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新年酒会
编制还在一分公司的叶芦伟，开着自己的新车回一分公司述职。叶芦伟之前开来一公司的桑塔纳是辆黑色的，这次的是酱红，胡薇薇依在办公室门口往车里瞅，不太敢相信叶芦伟又换车了。 坐在车上，看着胡薇薇从办公室出来，又略略地前倾身体想看清是谁，叶芦伟发现薇薇也长“大”了嘛，这么厚的毛衣穿着，曲线也是涨眼睛地得很。 胡薇薇看清坐在车里的叶芦伟，发现那货眼神不对，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穿着的紧身毛衣，没发现问题啊，不过还是缩了缩身子，想进门去把外套穿上，刚准备转身时，叶芦伟却下车叫住了她。 “美女，帮个忙嘛，东西太多了。毛毛呢？”叶芦伟伸个懒腰，一脚把高兴得跳起人高的傻帽搂翻，心里突然平静得很。这块地方他前世断断续续呆了一年半，虽然一多半的时间都在出差，可是这里仍然算他的“家”，这周围的一草一木，在记忆中都非常的清晰。 前一世，中万局这个史上最后的计划经济电站完工后，就在不远的山沟里又中标了一个三万装机的水电站，一分公司正好在这里，顺理成章地被分配了这个任务。 那个叫神木沟的电站离这里不过四十公里。叶芦伟会在神木沟又呆了两年多近三年，完成从“送信专业毕业生”到“施工技术员”的转变，才去了攀西某地的公路项目。 但一公司机关驻地因为蜀都房子没建起来，一直会留在现在这个叫大河的巨大的土墙房子营地，直到叶芦伟的老婆毕业那一年底，才会搬回蜀都办公。这个营地可能是中万局企业史上规模最大，存在时间最久的“临时营地”，前后存在超过十年呢。 叶芦伟神游天外，转身自然而然的去了黄轻菊的医务室，医务室已经下班，没有人，那几个老家伙因为有黄轻菊这样的爱办公室如家的二货存在，一般就上午来坐一会儿，其它时候都找理由去工地检查“劳动卫生保健情况”了。 现在大河营地施工人员比较少了，总人数不足五百，一公司机关人员差不多占了三分之一，平时的医务室就是贴个创可贴，发点感冒药，没有多少事情要做。 医务室没人，叶芦伟想了想，估计这时候黄轻菊去女工院洗澡了，再不洗就要天黑了，现在这个几千人的营地只住了不到原来五分之一的人，一到夜里人气不足，就显得有点鬼祟。 黄轻菊表面上粗砺大方，内心实际是个懦弱的胆小鬼，天黑完了基本不敢一个人去遥远的澡堂。因为就算是去女工院的小澡堂洗澡，离办公区也远在近一公里开外。 胡薇薇本来都打开车门准备帮着搬东西，却见叶芦伟直接去了医务室，理都不理她，不由心下气苦，把一箱熏rou重重地从车上拉下来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哪知道叶芦伟充耳不闻，从医务室出来又径直往自己办公室走，不帮忙不说，正眼都没看胡薇薇，还开口安排工作，“薇薇，轻点，有一箱是酒。晚上不用打菜，打点饭回来就是了。” 胡薇薇差点气笑了，也不搬货了，跟着叶芦伟进了办公室，看到那厮毫不见外地端起自己的水杯一口就喝干，还意犹未尽地去倒了半杯凉着。 叶芦伟放好杯子转过身，才发现胡薇薇双手叉腰，鼓嘴瞪眼地站在自己身后。叶芦伟一愣，没想起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啊，难道她亲戚来了？ 叶芦伟贱笑着凑近摆着“我很生气”架势的胡薇薇，鼻子都要抵着她鼻子了，才轻轻说：“哪里不舒服？要哥帮你按摩下不？”说完还伸着舌头舔了下自己嘴角，胡薇薇正想一掌把他推开，突然间却意兴阑珊，心气全失，眼神无边地垂下，想要躲开叶芦伟装出来的侵略眼神。 叶芦伟更加疑惑，这是真生气了？下意识拉着想逃的胡薇薇，扳过她身子，仔细看着她眼睛，说道：“姐，你真生气了？我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吧？” 前一世叶芦伟要么喊薇姐，有时也喊姐，胡薇薇只要听到叶芦伟认真地喊姐，就会很快从各种不良情绪中摆脱出来，然后给叶芦伟一个妩媚的微笑。 这一世叶芦伟自然而然地用出这招，却忘了胡薇薇不是熟得透了的年岁，而是不满二十的待嫁姑娘，根本就不吃他这一招。 胡薇薇抬起头，脸上拉出一个“姐不是生你的气”的强笑，看上去其实是个大大的“我想哭”的表情。叶芦伟前世今生，都从没猜透过美女们的心思，哪里知道她这刚才还好好的呢，突然就晴转多云，看上去还马上多云转阴，说不定今夜还有暴风雨。 “毛毛呢？怎么没看到？”叶芦伟转移话题，搞不明白的问题暂时搁置，是忽悠师的第一原则。 “她回老家去了，还没回来。哦，她写了辞职报告走的。”胡薇薇尽量让自己平静些，装着平淡的语气说。 “啊？我!@……”叶芦伟一句粗话脱口而出。原来老范说的麻烦是这事？一公司医务室一共四个人，其中三个都会在最近两年退休让子女顶班，黄轻菊是唯一的后继力量，她要一走，一公司医务室就后继无人，就算今年再招一个，招不招得来暂时不说，都没人带啊，这时候可是有严格的实习期的。 特别是医生这个职业，不带个两三年，是没有处方权的。 “她过了年才走的？”叶芦伟皱着眉，想像着黄轻菊这个决定的后果，一公司医务室也存在不了多久，上一世黄轻菊走后，医务室招了两个卫校毕业的护士充任，不过很快就搬去了蜀都办公，医务室没有了存在的必要。项目制施工后，各项目为了节约成本，当然不可能设置这些“无用”的科室。 最大的后果就是黄轻菊跟上一世一样，跟自己慢慢“失联”。上一世两人可能有意无意地都不想去联系对方，让一切就随风而散了。这一世跟黄轻菊走到这么近的距离，叶芦伟心里突然慌乱起来。 “她，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办手续？” 胡薇薇看着叶芦伟突然间有点乱了方寸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柔软，轻轻说道：“她说想去一个看不到你的地方，这样大家都轻松些。我估计她不一定得回来办手续。” 胡薇薇其实跟黄轻菊商量了很久，知道黄轻菊会回来一次的，她是先回家去跟家里商量好，再决定是调回地方还是辞职去沿海。 黄轻菊有一个要好的同学是医生世家，在苏州有一家“公私合营”的规模不小的制药厂。改革开放后，又开了一家纯私人的医院，嗯，现在还不能开医院，只能是个诊所。前一世，黄轻菊最后就是去了她闺蜜同学的诊所。 叶芦伟小发了阵呆，没有出现胡薇薇担心的狂躁化，而是很快开始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还大声喊人事科和计划合同科（经营科，分公司还没改革，公章都没换）的来搬各人的东西，再不来就直接不发了什么的。 很快各办公室的人都涌了出来，叶芦伟就在办公室外，嬉笑着跟上一世熟悉得不得了的同事们打闹，分享各自的特产，其它几个科室也给叶芦伟多少还留了点没吃完的土特产，这时凑在一起，竟然将就没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开起了一场室外冷餐会。 技术科位置远，也有人去通知了过来，一时间人事和财务这一排办公室外聚起好几十人，大家哄笑着抢吃的喝的，叶芦伟带的二十个锅盔被胡薇薇和王艳秋切成小块装在一个脸盆里，端出来大受欢迎。 老范高兴得差点把二胡搬出来拉一把，叶芦伟赶紧拉住他，你老人家那二胡一响，人立马走光，还玩个屁啊。 最后连轻易不回屋的老余，都从综合库跑回来，还把自己油炸的小鱼端了一盆出来分享。 看着手上拿着瓶啤酒，在人群中溜来窜去欢声笑语的叶芦伟，胡薇薇鼻子一酸，差点落泪，她只看到叶芦伟的落寞和失望，完全没有感受到他有一点点的高兴和兴奋。 这场没有准备的室外冷餐会，被董彪和叶军等几个小伙子最终搞成了一场盛大的机关聚餐。 灯很快被人拉出来，各科室的新人小弟，飞跑着去职工俱乐部把桌子和板凳装了一大东风车来。几个搅死棍摆好桌子板凳，又开着车子去综合库“整”了半车边角木材回来，直接架起两个房子那么高的篝火堆，把保卫科几个大叔级的吓得不轻，走过去一人给了一掌，才让他们把火堆降小，搞成一人来高的正常篝火。 各家的电炒锅，电饭煲都拉出来排成一排，老余的养鱼池被一网打尽，还高兴得叉着手大方地让“整，整完我明天就去钓。” 还好财务科、供应科婆婆客不少，还有一些来工地上过年的家属，一大群主妇们七手八脚地上阵，把想露一手的叶芦伟都挤开，让他去喝酒，少来打扰主妇们各露一手。 一公司机关大院这一场声势浩大的聚会，甚至吸引了一些老工人参加，最后人越来越多，吃的东西不够了自然有人去食堂搬，因为伙食团长和食堂保管都在呢，完全是一场全民狂欢的派对。 最稀缺的是酒，这样大的聚会，很快把整个营地两家小卖部的酒都喝空，叶芦伟带的一箱剑南春白酒和两件啤酒，热菜还没上桌就搞完了。最后没得喝的，叶芦伟趁着老家伙们喝得晕戳戳的，跑老范、老余、老陈、老吴等等几家有泡酒的老酒鬼屋里，偷了两大水壶起码二十斤酒出来。 有了新来的二十斤酒，大家兴致自然就更高。老家伙们喝得差不多了，根本没想到明天他们就得暂时戒酒了，因为存货基本上被叶芦伟倒空了。 这场狂欢派对一直玩到夜里一点，男人们绝大多数大醉而归，酒量浅的几个早就醉了又醒，醒了又醉，直到被人扔回自己床上去吐，今晚是再也醒不过来。 十几个年龄大点的女人把自己老公照顾睡下，才开始一边咒骂一边收拾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