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39章 如浮光掠影般逝去
飞行，不断的飞行。自从拥有了之后，石云帆从来没有像这样飞行过。那是毫不停留，毫不犹豫，用尽全身力量的飞行。他飞过燃烧的山丘，飞过燃烧的田园，飞过燃烧的湖泊和江河。空气的温度在渐渐上升，天空的太阳不见了踪影。一切的一切都在燃烧，一切的一切都在哀嚎。在他们开始赶路不知道多久以后，杨紫和安妮惠都已经哭干了眼泪。她们能感觉到空气中那种巨大的恐惧和悲哀，可她们却失去了哭泣的能力。何英雄的状况比她们好一些，他还能保持基本的情绪稳定。但是，随着时间的延长，随着无边无际的火海和火球在他们的视野中充斥，这种稳定也在缓慢的变成绝望。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在好像永远没有尽头的飞行中，安妮惠和杨紫无数次这么问，石云帆和许可儿刚开始还试图安慰她们，可渐渐的，两人也变得沉默了起来。这种到处都是死亡和和绝望的场景，让哪怕是经历过天国竞技多次考验的石云帆，都有些于心不忍。更何况是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普通人了。 “我说，你们从哪里来，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知道怎么活下去么？” 同样的问题也被三个人多次抛给石云帆和许可儿，可两人早没了解释的兴趣。他们沉默着飞行，沉默着飞行，偶尔从随身的中翻找出一些食物交给三人，免得他们饿死。更多的时间里，两人都在沉默。哪怕被石云帆夹在怀里的，是那个曾经和他约定终身的安妮惠，可不知为何，在这种末日场景下，似乎连最后一点了解安妮惠失忆原因的兴趣，都从石云帆身上消失了。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在无数次好像对着空气说话一般提出自己问题的时候，杨紫那嘶哑的声音终于得到了回应。一直抱着她的许可儿伸手拍了拍她的身子，“快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于是，好像永远没有尽头的旅行在一瞬间停了下来。连续飞行了整整一天的两人，漂浮在一片火海之上，如果仔细看的话，依稀能看出火海中曾经有一座小山，山上可能有些建筑物。那些建筑物的材料大部分都是石头，在火焰中还留下了些痕迹。 “就是这里了。” 漂浮在空中的石云帆轻声说道，可他的语气中并没有太多喜悦。安妮惠和杨紫闻声往下看去，可只看到了无穷的火海。 “这里……有出路么？” 带着些不确定的疑问，杨紫抓紧了许可儿的手臂。许可儿反手轻轻拍了拍她，却无言以对。下面确实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所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广场，可不论是当时的僧侣，还是那些石质的建筑，都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恶魔一般的火焰和炽热的高温。 “这个地方，根本看不出来能跑吧！这里根本就是一条死路吧？你们把我们带到这里，到底想干嘛？” 也许是太过于绝望，也许是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一路上都紧绷着脸的何英雄在这一刻崩溃了。他伸手踢脚，在石云帆的背上挣扎嘶吼，石云帆一只手抱着安妮惠，一只手反过去试图控制何英雄。然而一个大男人发起疯来，哪怕石云帆力气再大，又怎么能用一只手扶住他呢？只听见一声短促的惊叫声，何英雄从石云帆的后背上摔了下去，跌入了那一片火海之中。 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何英雄已经变成了火海中的一具尸体，而且那具尸体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变小，向空气中散发出一片一片的焦炭一样的烟色扬尘。那是生物组织碳化之后的余烬，在空气中漂浮着，绝望着。 “英雄———！！！” 被石云帆夹在胳膊下面的安妮惠，只是伸手朝着何英雄坠落的地方喊了两声，好像非常惊讶。她看了看火海中的尸体，又转头看了看石云帆，好像终于确认了什么。女孩伸手随意整理了一下已经被高温炙烤的卷曲的头发，沉默了下来。 “没办法……他突然……” 石云帆正在试图解释，可却突然被一声巨大的、无声的＂shenyin＂和嘶吼打断了。在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一声哀鸣。突如其来的悲哀在这一瞬间充满了石云帆的心房，他眼角不受控制的留下了大颗大颗的泪珠。男人穿过泪眼朦胧的世界看向了许可儿，发现她和自己一样，正在哭泣。 有什么东西，死了。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石云帆感觉一阵恍惚，好像有什么声音在他的意识中响起。好像有一团烟色的火焰包裹住了他的身体，好像安妮惠和杨紫都变成了支离破碎的碎片，好像整个世界变成了一面被打碎的镜子。在这一瞬间，石云帆感觉自己失去了一切。 整个世界，粉碎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石云帆有些恍惚。 那个燃烧的世界，那个自己深爱的女人，那些绝望和恐惧，那声巨大的叹息，好像被罩上了一层模糊不清的罩子，在他的记忆深处沉沦。只有偶尔浮出海面的一丝，才能让他回忆起那个死亡的世界。 “我……怎么了？” 穿着一身简单素色上衣的石云帆半坐在海滩上，身边是闭目不醒的许可儿。他左右张望，用了一点点时间，才认出来这里是他和许可儿的新基地，长岩岛。 “你刚刚刚目睹了一个世界的毁灭。” 突然从空中出现的火焰中发出的声音，像一道夺目的亮光，照亮了石云帆的记忆。女人，死亡，歌手，争斗，魔术，天皇巨星，燃烧的火球，世界，哀嚎，绝望。所有的感觉在一瞬间冲上石云帆的脑海。男人愣了一会，伸手擦去了脸颊上不知为何而流的泪水，看向了躺在自己身旁的许可儿。 “所以……我们回来了？” “恩。” 穿着西装的西奈坐在沙滩上，洁白的沙子弄脏了他的衣服，可他毫不在意，只是直直的看着石云帆。 “安妮惠……死了？” “也对，也不对。” 西奈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等着石云帆追问。可石云帆好像是累了，他只是安静的看着西奈，等着他告诉自己更多的细节。 “好吧”，西奈耸耸肩，“看来以你现在的能力，直接面对世界毁灭果然有些勉强——”穿着西装的魔鬼笑了笑，看着石云帆，他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变得僵硬，最终变成了一声叹息。 “不过……没时间了啊……” “没时间了？” 虽然惊讶于自己的平静，但是石云帆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西奈话里的某些深意。他想了想，开始提问。 “谁没时间了？” “我们。” “什么时间？” “距离被彻底的摧毁。” “怎么理解？” “你还不到知道的时候……” 本来顺畅的谈话随着石云帆的一个问题戛然而止。西奈看了一眼有些愤怒的石云帆，看着他的愤怒渐渐平淡了下来，才继续开始解释。 “你三天前经历的那个世界，并不是真正的安妮惠的世界，而是她的世界的一个镜像。而你进去的时候，那个镜像正要被摧毁。我送你过去，是希望你能亲身经历一次世界的毁灭，这将有利于你之后的成长，也能让你更快的成为我们需要的战士。” 西奈的目光随着他的陈述开始变得严肃，石云帆很认真的听着，飞速的思考着他话里的意思。某些细碎的回忆和片段在他的脑海里浮现，渐渐的串成了一条不完整的链条。 “你们有敌人？你们需要战士？你们的敌人正在摧毁世界？” 几乎是在一瞬间，石云帆想通了很多事情，他的声音也变的急促了起来，“安妮惠的世界要被摧毁了？所以你才让我去那个世界，去体验世界被摧毁的感觉？你想让我救安妮惠？” “不愧是我选中的人……” 西奈突然笑了，他的笑声很轻，嗤嗤的，呼吸很急促，就好像喘不过气来的人，“你猜的很不错，几乎就是真相了。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就是你很可能需要拯救安妮惠。她是你的爱人不是么？拯救她不是你的义务么？” “是的，但是，至少让我知道敌人是谁，好么？” 石云帆的语气里带着微微的不满，他盘起双腿，坐在沙滩上，看着西奈，“如果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却只能像那样在天空看着世界毁灭，也叫做拯救的话，那样的拯救对安妮惠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你觉得应该连安妮惠的世界一起救了？” 西奈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石云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拯救安妮惠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不论是你还是我，都没做好面对那些存在的准备，所以，少年不要再天真了，记住你经历的梦境，记住你的感觉。等到需要你的那一天，你会感激我让你经历的那一切的……” 说完这句，西奈又重新变回了一团火焰，石云帆看他要走，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那个……在安妮惠的真正的世界里，她也会忘记我么？” “哈哈，当然不会了，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西奈化身的火焰在空中爆燃了一次，消失不见。石云帆看着他小时的地方，久久不能说话。一双细软的手从他的伸手揽住了他，许可儿的长发和气息像最温柔的怀抱，把石云帆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我都听到了……” 女人的声音很轻，但是里面的意思却很重，“我都知道了，既然我已经支持过你一次，我自然会继续支持你，所以，不要顾虑我，去把她救回来吧，我可不想输给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