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震撼

    扫来荡去的浓雾如同垂落天地的灰幔，瑟缩了天光，钝了太阳的伟力。羸弱不堪的光芒有气无力地缓缓渗了下来。黄不黄青不青地将这片天地氤氲成浑浊的蛋液。反而是白鳞石大放异彩，将灰雾逼得也晶莹起来，使角斗场宛若一大块眩迷的琥珀嵌在天地间。

    那些白鳞石开凿出的石室中更是绚烂迷幻，吞吐光泽，流动着明丽的光波，跳荡着点点萤火虫般的斓斑。如梦如幻，让人如入神境。

    而奥顿与格林更是如遁幻境，他们不仅身处迷幻，坚韧大条的心灵更是经历了一场玄幻之旅。

    那个尼采摊开一溜天岚纸后，竟然一手一只符笔，双手互博，左右开弓，人若矫龙，笔似灵蛇，仿佛天地挥毫潸雨，大河蜿蜒江山。脚步有节有蔓，手腕有张有弛。一个个元素符便如雨后春笋般从那些天岚纸上浮现。

    悠忽间，奥顿两人感到雷震鸣，电暴闪，天崩地裂，鬼哭神嚎。大腿被自己或相互掐得青紫绚烂，活活一副姹紫嫣红的超现实主义纹身。蛛丝密布的两双眼爆得如炭火般殷红，嘴唇哆哆嗦嗦，手脚抖抖簌簌，简直就是两个同病相怜的高级伤寒病号。心中无数个星云在湮灭，乾坤倒转，天地嚎哭，阴阳互换。乌泱乌泱的神明像下饺子一样，落入蒸锅。脑中跳入若干蛤蟆，搅得脑浆比外面的浓雾还混乱。他们的辩证元素世界观分崩离析，坚强的理智与思维被一轮又一轮地冲刷，强jian，蹂躏。

    原以为，这个与元素老死不相往来没有任何缘分的尼采，会从包裹中掏出个把元素符。毕竟他是个名正言顺的帝国殿下，毕竟背后有个羁沌至尊，毕竟……。即使有一万个可能在理论上浮光掠影地闪过，也不会把“尼采会制作元素符”作为备选。但，面前发生的一切真的如同老母猪上树，雄鸡下蛋，光辉之主泡老河马。匪夷所思惊世骇俗这类词在这幢事上都显得苍白无力。

    如这个尼采花个一年半载，蒙神隆恩鼓捣出一个一级下品符，他两顶多如雷轰顶目瞪口呆，然后羡慕妒忌恨。奥顿也欣赏过那个黯水女士制作元素符。与元素符宗师一步之遥的黯水，她的制符水平不是盖得，登堂入室独具一格。集艺术性，实用性，伦理性，时效性与一体，让人赏心悦目拍案叫绝。但制作一个元素符前，也必须物质准备充分，心里健康愉悦，才姗姗下手。过程更是一波三折，扣人心弦，如同一边刺绣一边生孩子。如天时地利人和，天公作美，地不发飙，人也不闹腾，有个成功率保证。就有三分之一高成功率功德圆满，笔落符成。

    反观这个尼采，这是在制作元素符吗，喝水放屁，吃饭打嗝也比它简单。哪种漫不经心，哪种风轻云淡，哪种从容不迫。还双手互博，还行云流水，还能再惊世骇俗，还能再超尘拔绝，还能再丧尽天良吗。

    奥顿两人的脆弱心灵在呼唤，但口张得气吞山河，也无语；眼珠瞪得亚眦欲裂，也失神；鼻孔翕张得比铁匠的风箱还凶猛，也解决不了缺氧的问题。

    直到尼采大功告成，拍拍手，意犹未尽地说，“可惜了，没有天岚纸了。”两只元素兽才如梦方醒回过神来。发现下巴脱臼，眼珠枯涩，口干舌燥。四肢僵硬。一阵噼里啪啦的碎响，才恢复原状。

    “不好意思，只有两级符，全是土系的，《重力符》，《坚固符》，还有几个《来自星星的沙尘暴》，大概有七八十个吧。省着点用，应该够了。”尼采对魂不附体如见鬼魅的兄弟俩说到，语气有点腼腆，不好意思。

    格林疑神疑鬼涩涩地走过去。东摸摸西摸摸，拿起一张符纸，甩了甩，弹了弹，对着屋顶格外明朗的浮光看了又看。疑惑地问，“这是真的术符吗？”随便用元力一探。

    “嗡”的一声微茫的呼啸，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天而降，猝不及防的格林不由双腿一软，噗通一个玉柱倒地，跪倒在地上。全身的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爆豆般的令人牙酸的声音。连屋内的光线也一暗，似乎有点弯曲。

    奥顿赶紧双手一合，吐出雄浑的元力，向屋内横扫。许久才抚平或者是湮灭了那只重力元素符的威力。遂眯着眼睛，感受一番后，脱口而出，“好符，绝对是二级上品重力符。比一般的二级重力元素术的效果高近百倍，好符。”再度高呼一声好符后，猛然睁开铜铃大的巨眼，发射出guntang灼人的光芒，用一种颤抖急促的语气问；“难道这些都是二级上品符，还是随机？”

    “只能制作二级上品，没法搞出臻品啊，”尼采哪种惆怅如凋零的樱花般的口气很有欠抽的sao气。让奥顿的眼珠翻到不可思议程度。再度看向尼采时，目光中竟然掺杂着沦浃肌髓的恐惧与一种零落的心悸。

    “够么？”尼采问格林。

    “够了，够了，绰绰有余。”奥顿抢答，数只触须一卷，将大半元素符卷入自己的口袋，余下二十几个递给格林。并对格林和颜悦色地说：“这些够你用的了，格林，元素符的使用是门艺术，讲究的是坑，蒙，拐，骗四个方案。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好符要放在妙到毫巅之时上。要在恰当的时机，恰当的地点，对恰当的人。要神不知鬼不觉，下个暗狠不留情，要如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意境。”然后是叽里咕噜的一大堆现场教学，综合了《元素符概论》，《符的曲线施放原理与工程学》，《符的应用心理学》，《那些年，我们追过的元素符》，《从元素符的世界路过》……等等数十种与元素符有关的或理论或鸡汤或狗血的知识。如同鸡血灌顶一样硬塞入格林那个柳木脑袋。不要说格林，就是尼采也感到一片蜜蜂汇聚的乌云喧嚣在头顶。同时也让尼采领略了奥顿非主流的博学。就在奥顿在为自己中饱私囊寻找理论借口时，黯水女士那副像来自雾中花园的飘渺嗓音响起，“时间到了，两爷们开始上场了啊，迟到十分钟算弃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