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苍之瞳的少女
“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喃喃地念叨着《庄子·逍遥游》中的断句，风间扬羽的意识，竟然微微地，有些恍惚。 就像是被现实与梦幻夹在了罅隙之中，有一种亦真亦幻的感觉，在心头，微微荡漾着。 鲲，东海之鱼，大金鹏鸟的前身，亦或者，另外一种形态……即使是在那传说的上古异兽之中，都是无可匹敌的巨无霸似的存在。 据说，曾有人在出海之时遇上它，然后，震撼之余出于好奇心跑到了鱼背之上，结果，竟然就这样在鱼背上不眠不休地行走了整整七天七夜，最后才看到了鱼尾所在。 虽然只是传说，虽然，没有几千里那样的夸张…… 但当那遮天蔽日的身躯，慢慢地从海面之下浮起，仿佛一座山峦，在沉寂千百年之后，终于拔地而起。 人类的渺小，似乎也在此时此刻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悠长的鸣笛声，带着无数冲天而起的巨大水柱，华丽而张扬。 巨大的阴影四周，瀑布一般落下的海水，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狠狠地砸到海面之上，让这片刚刚宁静下来的海域迅速地重新沸腾起来。 风间扬羽呆呆地望着眼前一点点升高的巨大阴影，任由无数乱流迎面激射，却恍若未觉。 “守护者大人……守护者大人……” 耳畔，传来急切的呼声。 在狂风中，被撕扯成一片凌乱。 风间扬羽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流的手臂，银色的眸中，有一种狂喜，恍如实质一般，爆闪而出。 “这是鲲鱼吧？！呐，是鲲鱼吧！哈哈，哈哈哈……” “……” “……” 疯狂的笑声，一如这惊涛骇浪一般，让人不知所措，流和芊芊愕然地对视一眼，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身边这个家伙会在这种时候忽然显得如此兴奋。 “呃……算是吧……” 一脸无奈地回答道，流的使劲地挣脱着，试图将手从风间扬羽的魔爪中解放出来。 毕竟，虽然暂时无害，但怎么看，对面这家伙都有已经疯掉了的嫌疑。 只是，手臂，却忽地被拧得更加紧了，微长的指甲，几乎陷了进去。 “‘算是吧’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鲲么？” 原本兴奋的目光，忽地黯淡下来，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悄悄地覆盖在了风间扬羽眸子上。 “呃……一定要说的话，的确是鲲，只是……” 巨大瀑布，迅速地迫近着，让流的脚下的海面迅速地剧烈倾斜起来，直直地将三人朝后推散开去。 “只是什么？” 银色的长发，早已被海水打湿，但风间扬羽却捋都不捋一下。 迫切地眼神，带着野兽般油绿色的光芒。 “只是你所看到……仅仅是一只鲲苗……” “鲲苗？” 兴奋的神情，忽地陷入疑惑，陷入手臂的指甲，终于慢慢地松了开去。 抓住难得的机会，流迅速地抽了回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也就是，鲲的婴儿期。” 婴儿期……婴儿期……婴儿期…… 三个字，有如有魔力一般，缓缓地在风间扬羽耳畔徘徊，让他原本黯淡下来的眼眸在一瞬间爆发出一道闪亮的光芒。 光芒中，一道苍蓝色的矫健身影，如鱼跃龙门，带着无可匹敌的速度和极尽优雅的姿势，从海浪之中升腾而起。 阳光，似乎也在是这一刻，穿透了浓雾，直直地洒在这道海水构成的透明躯体之上。 数十米长的巨大身躯，在那庞然大物面前，意外地显得有些单薄。 巨大苍蓝色鲸鱼，似乎是完全由海水构成，轻轻地甩尾间，跃到了半空之中，折射出一阵绚烂的彩光。 然后，“啪”地一声，跃过那数十丈高的瀑布，朝着那背后的暗影急速突进而去。 一丝轻盈，一丝灵动。 仿佛是这海洋上的精灵一般，令人迷醉。 “这是……”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身体，忽地一倾。 痴痴地望着那枚精灵的风间扬羽，毫无防备地落到了一朵浪花之上。 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脚下的水流忽地急速涌动起来，刹那间，就将他连同的身边二人包裹而进。 巨大的风压，毫无征兆地迫近。 抬头间，一道黑影，如一堵望不见尽头的rou墙，夹带着千顷巨浪，狠狠地朝着风间扬羽等人当头劈落。 光影，一闪而过。 无数的浪花，带着因为拍击而卷起的泡沫，从那层晶莹剔透的海水薄膜迅速滑落。 风间扬羽惊讶地望着包裹着自己三人的新坐骑，一时之间，竟然将周边的惊涛骇浪彻底遗忘在了一边。 澄澈的海水，迅速地涌动着，以流手中那散发着荧光的法杖为中心，迅速地构成一只晶莹剔透的海豹。 然后，在惊涛骇浪之中，发出一声欢快的低鸣，仿若飞鸟翔空，自由自在地开始在浪尖滑行起来。 身后的瀑布，终于渐渐稀落。 庞大的黑影之上，被顶起来那万顷碧波重新回归大海。 只有无数水柱，依旧庆祝一般，不停地喷涌着。 仿佛在炫耀着自己的伟岸。 又或者，在吸引着，自己的猎物？ 是的，猎物。 跌宕于大海之上的，渺小存在。 当瀑布，终于落幕，那隐藏在水幕与浓雾之中的庞然大物，也终于开始露出它的真实面目。 华丽如羽毛一般的鳞片，在依稀的阳光下，折射出阵阵炫光；巨大的背鳍，构成巨大的屏障，一根根鱼骨，在薄薄的rou膜的连接下犹如冲天之峰，透着无尽的锐气，直直地指向天空；修长的身子，与其说是鱼，不如说是海蛇，亦或者，蛟龙，只是相对而言，略微粗短了一些，但却显得更加精悍迅猛；分成三岔的鱼尾，笔直地竖立着，再配上那比身躯还要庞大的狰狞头颅，透露出不可掩饰的攻击性。 不可掩饰，也无需掩饰。 这样的庞然大物，无论如何掩饰，都已经无法遮掩它的不可一世。 仅仅只是露出一半的身躯，就足以让任何人震撼当场。 呆呆地望着眼前这完全颠覆了内心原本形象的鲲鱼，风间扬羽一时间，百味陈杂，是激动，是感慨，亦或者，还有惊慌？ 毫无征兆地，风间扬羽的眼前，出现了一抹赤红，然后，是一片。 最后，目之所及，眼前的景象，几乎完全被赤红色所取代。 赤红之中，有无数脉络，如藤蔓一般，扩散开来，一直朝着四面八方眼神开去。 然后，那片赤红色，忽地，开始微微动了起来。 就像，带着好奇，带着喜悦，带着，对生物特有的，对食物的贪婪。 这是……眼珠？！鲲鱼的眼珠？！ 就像是猎人终于找到了猎物，赤红色的巨大眸子，稍稍扫了下，然后，直直地朝着风间扬羽等人望来。 原本朝着前面缓缓游动的庞大身躯，忽地开始缓缓转动，巨浪翻腾间，竟然就这样，径直朝着风间扬羽等人冲了过来。 带着，无与伦比的速度。 “牠看到我们了……” 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风间扬羽眼中，忽地闪过一丝兴奋与激动。 “守护者大人，这时候，应该用‘我们被盯上了’会更加准确呢……” 或许是收到风间扬羽的影响，芊芊，竟然意外地在这时候开口吐槽道。 然后，可怜的流可完全没有时间和他们闲聊，薄唇轻启间，法杖上的光芒，骤然暴涨。 晶莹剔透的海豹，迅速地穿梭着，在一波又一波扩散开来的海浪中，化作一道蓝色的光芒，迅速闪掠。 可是，即使如此，即使已经用上了逃命一般的姿态，身后的巨浪，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一道连着一道。 如洪流倾泻，如山岳横崩。 渐渐地，越来越急，越来越猛。 将那只偶尔出来晒一下的可怜海豹，打得东倒西歪，险象环生。 终于，仿佛一只猎豹，追到了那可怜的羚羊。 矫健的身影，在一瞬间，高高跃起。 猛地回过头去，银色眸中，映照出一堵一望无际的rou墙，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仰了起来。 然后，化作千钧之力，朝着身下那依旧挣扎的可怜海豹狠狠砸下。 一瞬间的风压，仿佛泰山之将倾，迫得三人的长发，疯狂地拉扯起来。 疯狂中，有一抹苍蓝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海豹面前。 带着一丝优雅，带着一丝从容。 然后，巨口一张，生生地，将风间扬羽等人吞了进去。 可怜的海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破灭开来，化作一泓清泉，朝着四周飘散。 光，在一瞬间被稀释。 浓郁的蓝，在眼前晃荡。 只有头顶的微光，慢慢招摇着，仿佛在诱惑着那些被黑暗束缚的生物。 进入，海里面了啊…… “风间君，我们又见面啦~” 清越如孩童般的音色，从身后传来。 回眸间，却是一泓，仿佛化了开来的苍碧色。 “汐公主？！” “殿下。” 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汐公主的眸中，掠过一丝歉意。 “真是抱歉啊，难得风间君和芊芊公主有雅兴莅临寒舍，却刚好遇到了鲲鱼被解封这样的事……” “呃……我已经习惯了……” 反正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是麻烦不断，自找地，或者来找自己的，各种各样，不一而足，所以，已经无所谓了吧……就当是，看小说就好了…… “不过，鲲鱼解封，果然是和夜明珠有关吧……” 微微摸了摸下巴，风间扬羽难得冷静下来，陷入了沉思。 “是的，先是鲲鱼封印忽然松动，然……” “嘭！” 一声闷响，原本平缓的空间，忽地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风间扬羽的身形，猛地一个趔趄，冷不防怀中一暖，两道身影，竟然直直地撞了过来。 连带着风间扬羽一同扑倒在地。 “呀！” “啊！” “噗！” 柔软的，触感。 带着，两道，熟悉的幽香。 让风间扬羽的心，忽地剧烈的悸动起来。 刚待说话，却感觉到身上一轻，一道身影，迅速地站立起来。 “风间君，坐稳了哦！” 话音未落，身体猛地向后一滞，风间扬羽四人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地冲了出去。 光，在一瞬间回归。 然后，猛地炸裂。 无数晶莹的光芒，在微弱的阳光中，闪烁出一片琉璃般的绚烂夺目。 有风，奇异地透过四周苍蓝色水壁沁了进来。 亚麻灰的长发，欢快地在风中招摇。 风间扬羽的猛地抬起头，一溜烟地爬了起来。 面对着身后，那缓缓接近地，山峦般的身影。 嘴角，忽地露出一丝灿烂的微笑。 “决定了！” “？” “0o0” “……” “我要做鲲鱼寿司！”