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巴卡拉(1)
别西卜迅速地心算了一回,加上原有的一千万赌金,连续赢了好几场的伊万已经有了五千万上下的资本,而霍普金斯的赌金则徘徊在一千五百万上下。/top/表面上看来,“蓝肩膀”的伊万占了很大的优势,但实质上,也不过是一两把赌注的事儿——如果庄家的赌注仍旧是一千万或是更多的话。 记账员举起手:“十万。” 围观的赌客们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在他们的眼里,只因为一次失利就立刻毫不犹豫将赌注拉至最低额度的伊万谢尔盖耶维奇可算不上有胆量,他还有一大堆筹码和现金,就摆在绿呢子赌台台面的正中央,他完全可以不必如此保守——直接影响到了节目的精彩『性』,几个隐藏在人群的家伙轻蔑地吹起了口哨。伊万谢尔盖耶维奇对此表现的无动于衷,他的胳膊肘架在赌桌边上,和玩具机器人一样方正粗短,『色』泽惨白的手指交叉起来,拇指向上,等记账员发牌结束,他先是翻了自己的牌,然后看着记账员翻了霍普金斯的牌——不知因为什么,这次的赌注虽然小,却仍然只有霍普金斯一个旁家。 “庄家六点,”记账员用那种平铺直叙,淡淡无奇的口吻宣布道:“旁家八点,旁家赢。”他挥动杆子,在那座筹码山上拨出十枚纯金『色』的筹码。 接下来伊万宣布的赌注时高时低,但最高也不过一百万,他和霍普金斯各有输赢,综合起来看,霍普金斯的赢面比较大,之所以还比不上伊万。也只不过是因为后者先前在其他旁家身上捞到了太多油水。伊万在连输了两次后,第六次将赌注降低到了十万。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嗯。他要脱钩了。”别西卜说。 “怎么说?”凯瑟琳抓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栏杆,她反复摩擦的地方被丝绸手套擦拭的亮如镜面。 “伊万谢尔盖耶维奇也不是个蠢货,”别西卜说:“我想他是从哪儿知道了霍普金斯先生的真实身份,今天的赌局有一大半都是冲着霍普金斯和他身后的肖恩.巴蒂尔来的——我想他原先的计划是想让巴蒂尔先生狠狠吃上一个哑巴亏——没有什么能比这更痛快的。我是说,不但跳出了陷阱。还设法埋了挖陷阱的人——问题是……”他观察了一下伊万身边的人:“幸运女神似乎并不愿意总是坐在他身边,注意到了吗,他在输掉那一千万的时候『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一条躺在盘子里的鱼跳进海里又走了……在这之后。他一直都在试探,他没有把握一定赢,相反地,假如不是他适时地降低赌注,他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输的一干二净了。” “伊万是个谨慎的人,在发现事情进展不受自己掌控以后。他会及时刹车的。”撒沙说:“今天他已经赢得足够多了。” “庄家九点。”记账员说,将十枚金灿灿的筹码拨回了那堆小山。 霍普金斯医生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迅速掠过伊万眼底的一丝懊丧。他在后悔自己没有投入更多的筹码,粗短的手指抬了起来,伊万先是『揉』了『揉』自己的下眼眶,又顶了顶自己的太阳『xue』,他转动脖子,让骨头发出格拉格拉的声音,他好像已经对赌局失去了兴趣,但洗好的纸牌还有三副,他最少得把这三副牌玩掉,不然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愿意坐上由他做庄家的赌桌了。 伊万伸出一根手指,他身边的侍者即刻俯下身静听吩咐,很快,他就端来了一盘子辣味油炸鲱鱼和一大杯清澄透明的『液』体,霍普金斯敏锐的鼻子微微张开,他嗅到了柔和的『奶』油香味,正宗的香草味伏特加味。 作为一个经验老道的赌客,伊万当然不会在赌博过程中让酒精来麻痹自己的大脑和神经,而“天球”辣味油炸鲱鱼是种挺特殊的小食,它端到客人面前的时候是不能马上食用的,你得等上五六分钟,等着浇在鲱鱼身上吱吱响的柠檬调味汁彻底地渗透进鱼rou里——但你也不能放任它太长时间,再过个几分钟,冷掉的鲱鱼就会变得又软又韧,一点儿都不好吃了。 很明显,伊万是速战速决了,霍普金斯可以想象的到,他在接下来的三幅牌里会继续投下最低额度的赌注,赢了固然好,输了也没什么太大关系。他就只等着结束这场游戏。 当记账员再一次发下牌来的时候,霍普金斯伸出手指,他的手指要比伊万长得多,而且也没有浓重的汗『毛』,摆在绿茸茸的桌面上就像是石膏或是大理石做的绘画模型,暗金『色』底面的扑克牌静静低躺卧在他的手腕中央。 “有什么问题吗?”伊万说:“我的手?”霍普金斯看着他的手,时间并不长,可以说,他只是让视线在那枚戒指上停留了一会儿,但这枚纹在手指上的戒指可以说是个非常敏感的标志。 “这枚戒指让我感觉有点熟悉。”霍普金斯说,一边掀起自己的牌看了看:“我好像在十几年前看到过这种款式的戒指,也是纹在手指上的。”他向记账员点点头:“补牌。”而后又转向伊万:“略有不同,那只戒指是四条横荆棘纹的——您看,您的戒指只有三条横荆棘纹。” 伊万的脸『色』突然有点不太好,他拒绝了补牌,记账员按照他的要求翻开了纸牌,五点,霍普金斯是六点,霍普金斯赢了,伊万看起来却像是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示意记账员尽快开始下一局:“是在拉斯维加斯吗?” “还能在哪儿呢?”霍普金斯慢条斯理地把十枚紧筹码摞了起来。 “那应该不是我。” “不是您,虽然那也是个北方人。”霍普金斯说:“那时候他还是个年轻小伙子,胡须和头发都很柔软,眼睛是茶『色』的,额头上面有个十字形状的疤,他说是这是天使亲吻后留下的痕迹。他的幸运符。” “倒不如说是魔鬼留下的导向标呢,”伊万低声咕哝道:“他可是从这儿赢了好大一笔钱回去……” “我得说。恰恰相反。相比起您。他的运气可真是差极了。”霍普金斯翻开自己的牌,这次是伊万赢了,但伊万的心思似乎已经不在这上面来了:“难道他没有一帆风顺地大赢而特赢,差点就让赌场关了门?”伊万焦躁地瞥了一眼酒杯。辣味油炸鲱鱼已经有很大一部分变成了深褐『色』,他捏起一尾。放进嘴里,大声咀嚼。 “除非世界上有第二个牛先生。”记账员为霍普金斯发下一张新的牌:“确实是一头倔强的小牛犊子。”霍普金斯用那种假惺惺的惋惜语气说道:“他输光了身上的所有的钱,表,首饰还有衣服,除了穿在身上的那件,他走出赌场的时候就只差光着屁股了。” “他输了多少?”发牌完毕,但伊万并没有急着去看自己的牌。 “一百七十万。” “不可能!”伊万说:“他没有那么多钱。” “但是他可以签帐啊。”霍普金斯说。 伊万盯着霍普金斯。他的眼睛暗沉沉的,闪着含义不明的光:“您好像对此很清楚。霍普金斯先生。”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霍普金斯答道:“赢了他的就是我。” *** 看着监控屏幕的肖恩.巴蒂尔吃吃地笑了起来。 记账员与赌场监督询问伊万谢尔盖耶维奇是否要进行下一场的时候,伊万谢尔盖耶维奇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 “我可以问一下吗?”不知何时回到肖恩.巴蒂尔身边的红头发犹大好奇地说:“克洛文先生是谁?”像是个意义重大的人物。 “一个北方佬,”巴蒂尔说,他的脸上依然带着那种让人倍感寒冷的诡异笑容:“你也许对他不怎么熟悉,他已经十几年没进拉斯维加斯了——不过也许再过上个几年,你就能看到他的名字了——在‘我们’的名单上,他名列前茅。” “他是现任北方首领的儿子,一个精力旺盛,野心勃勃,心思慎密的麻烦人物,”巴蒂尔伸出小手指搔了搔下巴:“他的父亲和伊万谢尔盖耶维奇的父亲一起竞争首领的位子,喏,结果你看得到,克洛文家族赢了,伊万的父亲死了,他也被发配到了边缘地带,但这两年,伊万一派又开始蠢蠢欲动——所以,克洛文又把他找了出来,给了他这个差事,这是份好差事,亲爱的,安全,不容易出差错,而且还可以凭借‘好运气’给自己筹集上一笔数目不小的钱。” “克洛文真的输给过霍普金斯?” “这我不太清楚。”天堂宫赌场主人说:“霍普金斯是个任『性』而又害羞的家伙,如果有人对他了解过深,他会感觉很不安并想要设法解决的——哦,你不会想要知道他的解决方法的。”他做了个粗俗而危险的手势:“也许他赢过,也许他连见也没见过克洛文,但这没什么要紧的,关键在于伊万,你看,他相信了。” 犹大皱起眉『毛』,他这么做的时候,前额耸起了小小的褶皱,在眼眶上方形成一对浅浅的窝儿,就像是小婴儿那样,很可爱。 “克洛文输了或者赢了都没什么关系,关键在于,按照霍普金斯的说法,他不但没能赢钱,还欠了拉斯维加斯赌场一大笔钱——十几年前拉斯维加斯可不像现在这么平静,北方黑帮可是卯着劲儿想要冲进来分一杯羹——当然,他们最后输了。想想,我亲爱的孩子,一个北方黑帮成员,就在那种关键时刻孤零零一个人跑到拉斯维加斯赌博,结果弄了个倾家『荡』产外加一口袋的签帐单,他不可能再从别的地方弄到钱,赌场也不会允许他在还款之前继续欠账,那么到最后他是怎么带着一大笔钱回到北方的呢?”巴蒂尔耸耸肩:“十几年前,这儿的争斗可是激烈的很,几乎每个北方家族都在这儿葬送过亲人和朋友的『性』命——假如克洛文真的干了些什么,那些家族是不会饶过他的,就连他的父亲也要跟着倒霉。” “当然,”巴蒂尔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块鱼子酱黄油小饼干后说道:“前提是,伊万谢尔盖耶维奇能够弄到关于此事的证据。” n(一秒记住小说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