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消失的羽族
不得不如此，这让肖恩觉得惭愧脸红。 但相较于族人们将来近万年的安宁生活，他又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最多……精灵族有很多东西对于人类是很珍贵的。最多，他到时候多多补偿她就是了……梅兰妮如此善良单纯，想必定能理解的。 存了这个想法，肖恩平缓了一下心境，渐渐地与马修错开了脚步落后于他，慢慢与梅兰妮和凯瑟琳两人平行起来，冲两人微微一笑。 梅兰妮心中怦然一跳。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心理在作祟，下意识地，她一直不想跟肖恩单独说话。似乎是因为，曾经太多的模糊和隐瞒拉远了她和他的距离……她不再如两年前般单纯了？ 凯瑟琳的目光瞄了一眼两人，冲梅兰妮意味深长地眨眨眼，不待梅兰妮回应过来，她就快走几步，追上了马修，同他低声交谈起来。 留下梅兰妮和肖恩并排，气氛有些小小的尴尬。 梅兰妮心中轻轻一叹，扬起头还了肖恩一个微微笑容，想要开口打破这微凝的气氛，却不知道从何开口。两个人默默走了一段路，又到了她收集绿色生机珠的时间，她沉默地发出了一个魔法。 在她身后，有一个直径约十米大小的草丛悄无声息地枯萎。一个绿色的珠子出现在她的手上。 “这是……” 肖恩驻足，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看了看那枯萎的草丛，又看了看梅兰妮手中的绿色珠子，又远远眺望了一下身后排列的整齐的不少灰白色的圆圈，深深一个呼吸，目光认真地看向梅兰妮，抿唇问道：“梅兰妮，你在做什么？” “哦，我在做标记。”梅兰妮应道：“这草原太大了，方向难辨。留下了印痕，应该能避免我们走回头路。” 她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收集更多的生机珠子。不过，生存课上强调说，探索一个新地方，保证自己不迷路是非常重要的。如此说来，梅兰妮这个“留记号”的做法并没有错。 “做标记？”肖恩怔了一下，捏了一下拳头，看向梅兰妮道：“不至于迷失方向吧？” “这可说不准啊？”梅兰妮微笑道：“大草原上又没有参照物。这里也不是大陆，天空上的光气团一直都待在一个位置，可不是东升西落的。我知道精灵方向感很好，但有备无患嘛。” “可……”肖恩回头看那枯萎了变得灰白的长叶细草，抿唇道：“它们也是有生命的。梅兰妮，作为自然女神的眷顾者，你难道不该是爱护它们的么？如何忍心伤害它们？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它们枯萎时候的悲伤？你……” 梅兰妮扬起了脸。 她只怕，她一低头，她眼中突然出现的水份会凝成泪水滴落下来，让人看了笑话。什么植物都是有生命的，他以为她不知道么？只有他是精灵所以才是爱护一切生命的？很了不起么？ 谁也没有看见，走在最前面的花绝面上微微的嘲讽。这个肖恩，他……竟然会这样……也许，他并不用再去担心那妮子了呢…… 肖恩的声音很好听，至于让梅兰妮忘记去听他在说什么，只当有人在耳边轻轻地哼唱着。于是，她的脸色又缓了下来，甚至嘴角还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你笑什么？”肖恩说了许久没有得到回应，转头看见梅兰妮嘴角噙着的微笑，不由问出了声。 “没什么。” 梅兰妮扬起笑脸，取了一个红果递给肖恩，道：“先垫一垫肚子吧。我们一路上看见大草原上有不少肥肥的兔子，晚上歇脚的时候，再抓几只解馋。” “呃……”肖恩手中拿着红果，有些不知所措。 “你没看见么，那些讨厌的兔子，终日啃食草叶草茎长的如此肥硕，不知道是祸害了多少草儿们的生命呢。我们抓几只来吃了，也是替这些草儿报了仇不是么？对了，肖恩，精灵应该偶尔不介意食用rou食吧？我记得两年前，你有亲自抓了鱼，然后我们一同炖了一锅汤喝了呢……” “我……”肖恩闻言脸色突然间有些红，口中呐呐地道：“不介意……” 天啊，他到底在说了些什么呢？明明梅兰妮如此破坏草原植被就是不对，但怎么突然间一切又变得乱乱的了？自己所言好像都是好笑的笑话一样了？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的。”竟然是凯瑟琳回头笑问。 “说中午饭估计要将就一下，但晚上的话，想抓几只兔子解馋。好歹也是一个新的位面，总得试试这个位面的兔子有没有不同不是？”梅兰妮笑着回答道。她看见凯瑟琳对她挤眼，虽然不大明白她的意思，但也很配合地没有说别的。 “你的饭量不是一直都很小的么？”凯瑟琳像是对待小meimei一样，宠溺笑笑道：“怎么换个地方，就这样迫不及待了？现在就开始合计晚餐，你也不闲羞得慌……” 梅兰妮嘻嘻地吐了吐小舌头。 不知不觉几句话间，肖恩已经闷着头与她拉开了距离。梅兰妮见状，轻轻吐出一口气。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凯瑟琳挽上梅兰妮的手臂，奇怪地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精灵这种生物的，但上次战斗的时候，他可是真的在拼命地救护你的啊？你当时也那样着急，我以为……” “我也不知道现在这是怎么了……”梅兰妮有些茫然，叹息了一声，只觉得心中憋着这一切难受的很，又看着凯瑟琳担忧的脸，于是低低地将前后略说了一些。 “其实，他不告而别，我当时很伤心，但渐渐的，也就过去了。”梅兰妮低声道：“后来，从森林中出来，进了校园，认识了许许多多的人，也学习了很多，大约也知道，我那时候，应该是两三年没有见到人太孤单了，看到他很温和，不免想到了哥哥，然后就产生了依恋的心理吧。” 他拼命救下了她，她很感动。但感动之后，又总是觉得陌生，无所适从。 ——回想起来，他们也不过是相处了三五天，且那几天中也有无数隐瞒的……算是朋友吧，哪里值得他一而再地动用“璀璨”那样的秘术？那种代价，可不是休息一下就能好的！ 凯瑟琳像是极为同情的拍了一下梅兰妮的肩膀，道：“弄不明白心意，就顺其自然吧。再说，你才多大一点儿？不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么？” 自己想太多了？ 顺其自然？ 梅兰妮茫然了一下，心中隐隐有了些感悟，点点头，微笑道：“学姐，谢谢你。” “谢啥。”凯瑟琳不屑地摆了摆手，又揉了揉梅兰妮的脑袋，道：“说实话，也是我看你顺眼。不然，我才懒得理会你呢……” 这应该是实话。 毕竟，在几乎学院所有学生的眼中，凯瑟琳学姐美丽则美丽，明艳也明艳，但性格实在是冷了一些。在她周围时时散布的寒冰，就足以让想要攀谈亲近的人退却三尺…… 有了“顺其自然”这个指导，接下来，梅兰妮终于放松了很多。在晚餐时候，燃起篝火时，也像一个人类小女生一样，表达了自己对精灵位面的好奇。肖恩自然是有问必答，在他优美的语言中，精灵位面无比的美丽迷人。 “撇去自身的良好条件不提，精灵也是一个优雅的种族……属于你们的半位面，肯定是异常美丽的。”凯瑟琳道。在人类的艺术领域中，诸如绘画、诗歌、音乐等等，无比有着万年前精灵族艺术的影子。 “恩……”肖恩正想要谢谢凯瑟琳的赞美，突然听见头顶上空他的穿云雕传来一声急促的低鸣，不禁站起身，道：“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 众人一听，忙都站了起来，凝视东方。虽然都没有取出武器，但也各自暗里警戒。 “来的是十几人，离这里还的有些远。”肖恩道：“应该是看见火光才过来的。” “我们迎一迎吧。”马修开口道：“注意，尽量不要发生冲突。” 既然是有十几人的队伍，估计就是本地人。而她们这些外来者，还想要返回大陆上呢，最好是不要与本地人发生冲突，能和平地找到位面出口最好了。而且，他们一共可才五个人……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都点头应下。 梅兰妮丢了个水球，浇灭了地上的篝火。 一行五人随着穿云雕的指引谨慎前行。大约一个魔法时后，才终于看见了前方有不少模糊的人形，于是停了下来，等待他们的到来。 这半位面的晚间，光线十分的昏暗。 对面的人发现了梅兰妮这五人，停顿了一下，亮起了几支火把，一下子照亮了他们的身形—— 这是一群成熟年轻女人。白色的皮甲包裹在胸脯上，上露香肩，下露香脐；下身灰白色略暗的皮裤，一直塞进过膝的灰色皮靴中。她们身材颀长，看着仿佛比无人中最高的马修还要高上一头。手中多持着弓箭，箭头警惕地对着梅兰妮一些人。 若单单是一群十几人高挑的女猎人，也是平常。只是，在她们背后，明显都有两对散着洁白光华的翅膀！此刻，她们的翅膀都紧紧收拢在身后，若不注意，只怕是要忽略了。 “羽族？”肖恩轻声开口。 羽族，同精灵族一样，同样都是一种无论男女都很俊美的种族。不同于精灵族有着天赋优异寿命绵长这些特点，神在创造羽族的时候，好像仅仅是为了观赏的原因，仅仅给了他们美貌，而没有赋予他们相应的天赋和实力，寿命也仅比人类漫长一点儿，普通人没有意外的话，也能存活三百年。 但是，羽族的美丽和弱小直接决定了他们在大陆上被欺压被捕捉的命运。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终于再难看到他们美丽的优雅的身影了……据历史资料记载，在万年种族大规避之前，已经传言说羽族灭绝了…… 羽族中，也同样有另外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只有女性才拥有完整的美丽的翅膀，而男性突然仅仅在背后有两个难看的凸起……相传，羽族通过修炼是能够飞起来的，翅膀自然是突然骄傲的象征。因而，在男性没有翅膀的情况下，羽族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女权的社会模式，不仅族中管理者都是女性，男性几乎没有话语权，且，外出狩猎的战士，也都是女性…… 这样的种族存在，善良者会对他们的境遇充满同情，冷淡者则理所当然地认为，适者生存，他们的消失是必然的…… 而在这个位面，此时站在他们的眼前的，竟然就是被断定灭亡了的，一队羽族的女性猎人。 “你们……人类？和……精灵？” 其中一个看着领头的女性羽族听见肖恩开口，也紧张地开了口。她说的是上古大陆通用语，也就是当时所有人神明统一传授给各族的通用语言。这种语言经过了上万年的衍化，早已同最初相差万千。 但他们这五人，肖恩是精灵，他本身的语言就几近上古大陆通用语，而梅兰妮几人都是大陆第一学院的学生，这门课是必修的，自然听起来也不算吃力。 梅兰妮甚至感觉到：在那名女性羽族说“人类”两个字的时候，明显有畏惧恐慌，又夹杂着淡淡的敌意；而她目光落在肖恩身上，认出他是精灵之后，明显仿若安心了一些的样子。 ——人类一直都不乏有丑陋的。在上古时候，捕捉凌辱羽族的，十有八九都是人类中的一员。而精灵族人同大多数其他种族一样，虽然心中也大抵看不起这个种族的弱小，却也都是不屑理会的，很少会故意去伤害他们。 梅兰妮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马修和凯瑟琳同样选择了沉默，将交涉权给了肖恩。 他们主要是想出去。并不想节外生枝，引起矛盾。肖恩一个精灵的身份，可比他们受信任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