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章 追芳踪

    幽冷茕萤般的火焰伶仃摇曳，尼采也觉得自己也伶仃摇曳；火苗沸腾，尼采也觉得自己沸腾着虚空；火苗明明灭灭，自己也觉得自己在苍渺中明明灭灭；火苗发出一道“终于有了一粒糖栗子！”的意识，尼采也启动嘴唇，不由说出这句话。

    随着这句话从唇边吐出，一道渺寂的劲力，像光波一样从火苗顶端散逸，瞬间照彻全身。《虚妄煅》不受控制地猛然加速……以前所未有的，比平时的加速更快更猛十倍的速度运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痛从精神世界开始蔓延，渗透全身。亿万倍抽筋剥皮顺产的痛，像绵绵淋油，像砭骨朔风浸润了尼采。

    这是《虚妄煅》第二次主动加速运行，上一次是在跟埃布尔的战斗中。一样的外界淬炼力陡增，一样的处于死亡边缘，一样的那个吊诡的火苗出现。这次更猛烈数十倍，并且是自找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尼采的自作孽，虽然痛不欲生，上天入地的疼。却是从黑色的死亡陷阱中活了出来。大荒经吸收的火系斑驳能量，是由外而内，攻伐鞭挞，牵扯拉拽，绞杀撕裂……。虚妄煅则是由内而外，引动火苗奇异能源，磨砺震荡，挤压揉搓，炙烤侵蚀……两种风格的碾压，两种味道的绞rou，两种风情的蹂躏。

    虽然内忧外患，里应外合，折磨翻倍。但两种淬炼压力竟然达成一种微妙又复杂的平衡。如同两个邻近位面之间薄如蝉翼的界膜。又如同绞合转动的两只巨型齿轮。尼采的rou体就在平衡的钢丝上，迎着生机盎然的曙光，豪迈地前进。《大荒经》淬炼下的体格，虽然由于天地规则的缘故，无法突破橙阶到达黄阶。但却无限接近黄阶。就隔着一张似乎一捅就破的规则之纸。

    而《虚妄煅》在上次将尼采的体格推进到二级臻品后，这次依然缓慢推进。不是进阶而是不断夯实，仿佛尼采这副二级臻品体格还有无底洞般的提升空间。

    地下火红的世界，色彩一缕是单调的红，鲜红，暗红，绯红，金红，朱红，殷红，银红，血红，红颜红……红出一片天，红出一个世界。连植物的绿都是瘦绿肥红，掐着绿丝在汪洋红中飘零。

    尼采的到来，给这片世界带来了另外的一些红，残红与惨红，或者瑟红。他所到之处，能量倒灌，黑洞般贪婪，导致了天地褪色，泛白透灰，红得瑟缩，红得愁惨。跟尼采那张煞白虚红的愁眉苦脸有一拼。他所到之处，不仅天地变色，而且气温骤降。即使本来炽热的岩浆湖也如同温泉一样，冒着温情脉脉的岩粥。

    尼采的通天痛苦换来了其余三人的彻地舒爽。个个围绕在尼采身边，直呼凉快，神清气爽，四肢舒展，脚下不由生风。他们追寻绮梦的路径本来由于地理原因，是九曲回肠，弯弯绕绕的。但现在，绮梦的精神联系如同一盏绮丽的灯火在前方，他们只要沿着灯光的指引直线径行，跋火山涉沸水。有尼采在，炽烈的岩浆湖就是温泉泡，烘热的火山口就是暖宝宝。不必考虑地理因素，不必七拐八弯，节约了一大半路程。

    所以，他们尽管是游山玩水似的慢悠悠，其实速度一点也不慢。奇怪的是，那只火元暴君也格外的善解人意，很配合，很守信诺。没有再出现作梗。估计，的确在熔烬海深处等着别人来报仇，元素灵的脑袋真有点可爱，朴素，一根筋得呆滞木讷。就是圣级的元素灵也这么单纯，缺根筋，有坚持，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绝对没有人类那种以德报怨，以直报恩的花花肠子。传闻中，元素灵的灵魂只有达到至尊，才会筋筋圆满，灵智无缺。

    不知不觉间，他们穿了数十座奇形怪状的熔岩山洞，趟过十几片一望无际的岩浆湖，翻了数百座千奇百怪的地下火山，越过数不胜数的石梁。攀了若干崔巍的石崖，跳了不计其数的浮空石锥……当然所到之处，尼采就混同一个为非作歹的扫荡土匪，火红六月天的赤地千里变成萧瑟四野。幸亏有源源不绝的补充，数个时辰后才缓缓恢复原状。

    四人沿着绮梦的芳踪香迹一路直行，不经意间，发觉已回到地面。正前方是一座正在冒着滚滚浓烟的大火山。此山威武雄壮，形似一只仰天咆哮，欲借五百年的老虎，而与这座山，面对面，心连心的另一座火山，。也形似老虎，也是一副毛发竖立的咆哮状。只不过，不是对天，而是对着这边的老虎。深有生活体验的男性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只母老虎。两座山周围青烟滚滚，火光灼灼。一阵阵低咆高啸的响声隆隆不绝。似狂怒，又似缠绵；像发狠，又像召唤；似恨非恨，且怜且哀。让有生活经验的爷们顿时就恍然大悟……这就是那对sao虎山。

    北方军团的那位后勤老妪的话，依然在耳，特别她那副里外不一的形象，让众人历历在目。不得不说，那种富有广告效应的形象，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哪像尼采，就如同天地间的一粒沙，一缕风，一滴水……看过了也就忘过去了，谁还会记得这个长相虽不赖，但就是天地一体的模糊角色。

    那种鲜明的特色形象果然是有目的的。她让众人记住了她的每一句话。后勤部需要的就是这种滴水不漏的人才啊。

    众人记忆犹新地循着特色老妪的话。下了公虎山，偏向母虎山行。穿过几道弯弯扭扭的峡谷，到达母虎山山腹中的一个熔岩洞。再向下，返回到熔岩世界。没有流连，没有迟疑，没有彷徨，立刻踏上另一条连贯的路径。涉过几锅岩浆沸腾的熔岩湖，趟过十几汪冷幽幽的寒水沼，穿过一座漫长的石钟乳洞，就到了一个锲入深深地下的峡谷。

    当然一路上，尼采的修炼不仅没有停，反而加剧，《大荒经》与《虚妄煅》的运行速度一直处于一种恒定的加速之中。虽然尼采通过果冻即时的改良，已经将引起的外界地表影响降到可以忽略的地步，不过尼采四周，还是乍现数不胜数的微茫虚空裂缝。电光火石间，裂解又弭平，仿佛微风荡过的阳光漪纹。

    在从那个灰烟弥漫的峡谷迂回到地面。一出地面，一座庞大无匹，散发着浩瀚深邃气韵的大山便横亘在众人眼前。像一尊铺天盖地的凶残黑影压了过来。此山不高，但气势磅礴，势不陡峭，但气场险恶，形不奇峻，但风度诡魅。

    众人沉浸在这座山的邪门魅力中，还没反应过来。迢迢的山那边，便传来了一声清亮又雄浑的叱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