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家

    楚国疆域，幅员辽阔近逾千万里大地，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着难以计数的生灵。原本，这些生灵可以安稳地继续生存着，但是如今，楚国大军临下，所过之处，生灵涂炭。哪怕是一些稍微有点智慧的凶兽，也直接被斩杀殆尽。

    这一场屠杀的背后，是清虚门老祖的意志，在其意志下，无人敢违抗，也无人敢站出来说话。

    短短几日之间，大半个楚国之中便不知杀了多少妖族，屠了多少凶兽。整个楚国大地上，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小辰云的身影在林间极速行走，如闪电般快捷。通过老树精的虚影，他知道了很多事情，包括小狸等人已经离开楚国，还有妮妮被鬼猴抛下失踪这件事。

    这几日来，小辰云一直在清虚门和妖林之间的地界搜寻着，他找到了鬼猴的身死之地，找到了一座被移平的小山，也找到了某些奇怪的痕迹，但就是没有发现关于妮妮的任何蛛丝马迹。仿佛其真的就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样的搜寻持续了十天，小辰云几乎将每一处地方都找遍了，却依然寻不到什么结果。而在这十天里，整个楚国之内，妖族之人死的死，逃的逃，没人敢再留在此地。哪怕是小辰云，深处荒山野地，也得低着头不敢太过招摇。

    据说，有一个妖族强者，就是因为不满楚国如此行径，直接打进了楚国皇城之中，结果不到一刻钟，就被击杀了。还有一人，修为比老树精还高，马上便要突破鬼妖境界，却被清虚门老祖镇杀。至于其下庇护的数百小妖，无一例外，全部灭杀。

    小辰云自是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楚国之内的管辖越发严了，即便是妖林这等偏僻之地，每隔两三天也会有一小支军队进来巡查。巡查之时，还拿着一件如罗盘一样的东西，能感应到附近妖族散发出的妖气。小辰云就被发现过一次，所以近几日来，楚国军队对妖林的巡查也更加频繁起来。

    “看来楚国已经待不下去了，必须尽早离开，否则被发现了，怕只有死路一条。”小辰云思绪很是清晰，心中却是有着犹豫。妮妮的事情，让他无法安心。

    直至又过了五日，楚国如丧心病狂一般，开始了第二轮的搜查。他们以楚国疆域边界为限，慢慢地缩小包围圈，欲想将所有妖族围剿至死。

    但凡每个兵士，手中都配备了识妖盘，和传讯符。一时间，大批兵士涌入楚国各地，哪怕是禁地深渊，也有强者深入，不放过任何地方。

    由此，又有大量妖族被发现，其中，还包括了两位真正的鬼妖级别强者。那一次，不知有多少兵士死去。两个鬼妖，直接斩杀了一整支军队。然而，当黑龙袍老者来临之时，经过一番惊天动地的战斗，两位鬼妖强者便就此陨落。

    此事一出，不少心存侥幸的妖族纷纷开始逃遁，但大多依然死在了楚国军方和修道者的围剿之中，能活着出去的，千百人之中，也不足一个。

    随着包围圈的缩小，突破的难度就更大。而此时，小辰云依然还在妖林之中。

    他整整找了一个月，也没能找到妮妮，哪怕是尸骨，也找不到。

    “难道是被人带走了吗？”小辰云心情有些急躁，但却无可奈何。楚国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再不离开，就永远没机会离开了。

    不再犹豫，小辰云起身，目光看向某个方向，离开之前，他还需要做最后一件事。

    一个月来，他发现心中的那丝联系始终存在着，仿佛割舍不断的丝线，彼此相连。而且，他发现，那丝联系的来源不是别的地方，正是那个养大自己的小山村。

    他要回去。在离开楚国之前。

    ……

    一路上，脚步是异常沉重的，小辰云心中忐忑不安，眼中带着悲意。他还很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王叔那张冷漠的脸庞，和其他人看到自己惊惧的眼神。他甚至可以想象，当他出现在村口的时候，村里的人会怎样对待自己。

    肯定会拿着锄头，恨不得要敲死自己吧。或者是以王叔所带领的猎队为首，向自己射出那锋利的箭矢。总之，没人会欢迎他。

    “不知道老木头他怎么样了，身体还好不好，还有老村长，还有狗蛋，王叔，二柱子叔……”小辰云边走边说，声音哽咽，眼角不知何时就流下了泪水。

    生活在那里的人，每一张脸，他都记得非常清楚，每一个人，都曾经是他如亲人般的存在。可是如今，却不一样了。

    不知不觉之间，小辰云就走到了熟悉的那片山林，在这里，他曾经和二狗一起玩耍，和村里的小孩一同嬉戏。这里，充满了他美好的回忆。

    山下，便是一个小村庄了。

    它没有名字，也没多少人知道，世代人都生活在这里，宁静安详，与外界隔绝。这是一个绝对美丽的村庄。

    站在山头，小辰云的目光向下望去，可以看见袅袅升起的炊烟，正笔直地向上飘去。还可以看见，从田地里归来的汉子，一脸喜悦地往家的方向走去。一群孩子，开心地互相告别。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另一边的小山上，那里，有一座简陋的木屋。

    那是他的家，但现在不是了。

    脚步微颤，小辰云的身影向着山下而去。他绕过了那些炊烟，绕过了从田里归来的汉子，绕过了那群孩子。循着心中的那丝联系，他来到了一间同样简陋的屋子。

    小辰云的目光在这间屋子上停留了好久，这是老村长的家。而那丝联系，正是从这里面发出的。

    犹豫了一会，小辰云还是小声地进去了，屋内并没有人，他早就知道。但即便是这样，也依然是小心翼翼，仿佛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

    心中的那丝联系很清晰，但小辰云还是费了不少时间才找到那丝联系究竟来源于何处。那是一个很古朴的盒子，但说不上精致，表面上也无任何花纹，反倒是很粗糙，应该是没有打磨过的一块原木直接制成的。这样的东西，在外界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在这个村里，绝对是如宝贝一样的东西。

    “村长藏的还真好。”小辰云悲伤的心情，被刚刚自己的戏笑，稍稍冲淡了一些。

    直到打开盒子，那戏笑，则成了幸福的微笑，带着nongnong的感恩之情。那是一块残破的玉坠，其上刻着一个古字，是小辰云唯一认识的两个字中的其中一个——“辰”字。

    那丝联系，正是来源于这块玉坠。

    只是，让小辰云没有想到的是，老村长竟会如此郑重地将这块玉坠保存地这么好，还藏得这么好。

    吱呀！

    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还有说话声和脚步声，小辰云拿着盒子的手猛地一颤，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更清脆的声音。他的双脚，像是粘在地上一样，无法移动。

    “云……子？”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小辰云整个身体都僵住了。过了好久他才慢慢地站起身来，转身看向那两个身影，老村长和王叔。

    偏偏是王叔。小辰云心中苦笑，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看起来有些低落。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老村长，他一脸严肃，苍老的声音带着呵斥，“还不快把门关上！”

    小辰云一愣，王叔也是一愣，随即冲到门口将门关紧，还上了木栓，防止有人突然闯进来。

    屋子里，空气异样地沉重，小辰云也没有说话，经历了这么多，他的心性早已经不是孩童。

    老村长看着小辰云，过了一会，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声音温和地说道，“云子，你长大了。”

    “村长……”小辰云声音哽咽，跪在老村长面前，眼角的泪水再次流下。

    老村长连忙扶起小辰云，摸着他的头说道，“孩子，这些日子，真的苦了你了。”

    小辰云眼泪横流，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压抑和情绪全部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心中的苦痛，压力，委屈，也只有在这时候能说得出口。

    站在一旁的王叔听着小辰云的诉说，脸上的表情，也在慢慢地变化，他不曾想，这段日子里，小辰云竟然经受了如此之多，这些事情，哪怕是放在一个成年人身上，怕也是受不了的。

    “村长，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变作了妖，就一定要死？”小辰云哭着。

    “孩子，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不分善恶的愚昧之人。”老村长说道，将掉落在地上的玉坠捡起，很是郑重地将其上的灰尘擦掉，然后挂到小辰云的脖子上。

    “这是你被捡到之时便挂着的，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老村长看着眼前的孩子，脸上有着欣慰之色。

    小辰云擦去眼泪，眼中离开的决意，更加坚决。

    老村长满意地笑着，从很久的时候，他就知道，小辰云不会一直呆在这里。他的世界是外面，现在看来，那个属于他的世界的广阔，一定会非常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