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微服

    “陛下，您想到哪里去？”内侍凡光壮着胆子问道，适才皇帝陛下突然下令备车，这让他们这些人非常为难，推三阻四之后，只有他这个平素还算受宠的被推出来顶缸。

    “怎么，朕想出去走走，还得像你们报备不成？”天御极不耐烦地问，刚才天沧海的那些话，让他的心变得前所未有的难受，如果再这样下去，那自己在寿辰那天如何面对数以千计的宾客？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到外面看看，上一次离开皇宫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繁杂的国务压得他很难抽出这样闲暇的时光。

    凡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着响头：“奴才不敢！”他实在是吓坏了，都说陛下这几天气性不好，怎么自己还这么不会说话，万一陛下一气之下砍了自己的脑袋，那岂不是冤枉？

    “好了，别罗嗦了，快去换衣服，还跪着干什么？”不同于其他君王，天御极虽然心情不好，但迁怒一个阉人，这种事情他还不屑于做，“换好了陪朕一起出去！对了，叫上方介和兰成，省得他们到时找不到人，到处瞎转。”

    “奴才遵旨！”凡光答应了一声，面带喜色地冲了出去，陛下不但没有怪罪他，还把他带在身边，哪个内侍有这样的面子？而且陛下还要带方介和兰成两个一等一的高手一起出去，出了问题也有高的人顶着，自己还能够到外面去逛逛，想到这里，他心中一乐，过门槛时差点跌了一跤，暗地里做了个怪脸，一溜烟地往侍卫房里跑去。

    出了禁卫森严的皇宫，天御极觉得天也比往日要蓝得多，深深呼吸了一口久违的自由空气，他不禁陷入了沉思。这次的寿辰，与其说是庆贺的仪式，不如说是展示帝国国威的最佳机会。自他即位以来，锐意进取，广开言路，在老师天沧海的帮助下大大整顿了帝国的吏治，裁撤了一大批不合格的官员。然而，500余年的太平盛世也造成了帝国的沉疴累累，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天御极不是圣人，他也没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此次各国使节再加上守护神殿的代表纷纷来到帝都，虽然可以理解为他们对帝国的敬畏，但谁知道是否会有人在其中掺和一些见不得光的事，那个什么容子爵的女儿就是如此。

    “主子，我们到底往哪里走？”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他杂乱的思绪，这是一个高大的青年，一袭普通的青衣穿在他身上，却无法遮盖那时而温文尔雅，时而冷酷无情的气质，谁也不会想到，号称帝国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帝都无数闺秀的梦中情人方介此时正稳稳坐在马车御者的位置上。

    “你随便选吧，反正，你这个帝都的地头蛇总比朕，不，应该是比我更熟悉这里吧。我是出来散心的，你可别把我往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带？”天御极一扫平日的严肃，用一种打趣的语气说道。

    “主子放心，乱七八糟的地方属下可不敢带您去。”方介有些讪讪的，他可没想到这个主儿居然会和自己开玩笑。

    “方哥，这下吃瘪了吧，”旁边的兰成幸灾乐祸地说，“连主子都知道你风liu的行径，看来你是得好好收敛一下了！”他和方介的私交一向不错，这次能看到八面玲珑的朋友出丑，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好了，你们两个，朕出来可不是为了看你们两人斗嘴。我听说雅心楼是帝都最豪华的酒楼，里面的菜肴号称可以令无数的达官贵人折服，我今天倒想去看看和皇宫的御厨有什么不同。现在还早，我们就先到处逛逛吧，不过把车先找个地方寄存了，否则什么都看不见。”天御极笑着拍拍兰成的肩膀说，“今天你们俩别这么拘束，这不是宫里，我特许你们放开一些，凡光也是一样。”他又把凡光加了进去。

    其他三人先是一怔，随后都很高兴，皇帝陛下的这种恩典可不是随意赐人的，看来今天的运气确实不错，凡光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宫监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大面子，看来今天跟着出宫真是对了，陛下哪来的什么脾气，心情明明是好得很。

    随便找了个馆舍寄存了马车，四人这才施施然地逛了起来。身为帝都，苍云城当之无愧是当时大陆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占地面积就达到了一般大城市的三倍有余，规划更是依照绝世奇才天星耀的设计，达到了尽善尽美的地步。除了苍云这个本名，它还拥有一个广为传唱的名字——耀海之都，它取自当年双星的最后一个字，为了表示尊敬，开国大帝天星海甚至把国师的名字放在了自己之前。虽然是御天帝国的国都，但是这里仍然保持着天族人当初尚武的风气，大街上带着随身武器的人占了至少一半的比例。平日这样不要紧，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方介和兰成就不能不多加小心，手中的剑都捏得更紧了一些。

    天御极却毫不在意，从小的储君教育早已让他练就了一身武艺，初代御天陛下马背上得天下的例子让他的后辈将勇气作为了考量储君的标准之一。历代御天不能说都是明君，但都是绝世高手，况且，传说每一代御天都具有一种不同凡响的能力，不过见识过的人都死了。也正因为如此，很少会有国家会针对御天派出刺客，相比而言，历代府天遇刺的概率则高的多，所以人们经常会发现府天的护卫队比一国之君的御天要更严密。

    信手取过一个摊位上的木质小玩意儿，看了一眼那个年迈的老人，他随意问道：“老人家，这么大年纪还出来做生意，家里的生活很困难，还是儿子媳妇对你不好？”

    老人疑惑地看了看这位衣着华贵的年轻人，“这位少爷，您怎么能这么说。谁不知道生活在耀海之都是一种难得的福分，我儿子媳妇对我好着呢，家里的房子就在那头，您看！”他的手指了指街道尽头的那座小楼，“我儿子在内政部作书吏，我在家闲不住，所以才做了这些小玩意来卖，您要是不相信，这些东西我白送您，不要钱！”

    一句话引出了这么大故事，天御极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心中更是涌过一阵暖流，看来自己这个君主还是当得不错。老人还在那里唠叨着送东西的事，他连忙打断了话头，“老人家，谢谢你的好意，我只是随便问问，这些东西你还是留着送给您的孙子吧！”说完连忙离开了这个摊位，后面的方介、兰成和凡光也连忙跟了上去，剩下老人犹在嘀咕：“现在的富贵公子也这么会说话，他怎么知道老汉我就想要个孙子？”

    一路上连走带逛地经过了不少摊位，几乎个个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这让天御极身为皇帝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连方介和兰成也感到很是开怀，他们并没有一般贵族公子的习气，对于这些普通百姓的幸福，还是很看重的，这也是他们俩深得天御极信任的最大原因。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天御极不由自主地说出这句曾经在寒霜皇朝广为流传的名句，那种字里行间的悲愤连自己这种天潢贵胄也能够体会到。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也许在有生之年不是梦想，他欣慰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