做什么，没有他的消息就会乱想是不是出事了，有了消息，哪怕是一条短信，她也会高兴的不知所措，她知道郑学平有家室，可是，也许……谁知道呢，既然无法停止，那就不再去想办法停止，让情感顺其自然可能是件危险的事，可是杨阳是个不怕危险的姑娘，正相反，危险更能激起她的兴趣，她正在写郑学平的人物专访，现在两个人不打电话了，改成发短信，杨阳把问题发过去，郑学平把答案发回来，郑学平的答案常把杨阳逗笑，同事都说杨阳在谈恋爱，但是杨阳坚决否认，说自己在和工作谈恋爱。

    杨阳发短信问郑学平有什么业余爱好，郑学平回“玩刀！大学时得外号，小郑飞刀！”杨阳忍不住又笑了，心想这位大叔真是稀世珍宝，这年月谁还玩刀啊！她让郑学平拍几张刀的照片发过来，配在在文章里，带刀的律师，玩刀的律师，这都是很有意思的看点，她有灵感了，又继续写下去。

    吴浩的电话打进来，问杨阳晚上有没有空去看电影，杨阳最近很不喜欢这种小情调，随口答没空，正在单位赶稿子。吴浩关切的问杨阳晚饭吃什么，说他可以买晚饭过来一起吃，杨阳并不喜欢总是被照顾，可是看看周围的同事全都已经下班离开，晚上真没什么吃的，心想这也好，有吴浩在这儿陪着，不会太闷，不然晚上一个人回家，总有些害怕，吴浩又问她想吃什么，杨阳不耐烦的说无所谓，就挂掉了电话。

    杨阳看着黑乎乎的窗户，忽然感觉有些阴森，她走到窗前把窗帘拉上，不知道为什么，往窗外看了一眼，摇曳的梧桐树下，似乎有个人影在和她对视，杨阳一激灵，紧接着她又摇摇头，怪自己胆子太小。

    突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杨阳没在意，这时候主编不会催她，可能又是吴浩，她忽然想戏弄一下这个废话特别多的家伙，杨阳接起电话，捏着鼻子问对方找谁？对方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问你是扬大记者吗？吴浩也装过别人的声音戏弄杨阳，杨阳偷笑，回答说杨大记者和你妈一起掉水里了，你先救谁呢？对方沉默了，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杨阳哈哈大笑，说这回你没词儿了吧？我告诉你，你就说扬大记者会游泳，和我一起救我妈。可是对方边哭边说，扬大记者你别老提我妈行吗？我想我妈，我快十年没见到我妈了，然后就非常伤心的大哭起来。

    杨阳心想坏了，这人不是吴浩，那么是谁呢？她忙道歉，请对方别哭了，问他既然这么想mama，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呢，对方停止哭泣，然后说了一句话，把杨阳吓坏了，对方说，杨大记者，我不能回去看我妈，因为我杀人了。

    杨阳手中的电话差点掉地上，她害怕的捂住狂跳的胸口，天哪，怎么是个杀人犯！杨阳慌乱的想把电话挂掉，可对方又说，杨大记者，我现在就在你的楼下，我能上来和你谈谈吗？杨阳吓的快僵住了，她哆哆嗦嗦的看看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她想说我现在已经下班了，明天再说，可对方立刻说我知道你在办公室加班，刚才看见你拉窗帘，你别担心，我是你的读者，非常喜欢你的文章，我就想和你说说话，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吗？

    杨阳心想我当然不相信你，你是杀人犯，我怎么能相信你，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放他走啊，她想到报警，又怕警车把他吓跑了，杨阳赶紧用手机给吴浩打电话，可是占线，她又给吴浩发短信，让他立刻赶过来，又在QQ上给吴浩留言，说有危险，电话里的那个男人已经有些着急，说要立刻上楼来，杨阳赶紧阻止他，说你要真杀了人，应该去投案自首，见我没用的，可那个男的坚持要和杨阳谈谈，他几次想去自首，可是都没有勇气，还想问问他自首后是否被判死刑，他看过杨阳写郑学平的文章，他想要找郑律师辩护，问杨阳能不能帮忙，杨阳说今天回答不了这些问题，明天你再给我打电话，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杨阳看看黑乎乎的窗外，想收拾东西回家，可又担心外面的人没走，她想去窗口看看，可是又怕被外面的杀人犯看见，怎么办呢，她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又害怕又焦急，但是杨阳毕竟是个法制专栏的记者，危急时刻想到的还是采取行动，她搬来沙发堵住办公室的门，突然，走廊传来脚步声，杨阳吓得直发抖，环顾四周，简直无处可逃，这时，门被敲响，咚咚咚……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