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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23:彻谈(一)

    廖月兮笑道:“我也不擅针线。说起来,我也常常奇怪,我嫂子她们的手怎么就这么巧,而且耐心也这么好!”

    谢葭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我从小苦练画技,终于于画技上也算是小有所成,针线是根本碰都没碰过。于是我才知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大约是书里才有的。横竖不过吃了这几年粮,哪里有这个精力把所有才艺手艺都学了个遍?当初在京里的时候,我偷偷把画拿出去卖,卖一副的价钱足够养活三个绣娘一年了!”

    廖月兮就击掌而笑,道:“对对,我母亲从前也非常头疼,总想叫我去学针线,还给我请了宫里出来的姑姑。可是我心思总不在那上面,刚有一点兴致,又到了点儿要去练字!到现在也没学出个什么样子来!”

    谢葭淡淡地道:“以后我若是生了女儿,最多只让她学一样。免得什么都只学成个四五分的。”

    廖月兮就瞅着她的肚子,道:“葭娘,这一胎,卫氏大约指望你能一举得男吧。”

    谢葭回过神,笑道:“不知道呢,母亲只派人送了些东西给我。倒是夫君问过我想要儿子还是女儿。我说我想要一个长子,再养一个女儿。”

    廖月兮一怔,子嗣的事……

    谢葭有淡淡的遗憾,道:“我就是可惜我没有一个哥哥……所以想着要生个儿子在前头,女儿就做小的,这样才多人疼。”

    廖月兮就笑了起来,道:“做爹的都宠女儿。刺史府的大娘就是,简直宠得没边儿了!”

    正说着笑话,徐氏就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来了。

    廖大郎长得虎头虎脑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才十一岁,个子倒快赶上娇小的徐氏了!看着就透着一股子憨劲儿,不是那种特别机灵的孩子,但是很老实,见了人还有些怯。

    女儿菁娘因为从小体弱多病,抱去算是寄养在观音娘娘面前,不敢称大名,算命的给改了个小名叫有妹。家里的长辈都是“meimei”、“meimei”叫着。生得粉雕玉琢的一个娃娃,看起来就是个调皮的,肯定经常满地跑。不然堂堂刺史千金。本该肌肤赛雪,这姑娘偏偏长了一身蜜色的肌肤。

    徐氏笑道:“快给卫姑姑请安。”

    廖大郎就带着meimei给谢葭请安。

    谢葭一看就眉开眼笑。道:“诶,好孩子!”

    其实她自己不过比廖大郎大了四岁不到,却还是受了这一声“姑姑”,并让人拿了小东西来给小辈。送给大郎的是卫清风做过注解的。送给廖大娘的是自己从京城出来就一直带在身边的一串水精璎珞。

    璎珞倒罢了,那却是难得的。若是卫清风没有被削爵。那么这东西恐怕是价值连城的了。若是个俗人,恐怕不当成一回事。但徐氏姑嫂显然不是。可以明显地看到廖月兮在椅子里动了动,姑嫂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谢葭便松了一口气,心里知道这东西恐怕还是要先到廖夏威手里。

    廖夏威的年纪比卫清风大了一轮左右,两人都是武将。也许从前廖夏威早就听说过卫氏战神之名,但大约不怎么放在心上,只当是世袭累功的缘故。

    现在谢葭也不知道要怎么接近廖夏威,苦思冥想之后。只好徐徐图之,先加深卫清风在廖夏威心里的印象。

    正想着,突然一只小手扯了扯她的裙摆。她低头一看,原来是meimei。

    徐氏忙道:“meimei,别闹。”

    谢葭就笑了起来。这姑娘长得真可爱,便把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笑道:“meimei,想要什么?”

    徐氏瞧了就笑,道:“这可就奇了,meimei从前都是不让人近身的,看到生人没有吓得躲起来哭已经不错了。竟然会主动亲近人,实在是少见。”

    谢葭注意到meimei喜欢的是自己的项链,直接伸了手来扯,便笑了起来,道:“别扯,姑姑让人拿下来给你!”

    廖月兮就笑了起来。徐氏陡然发现,不禁大为窘迫,她生得一副娇憨之态,此时苦笑起来,也让人心生一种淡淡的怜惜。

    许是看谢葭和廖月兮都不以为意,徐氏也松了一口气。谢葭把脖子上的项链拿了下来送给meimei。

    徐氏不能久坐,她毕竟是主母,坐了一会儿便退了出去。

    廖月兮倒像和谢葭有说不完的话那般,直留到吃了中午饭。然后谢葭又给她画肖像。

    谢葭擅长画人物,却很少给人画肖像。画出来的廖月兮,也是带些仙气的。

    廖月兮一看就笑了,然而却足足品了半晌,才道:“葭娘的画……画形更画神,所以才会什么人都画得像仙女似的。”

    谢葭落了笔,淡淡地道:“没有仙气的人,我才不画!”

    廖月兮神秘一笑,道:“我曾看过你给上京第一文婢墨痕画的,和,如今再看这个,你果然非常擅长画仙姬。但是……”

    她把廖月兮画得像个慈眉善目的菩萨!

    谢葭就道:“你又不是那上京里的漂亮姑娘,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不就是这个样子!”

    廖月兮笑着去题字,并道:“你等着,等我生了这个孩子,还要你给我作画。”

    谢葭微微一笑。

    不管怎么样,和廖月兮聊天实在是一件非常让人愉快的事情。廖月兮的才华和见识都是这个时代女子中首屈一指的。两人很轻易就聊到了彼此的童年,和自己的一些人生经历。

    等过了几日,黄英娘来了,两人组就变成了三人组。元来居就时时有琴声传来。

    谢葭有的时候觉得,这种吟风弄月的生活也非常好。在这里,甚至孕吐都减轻了不少。熬过第三个月,她害喜的症状一夜之间就好了。黄英娘回了丈夫身边,说是也要努力造人。

    廖月兮和晋州那边通了气。说是要留在这里待产,并不打算回去了。那边竟然也没有反对。

    二人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谢葭和徐氏的关系也渐渐好了起来。

    在刺史府,她力图使自己显得不那么扎眼,倒是生活得非常安逸。

    到了五月上,边关送来急件,说是羌族大举攻入边境。

    谢葭这才有机会见廖夏威一面!

    朝廷下了旨意,命廖夏威率军抵抗,廖夏威不多日就要赶赴卫清风所在的和庆城。卫清风写给谢葭的信就夹在和庆知府的上言中。

    谢葭回了信,怕有人多疑。只画了一副自己挺着肚子坐在花池边看鱼的画,并留了几个简单的字:甚好勿念。

    廖夏威点了座下将军先往和庆去。他自己带着后续部队明日也要出发了。

    谢葭求过徐氏。便带着金师父去见廖夏威。她的意思是想让第一高手金师父一起到和庆去,保护卫清风。

    廖夏威出征在即,忙得昏天地暗,见谢葭是在书房,廖月兮做陪。他还穿着一身戎装,只是头盔拿了下来。谢葭跟着下人来到这个刺史府的大书房。只觉得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刻板和严肃。甚至……是有点乱的。

    廖月兮早就已经到了,坐在椅子里,给了谢葭一个安抚的眼神。

    谢葭笑了笑,就给廖夏威行礼:“妾身见过刺史大人。”

    廖夏威是个身材魁梧的壮士,和他meimei半点不像,更难想象他夫人徐氏是这么娇小窈窕的……

    他只道:“卫夫人不必多礼,请坐。”

    谢葭坐下了。金师父站在她身边。

    他看了金师父一眼,便知道这是个绝顶高手。

    “卫夫人,这段日子,在廖府可有什么不周到之处?”

    谢葭忙笑道:“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夫人爱护,月娘又时常来陪伴妾身。哪里还有什么不周到之说?只是妾身,却还有一事劳烦大人……”

    廖夏威道:“夫人。请说。”

    谢葭便让金师父再去给廖夏威行礼,笑道:“廖大人,这是卫府第一高手金荣。这一路护送妾身到了凉州,如今妾身居于刺史府,哪里还有什么危险可说。因是,妾身是想接这个机会,让金荣随大人一起到和庆去,护卫我家相公。”

    说着又颦眉,道:“叫大人见笑……只是这兵荒马乱的,妾身实在是不放心。”

    廖夏威心想这算什么事儿,当下只一口答应了下来,并不作他想。

    谢葭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廖月兮突然道:“葭娘,既然是第一高手,想必身手不凡。我兄长,最爱惜勇士。”

    谢葭有些惊讶。

    廖月兮……

    当下她回到元来居,却还是不敢做多想。这段时日,她和廖月兮基本上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可是从来不会谈及这种朝政之事。一方面是因为廖月兮从来不会自己谈起来,再则谢葭也很识趣,不会多说。

    可是廖月兮,今晚这话,是什么意思……

    廖夏威,最爱惜勇士?那又如何,金荣随从到了和庆,就是要去卫清风那里报到的。卫氏虽然衰弱了,可也不会拿自己其中的家将去送人。而显然廖月兮不是这个意思。

    谢葭当然有自己的算盘。眼下谁也不知道卫清风其实是身负皇命而来。在别人眼里,他们不过是一对流放夫妻。廖夏威等人正常的态度,虽然不至于对他们青眼有加,但也不至于避若蛇蝎吧……所以,廖夏威对金荣,应该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

    但是她在刺史府呆了这么久,当然知道廖夏威的秉性。这家伙很爱惜勇士。

    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身边有这样一个绝顶高手,只要露两手,自然能引起他的注意。再加上卫清风的,想必,他心里,对卫清风一定好奇极了……

    这是谢葭的打算。可是,廖月兮那是什么意思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谢葭也不敢再想。

    窗外的月光正好。

    她伸手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叹了一声。这段日子,卫清风只给她写了一封信。可以看出来,在和庆边关,紧绷忙碌到了何种地步。

    第二天廖夏威率领部下出征。徐氏带着家人去送。

    直到中午,廖月兮才回来,她眉宇之间也有些疲惫之色。

    谢葭忙让她坐下了,道:“月娘,喝杯水。”

    廖月兮喝了一杯水,颦眉道:“相公来了信,他刚进了晋州巡抚,可是晋州刺史却是外戚的人。他是新官上任,公公婆婆又不是什么权臣,只怕在晋州的日子也不好过。因此才答应让我避到凉州来。”

    谢葭怔住。这些话包含的信息实在是太多!她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怎样反应。

    但是她马上想到的一点却是,说不定,廖月兮一直就在等廖夏威离开的日子,好跟自己说这些!

    当下,她沉吟了一回,只好笑道:“月娘何必担心呢,黄大人是个有福气的。”

    廖月兮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最终却苦笑,道:“相公纵然有心长河击浪,但是京城本家那边又非常麻烦!”

    谢葭立刻想到黄侍郎和黄夫人……这两位,确实不像是有见识的。

    廖月兮道:“相公说过,如今权臣当道,实非纲常。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宫里的娘娘都是一个姓的!”

    谢葭皱眉。然而这个时候,扭捏作态也没什么意思了!她索性坐了下来,淡淡地道:“外戚之乱,已经几十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廖月兮道:“相公是舍不得晋州百姓受苦!那外戚的人,就只知道欺上瞒下,搜刮民脂民膏,乱判冤案!晋州百姓苦,相公心里更苦!葭娘,说出来不怕你笑话,相公身为晋州文长官,竟然像给人平个冤案都平不得!大半夜的,他们就敢带了人来围了巡抚府!”

    谢葭大惊:“什么?还敢围了官宅?!”

    廖月兮说起这个就一肚子气,又要暗暗垂泪,最终道:“就是那次受了惊,他又把来接我的人叫回去了!那萧刺史实在是欺人太甚!”

    “那这事儿你怎么没跟廖大人提过?”说完她就不由得想抽自己一嘴巴。

    果然廖月兮好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纵然跟兄长说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