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赤发白雪姬
山谷，幽暗而静谧。 伴着，那若隐若现的“沙沙”声。 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在假寐中，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然后，到来了，那只猎物。 银色的眸，配着略微凌乱的银发，即使是在昏暗中，也依旧折射出慑人的光芒。 仿佛一只银色的猎豹，在薄暮的余光中，迅速穿梭。 伴着，那战鼓般密集的心跳。 喉，依旧干涩得厉害，但事到如今，风间扬羽的脚步已然无法停下。 葱郁的古木，迅速地倒退着，走马观花般，从眼前一闪而过。 原本远去的“沙沙”声，也重新响起，还有，那愈加浓烈的，阴寒气息。 让风间扬羽的鸡皮疙瘩，仿佛不要钱一般，“唰唰”洒落。 就像是，一枚播撒着种子的蒲公英，飘荡向，不知名的远方。 远方，薄暮的余光中，只有树荫，在不断飘摇。 还有，那无法看到的，但却的的确确存在着的，邪恶的影子。 “沙沙”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 仿佛是千万只蜜蜂，在耳畔聒噪。 让风间扬羽原本就密集的心跳，更加疯狂地，鼓动起来。 听到了，听到了，那低沉的，却又刺耳的尖叫。 在一片杂乱的“沙沙”声中。 就像是命运的恶魔，在疯狂的召唤。 召唤着，命运之子的到来。 脚步，骤然加速。 每一步，都踏出清晰的落地声响。 这时候，或许会被发现吧？ 或者说，应该已经被发现了吧？ 可是，那“沙沙”声，却完全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倒是倏而，加快了起来。 就像是要将风间扬羽，狠狠地甩在身后。 猛地一咬牙，风间扬羽终于不再掩饰，在一瞬间，将速度，提到极致。 然后，骤然停下。 不是因为，被发现了。 也不是，被包围了。 而是，消失了。 那原本繁杂的“沙沙”声。 就像是忽然遁入阴影之中的恶魔，甚至连那阴寒之气，都在一瞬间，收敛。 只留下，薄暮余光的碎片，在迷离中，折射出，一片淡淡的鳞光。 那一刻，风间扬羽忽地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一如，他最开始的目的一样。 或许是刚才太过专注于那神秘的“沙沙”声的缘故，直到现在，直到风间扬羽的注意力终于从那令人精神紧绷的不祥气息中收聚回来之时，他才愕然发现，呈现在他面前的，显露在山谷最后的天光之下的，是一条美丽得如同银链一般的溪流。 溪水，“哗哗”地流淌着，璀璨，而华丽。 与那渐渐显露出来的星光，相映成辉。 一瞬间的转折，让风间扬羽有些手足无措。 难道所谓的命运指引，便是在自己终于放弃后的某一刻，给予自己不经意间的惊喜？ 还是说，这一切，只是那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安宁？ 但，无论如何，风间扬羽还是慢慢地，朝前走去，一点一点。 就像是一只，准备捕捉麻雀的喵星人。 可是，那只麻雀，却忽地动起来了。 不，是那条小溪。 巨大的水泡，“哗”地一下，毫无征兆地，破裂开来。 就像是一朵莲，在天光终于沉寂的一瞬间，破水而出。 带着，火焰一般的色彩。 那一刻，风间扬羽，骤然呆滞。 就像是，那些看到了美杜莎的可怜虫。 在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化作了一尊石雕。 那么干脆，那么彻底。 但，出现在风间扬羽面前的，如火焰一般炽热，又如雪莲一般清冷的，却绝对不是美杜莎。 不，或许，那是被降予神罚化作怪物之前的，美杜莎吧……带着，连海神波塞冬都垂涎不已的美貌。 呈现在风间扬羽面前的，从那溪水中，霍然起身的，是堪比赫儿那般倾城的少女，不，或许，是女子吧。 相比赫儿，少了一份青涩，多了一份，成熟。 微微低垂的侧脸，如明月般皎洁，垂着水滴的睫毛，泛着星光的璀璨；火焰般的长发，张扬而热烈，随意地散落下来，堪堪将那欣长的躯体包裹，隐约之间，露出一段羊脂般洁白的藕臂。 玉指轻抬间，随意地将一缕发丝撩到耳后，然后，骤然回眸。 “谁？！” 那一刻，风间扬羽看到了，那鲜红如泣血般的眸子，带着，冰冷的杀意。 与此同时，仿佛是为了呼应她的召唤一般，那原本消失了的“沙沙”声，在一瞬间，撕裂开来。 是的，恍如一把把利刃，带着尖利的呼啸，将空气，撕成碎片。 无数黑影，就像是忽然间从黑暗中诞生的一般，就这样，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 不是涌向风间扬羽，而是涌向，那亭亭玉立于溪水中的，女子。 取而代之的，涌向风间扬羽的，则是一抹，炽亮如银雪的寒芒。 那名女子，那名冷艳如火莲般的女子，竟然在黑影涌向她的那一瞬间，放弃了防御，也要将风间扬羽这名不速之客击杀？！ “小心！” 闪避与攻击。 只能取其一。 于是，风间扬羽，选择了攻击。 虽然不大，但是还算得上炽热的火球，在一瞬间成型，然后，迅速地激射而出。 刹那间，飙射至少女的头顶。 “轰！” “滋啦……哗……” 响亮的爆裂声中，火焰的余晖，伴着漆黑的碎沫，飞射四溅。 恍如烟花一般，璀璨而壮烈，惊散起一片，“沙沙”的黑影。 与此同时，那抹寒光，也如期而至，“铮”地一声，刺了过来。 一直，刺透了，风间扬羽的腋下。 然后，直直地，没入了，其身后的，古木树干。 一道暗影，如黑灰一般，轻轻洒下，倏而间，消失不见。 但，风间扬羽并没有回头，只是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嘴角，勾起一丝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很难看的笑容。 “那个……对不起，我没打算躲起来……只是，错过了现身的机……” 低垂着头，风间扬羽眼巴巴地站着，终于将这句关键性的台词讲了出来。 然而，还没待他讲完，那原本背对着他的女子，却忽地转过身。 水光滟潋间，幻影一般，掠到了风间扬羽的面前。 那一刻，有光，从天而降，带着，一只小小的恶魔和小小的天使。 “少年，欢呼吧，喜悦吧，凝视吧，欣赏吧！这是人类史上，最为伟大的艺术！” “不不不，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本色，撩妹有招，少年，你要恪守内心的本真，不能误入歧途啊！” “什么误入歧途，君不见《镜前的维纳斯》，带着《宫女与奴仆》在《真理》的《泉》水中《睡眠》？” “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差，艺术与沦丧也只有一纸之隔，当灵魂的澄澈沉迷于欲望的浑浊，当……” “你们都别吵了！烦死了！你们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么？这……这点诱惑，怎么可能……唔……总而言之，我自有主张！” “啪！” 一声轻响，风间扬羽气呼呼地关掉了眼前这个小小的剧场。 然后，迅速地闭上眼，将脑袋偏到一边。 “姑娘，且慢！在下……不是那样的人！” 一副，深受惊吓的小鹿模样。 风间扬羽，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那句关键性的火爆台词。 “铮！” 然后，来了，那简洁而锋利的台词。 伴着脖子上，忽然紧贴上来的，一抹凉意。 “给你三秒钟时间，滚。” 呃……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内心，有一种绝望在竭力呼喊，风间扬羽忽地脑子一热，眼眸，狠狠地睁开。 然后，看到了。 那恍如天国一般的……绑带？ 是的，绑带。 出现在风间扬羽面前的，是一道一道，恍如跌打重伤人员一般缠绕着的绑带。 从胸口开始，跳过肚挤一路向下，一直，延伸到了右脚的脚踝，而左脚，则在大腿根部戛然而止；与双腿相对的，左手手臂被绑带严严实实地缠满，而右手，则空空如也，只是如今，正好握着一把刀，直直地，指向风间扬羽。 造型古朴的唐刀，寒光熠熠，璀璨的光芒，伴着那柔美的线条，仿佛真的是白银所铸一般，华丽而张扬。 一如，这眼前的女子。 都说“宝刀配英雄，英雄配美人”，但，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当上英雄的缘故吧，现在的风间扬羽，完全感觉不到这宝刀和美人对自己的亲和感。 弥漫在风间扬羽面前的，可以真真切切为他所感受到的，是那一股，奔腾的杀意。 以及，那骤然席卷的，层层黑影。 原本已经散去的黑影，忽地，如飞蝗一般，重新涌来。 带着密集而刺耳的“沙沙”声。 恍如万千剃刀，破空呼啸。 风间扬羽，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紫色的电光，迅速地凝聚起来。 可是，来不及了…… 作为才达到E阶的元素师，“雷霆宙域”什么的，若不是因为是自己感悟出来的，估计风间扬羽连使用都是不可能的，至于瞬发什么的，终究还是太勉强了…… 银色的眸中，升起一丝焦虑，金色的焰，瞬间涌至喉口。 伴着金色的光芒。 然后，被掩盖。 “七闪！” 冰冷的声音，一如那冰冷的表情。 万千银芒，忽地，从四面八方扬起。 所有的“沙沙”声，都在一瞬间，静止。 静止中，只有那悠扬的琴声，缓缓奏响。 继而，狂暴。 就像是一曲笙歌，骤然推向高潮。 然后，戛然而止。 “哗啦啦！” 黑血飞溅，断翼轻洒。 无数断肢残骸，从空中落下，七零八落地，散满一地。 风间扬羽，微微地呆了下，然后，迅速地凝神望去。 那一刻，风间扬羽，终于看清了，那满地堆积着的，可怖存在。 那是在很久以前，从苏宇的口中听说过的，与人狼齐名的，另一种，远古遗种——人鬼血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