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33章 反复的失败者
李天昊是一个穿越者。 可很少有人知道，或者说很少有人关心，这个人在穿越之前是干什么的。 东方不败也不知道。 但是她能从李天昊偶尔的聊天中听出来，他过去的生活并不幸福。也许，这才是上天垂怜他，给了他一个穿越到这个世界，并能够制造自己记忆中的那些武侠角色的能力的原因。 并不是每一个拥有超能力的人都会关心自己能力的来源，李天昊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他来说，能力这种东西，就像彩票，中了，也就中了，谁会去分析自己为什么中了？ 所以他在确认自己有超能力后的第一时间，就制造了东方不败。 而且，他能力的真相并不像他告诉石云帆的那样，是从乞丐中，或者别的什么人中找到对象，然后灌输记忆，传授功法。他是凭空制造出一个记忆中的武侠人物，无论是性格、脾气还是功法，甚至记忆，都和那个武侠人物本身一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这些人物和角色不会伤害李天昊，还会服从他的命令，他甚至可以修改他们的记忆。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年，李天昊和东方不败相依为命。他们发现这个世界也有江湖，也有侠客，只不过功夫的水平和厉害程度，要远远弱于东方不败，也弱于李天昊记忆中的那些世界。两个人很快发现，有了东方不败，他们在这个世界已经基本上是无敌状态。 于是他们恣意妄为、浪荡天下，杀富济贫、行侠仗义，闯下了好大的名号。这么过了一段时间，在某一天，李天昊突然无聊了。 “我们已经天下无敌，这么下去，多无聊？” 某一天的晚上，在被他和东方不败杀了满门的一家恶霸的门厅里，李天昊拿着沾着血的毛笔，在墙壁上信手涂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没有敌人，就给自己制造敌人吧。” 东方不败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到这样一句答复的。不过这句答复显然打开了李天昊的思想闸门。他开始制造更多的人物，有正派，有反派，大部分都是绝顶高手。 李天昊给了他们生命，修改了他们的记忆，为他们定下了存在的目标。 “你们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吧，但是不管你们作什么，你们都要记得一件事，要反对我，要做反派，要努力杀了我！” 这么安排了之后，李天昊的生活重新变的充实。他穿越而来的这个世界的武力值太低，没有适合他或者东方不败的对手，没关系，他自己造好了。 于是来自不同故事、不同世界的高手们在这个世界的江湖搅风搅雨，留下了无数传说。他们前赴后继的反抗李天昊，试图杀了李天昊，可他们都失败了。 他们显然会失败，因为李天昊本身就能够重现他记忆中几乎所有的武术功法，还直接能保持顶级状态，又如何会输？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李天昊和东方不败击败了几乎所有他记忆中能够重现的武林高手，他们再一次无敌了。 而无敌，意味着寂寞。 “要不这样，你来当反派吧？”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年还是第五年的某一天，李天昊看着篝火旁安静坐着的东方不败，想到了新的想法。那是绝对会让他兴奋的睡不着觉的想法。在过去的四年多里，他和东方不败切磋了无数次，从来没有赢过。 一次也没有。 有这样令人绝望的反派，生活一定会刺激很多吧。 “我去当反派，谁来照顾你？” 篝火下的东方不败表情忽明忽暗，声音飘忽，语气里的情绪无法捉摸。 “你忘了么？我有无穷无尽的帮手，要担心的应该是你才对，如何战胜这么强大的我，如何战胜有无数高手做手下的我，对吧？” 李天昊毫不担心，也没有感觉到东方不败语气中的某些情绪。他随手一挥，就又创造了一个角色，一位女侠。 “现在，就由她来照顾我，然后我会制造更多的人，去找你，追你，打败你，可能的话，还会杀了你。你，一定要认真哟！” 李天昊的声音同样在火光中飘忽，即使是东方不败，也看不清他的心情。于是她默默离开，消失在了篝火外无尽的夜色中。 从那一天起，两人从伴侣，成为仇敌。 生死之仇。 李天昊用尽了各种办法，制造了各种人物，尝试了各种策略，试图抓住东方不败，战胜东方不败，杀死东方不败。 可他从没有成功过。 一次也没有。 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身红衣的东方不败坐在林间空地的树桩上，看着不远处失去了意识的李天昊，双目中的情绪无人能懂。 “他赢不了我，他自己也知道，可他从没放弃过。” 教主的声音细细的，轻轻的，可那些声音里蕴含的感情，却沉重的让石云帆想大口的呼吸。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们两人的游戏？” 安妮惠轻声的发问，好像害怕打破了这突如其来的一点点特别的感情。 “不，是他一个人的游戏，我只是一个他创造出来的人物，虽然有记忆，可我连那些记忆是真是假都不知道，我的使命，只是陪他玩耍，让他开心。” 东方不败冷静的回答，毫不在意其中透露的某些隐情。 “不！你是真的！” 石云帆突然站起了身，“你是真的！我知道！我没有去过你那个世界，但是我去过别的武侠人物的世界。他们在我和李天昊的世界里，只是一段故事，但是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就是活生生的人。英雄拯救世界，恶**害苍生，他们活着，活的真实，可信，不虚伪。所以你一定也是真的，你一定也有一个自己的世界，和你记忆相符的世界！” 东方不败温柔的看着石云帆，轻轻笑了笑，“就算是有，那个世界也一定有了一个我，那我，又是谁呢？真的有一个属于我这个东方不败的世界么？” 看着面前红衣教主那突然间有些凄婉的表情，石云帆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面前的东方不败是李天昊制造出来的，她又怎么可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她只是一个玩物，一个人偶，一个跟着李天昊的意愿活着的傀儡。她自称东方不败，本应是这个世界上最骄傲的那个人，因为只有最骄傲的那个人，才有资格拥有这个名字。 不败。 可她终究已经输了。从她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输了。这个世界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也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世界。她唯一可以依靠的那个人，人生最大的目标和方向，竟然是击败她、杀死她。 她，一定过的很不开心吧？ 石云帆眨眨眼睛，想说些什么，却被东方不败打断了。 “其实遇到你们，我觉得昊儿是开心的。”她微微坐直了身子，两手放在膝上，扫视了一圈雷石战队的四人。 “和我做同样的游戏做了六年，每次被我击败再醒来，他都会忘记过去，忘记那些失败。到最后，他都忘记了我是他创造的人物，他以为我是真的东方不败，他以为这里真的是我的世界。于是在某次清醒的时候，他为我创造了更多我熟悉的人物，令狐冲，任我行，任盈盈，他希望他们能陪着我，能让我不再那么孤单。” “他们……都是创造出来的？风清扬也是？”石云帆已经被一连串的真相冲击的无法自已，声音都已经有些微微的变调。 东方不败点点头，继续说道：“是的，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顶尖高手，都是他创造的，有些是为了让我不再寂寞，有些是为了让他玩的开心。这整个世界，都是他的玩物，包括我在内，包括他们在内。” 东方不败随手一挥，指了指周围安静的树林，“不过你们不一样，你们和他一样，你们也来自另一个世界，你们也知道他知道的那些事情。从你跟金轮法王讲故事开始，我就知道这个反复而永无止境的循环终于要有些改变了。你们是这个世界从未出现的新的人物，是和昊儿有着最大共同话题的人物，从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昊儿看到你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石云帆听到这，渐渐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你让我们去北京，其实是为了让我们去见李天昊？” “是的，只要你们去了北京，就一定能见到昊儿。我理解昊儿，了解他，他是个充满了好奇心的人，遇到了你这样和他有如此之多相似之处的人，他一定会见你们的，一定。” “这……” 石云帆有些无奈，也有些无措。他任务栏里的任务还在安静的待着，可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完成。 “教主大人，你能跟李大人说说，不要再弄天下武库了么？”安妮惠倒是更加聪明些，还记挂着他们的任务。 “他不会弄了，他每次败给我，然后醒来，都会忘记之前他做的事情，也会忘记大部分他遇到的人物。所以天下武库这件事，从我击败他、打晕他开始，就不会再有下文了，你们可以放心。”东方不败的声音仍然是低低的，平淡的。可在石云帆们的耳边，却犹若雷鸣。 “主线任务四‘阻止李天昊建立天下武库’结束，由于被选中者在推动主线任务中贡献度低于30%，本任务无积分和抽卡奖励。”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并没有让雷石战队的四人高兴太久。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务完成了，他们应该可以回去了，然而系统并没有提示他们回去，反而是东方不败再次开了口。 “等下我会离开，你们就守在昊儿身边，等他醒了，看看他有什么想法，下一步想做什么。如果他还想杀我，那就帮帮他，让他也开心一些，好么？” “可是……” 安妮惠上前一步，不知为何却有些伤心。东方不败这么一个骄傲的太阳一样的人物，却如今声声念念都是为了另一个人活着，还被他当做生死仇敌，这种处境，不自觉的就让安妮惠有些心酸。 “没什么可是，我是他创造出来的人物，我的命都是他给的。他也许很长时间内都赢不了我，但是他总有一天会赢了我的。到那时候，他要是想要我这条命，就拿回去好了。” 东方不败从树桩上站起身，挥了挥袖子，“反正，这么多年，反反复复的做这些事情，我，也有些累了。” 说完，她竟然再也不顾几人的劝阻，飘飘然消失在了绿色的树林中，留下了一地惊讶、遗憾和唏嘘。可她走的是如此坚决，从头到尾，竟然一次头也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